(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师父说的下山,原来只是从山顶下来。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看着这两人熟门熟路,七拐八拐,穿林入谷的进了一片隐秘的山坳,我有点发愣。
这是要去哪儿?
当一座青瓦飞檐的大宅从竹林中露出一角的时候,小师弟说:“到了。”
我在师父怀里仰着脖子看不到宅子的另一端。
高墙深院,松桂成荫,雕廊画栋,四进八开门的府邸,放在京城里也不输气派!
更何况这深山里道路崎岖,木材石料家具光运上来就要多花一倍的功夫,造价可想而知。
小师弟又说:“此处是师父的雪山别院,我们之前住的地方。”
然后伸手去扣门上的兽头门环。
那门环是紫金的,兽头上镶了玉。
我一口内出血憋回去……师父真他妈有钱!
大宅里很快有个两眼精光的干瘦老头出来开了门,一言不发的微躬身请我们入内。
大红灯笼挂起来,照得院子里亮如白昼,各房各院也都起身来迎,周围忽然热闹起来。
绕过了照壁,宅子里面更是富丽堂皇金光灿烂,处处闪耀着有钱啊有钱,晃瞎我一双狗眼。
边上的有钱人师父和正宗太子党小师弟都很淡定,我不能上不了台面。
勉强收回见财眼开的表情,拗出“富贵皆浮云”的神态,我端坐在师父怀里接受仆从们的恭迎。
这宅子虽大,人倒不是很多,算上厨子和门房也就十几个。
男人最少,女人其次,最多是不男不女的。
我看了看下面一溜白面无须声音略尖的侍从,心下明白,这些八成都是那皇帝老子不放心,派来侍奉他小儿子的太监。至于那几个进退有度,身材袅娜的女子,自应当是宫娥之类。
我了然的瞥了眼旁边的特权阶级小师弟。
这小子竟不知为何脸红了一下,小声嘟囔:“我说了不带的……”
女子里面为首戴银钗着青裙的一个,朝着师父款款下拜,莺声道:“太傅大人。”然后抬目,脉脉的看向小师弟,“七爷……”
师父没吭声,小师弟倒是随手做了个平身的动作,指着我道:“她的脚伤了,怕是扭了筋骨,你懂些医理的,赶快给瞧瞧。”
那女子盯着小师弟伸出来的手微微皱眉,倒是温顺应了,然后上前一步托起小师弟沾了血的右手嗔怪道:“爷也忒不小心,怎的还将手弄成这样?伤口也不整治一下,这手足都是精细处,若是落下病根……”
她一说我才注意到。
跟野猪硬拼的时候小师弟的虎口流血来着,虽不严重但也没处理,就这么抱了我一路。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低头看看自己的裤腿上还有对方留下的零星血迹,心中不禁十分感动……
血迹并不显眼,连师父都没注意,这位侍女倒是个温柔似水的细心人。
可惜小师弟却似乎对温柔似水不怎么感冒,有些不耐的抬臂甩开她的手,嘴里道:“行了行了,练武哪有没伤的,你先去看她。”
那女子无奈,只好吩咐身后的太监把我抱到贵妃榻上去,又让另一个蓝衣女子速速去取药箱来,一边还让奉茶烫帕子给来客洗尘,言语爽利,条理清晰,持家使役熟练得很。
一个白胖的太监伸手来接我,师父微抬臂搁开他,转身走向内室,“此地不合适,去里间。”
那女子愣了一下,便立刻跟上,笑道:“是不合适,到底是姑娘家。是月荷疏忽了,还请太傅见谅。”
师父径直走路并不答话。
小师弟也要跟上来,被我用赶小狗的姿势往外轰,“去去,男女授受不亲,我看伤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小师弟很不屑:“该看的早就看了,现在跟我装什么授受不亲?”
走在前面的两人同时定住!齐齐回头看他,目光骇人……
我心中悲鸣,大好女青年的高风亮节就是这么被毁的!
小师弟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被四道目光压住,最后无奈撇了撇嘴,缩回脚去。
师父一把甩上门。
月荷笑眯眯的在我旁边坐下,一边帮我褪下鞋袜清洗,一边问道:“妹妹可是这山上的住户?受了伤被爷拾到,也算幸事,要不这深山老林的,一个姑娘家可活不下去。”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是被拾到的,而是你家那只爷的正牌师姐。
她很诧异的上下打量我一番,旋即掩口笑道:“那真是月荷失敬了……只是相处大半年,太傅大人和爷从未提到过妹妹,月荷都不知还有这么一个人呢~”
我看看她,“没什么,师父和小师弟也从没提到过你呢,你看,我这不也不认得你?”
月荷咽了一下,表情却不变,继续笑道:“那今个儿感情好,我们姐妹二人也是有缘才能在此遇见。那江湖武林之内的辈分,月荷一介女流久居宫中也不省得,想来我该虚长妹妹几岁,便勉强当得一声姐姐罢,妹妹说可好?”
我头疼……
本来我一师姐比她主子辈分还高的,这三言两语之间,我的位置就给弄到她之下了,还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这妞不愧是后宫那盘丝洞培养出来的骨干分子,心眼玩得太溜道了!我实在不是她对手。
于是乖乖叫姐姐。
月荷满意了,便开始检查我的脚腕,纤纤十指托着我肿得发紫发亮形貌相当难看的脚腕,摸摸捏捏了半天,最后在我龇牙咧嘴的表情中轻飘飘道:“无妨,只是扭伤,今晚上了药静养,明儿个起每日早晚用冷热水交替活血,不日便可消肿。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我点头道谢,想要抽回脚,对方却不放手。
月荷一脸怜惜的用白皙柔嫩的手指拂过我脚上的老茧和冻疮,轻攒眉道:“可惜了妹妹的花容月貌,一双玉足竟弄成这样不堪,女孩子家家,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我耷拉着脑袋瞅瞅我那不堪的脚丫,以及旁边月荷那被映衬得愈发珠圆玉润的美手,郁闷喃喃:“练武么,哪有不留老茧伤疤的……”
月荷终于放下我的脚,笑道:“是,江湖儿女合该如此,到底与我们小家小户的姑娘不同,是姐姐我没见识了。”
姐姐大人于是动作轻快的收拾了药箱,微笑着告辞。
留下我扁着嘴坐在床上,继续观察我那江湖儿女的不堪脚丫子,越看越郁闷……
正埋头琢磨着,我那冻得微凉红肿的脚丫却忽然被男人的手覆上,暖意从脚心传上来……
我愣愣抬头。
师父不知何时垂目坐在我的床边,两只大手握着我的小脚丫,“倒确是多长了些冻疮,总算也肯吃些苦。”
“报告师父,徒儿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吃苦耐劳,勤勤恳恳……”
“闭嘴。”
“是,师父。”
“我不在时,你又与师弟胡闹。”
“报告师父,是师弟独自胡闹,我阻止他胡闹,坚决没有胡闹,还英勇救人,光荣负伤,另斩获野猪一头,又大又肥。”
“哦,猪呢?”
“师弟不肯背,扔山上了。”
师父冷哼一声,大约是觉得证据湮灭我信口胡诌。
我盯着难看的脚腕郁闷,“师父都是太傅了,又这么有钱,还差一头野猪?”
“功名利禄不过浮云,称呼而已,受与不受皆在个人。”师父顿了顿,抬眼问我,“你喜欢这宅子?”
我点点头,“随便卸下来块门板都能换大钱,谁不喜欢?不过师父您的装修品味太差了,这宅子从内到外都流露着暴发户的王八之气,没有内涵啊。”
师父无所谓的颔首,“嗯,从前住这里的倒确是个土财主。”
我浑身哆嗦……从前?从前是什么意思啊师父?!
师父捂了一阵子,见我的脚终于暖了,便拉过一旁的被子,将我塞进去,“睡觉。”
我乖乖点头,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师父,记得洗手。”
已经走到门口的师父卡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推门出去。
我裹着被子在床上暖暖的滚来滚去……
……………………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一早便有笑容甜甜的小丫头来叫我起床。
月荷以外的三个小宫女都很单纯,对我这个会武功的女孩子充满了好奇,总是眨着忽闪的眼睛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原来师父当初带小师弟在这里练武的时候,从不让女眷靠近校场,弄得她们对“世外高人”“武林绝学”之类的传闻更加好奇。见我完全没架子没脾气,便会经常来问些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比如“姑娘,您能用脑袋劈开青砖吗?”
“能。”我严肃点头,“别说脑袋了,那内功深厚的用头发丝儿都能断金!”
小丫头们惊呼不已……
“姑娘,那内功是什么啊?有什么用啊?”
“内功,它就是体内的气,练了以后打通任督二脉运行十二周天,通肠利便美容养颜,夏天头顶冒凉气冬天手脚都发暖……”
小师弟经过窗外,差点撞在树上。
再比如“姑娘能飞吗?”
“不能。”我严肃摇头,“我修炼的还不够。”
小丫头们一脸担忧,“那七爷能飞么?”
我继续摇头,“还差两年……不过师父可以了,飞得可高了!所以师父的腰带都特别长,飞的时候得栓块儿板砖,不然就拽不回来了……”
小师弟终于正式撞在了树上……
我一条腿不能动,如同二等残废,不能练功,便每日靠着大白虎坐在树下,看小师弟练刀。
白虎身上热乎乎的,像块毛毯子。
春困秋乏夏打盹,我总是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然后被小师弟恼火的摇醒,质问:“我练的就这么差?你看得能睡着?”
我打个呵欠,“怎么会,师弟的刀法出神入化飘渺无形真龙见首不见尾,我看得眼花缭乱意乱情迷跟不上节奏……”
“够了!”小师弟黑着脸,不理我了,更努力的练刀。
我只好扶着白虎,单脚一蹦一蹦的去厨房偷东西吃。
在宅子里住得久了才知道,原来这里除了两个人是师父的手下以外,其他全部是皇宫送过来的下人。
这两个人,一个就是那天给我们开门的干瘦老头,职业是门房兼职洒扫。
我对此人十分尊重,虽然他从不跟我说话,我每次见到拿着扫把对着院子里的落叶发呆的他,也总是毕恭毕敬的行礼,唤一声前辈。
小丫头们对于我对一个扫地的老头儿如此敬重表示十分不理解。
她们不会明白的,要知道武侠小说里的高人都是深藏不露的,少林寺的第一高手都是后院扫地的……
师父的另一个手下,就是宅子里的大厨,是个白胖老头。
大白虎就是他养的。
听说这白虎是当年他从山上救回来的。厨子当初替白虎挡了绺子一刀,肠子都流了出来,好不容易才熬过来活了命。从此以后,白虎报恩,不离不弃。
大白虎连师父的话都不理,却只听胖厨子的。
我第一次去厨房偷鸡腿,被白虎咬住裤腿跑不掉,蜷成一团啜泣。胖厨子回来拍拍老虎的脑袋说:“这个女娃娃不能咬,她要吃什么都给她。”
我第二次去厨房偷桂花糕,在窗外摸了半天够不着盘子,正扭来扭去拼命伸长胳膊呢,只见虎兄叼着糕点盘子出来了,慢腾腾的蹲坐在我旁边,转了转毛茸茸的尾巴尖……
扶着白虎出了校场就遇到等在假山下的月荷。
她看到我,便站起身,动作优雅的用帕子掸了掸裙子,迎上来。
我脑袋又开始疼……
“妹妹腿脚不便,还天天去校场练武,姐姐我真真佩服。”月荷笑颜如花,“可是在忙于指教七爷练刀?”
我停下脚步,摇摇头,“师弟功夫比我好,师父自会教他,不用我帮倒忙。”
月荷用帕子掩口笑道:“妹妹谦虚了。既如此,这么大的日头白白晒着也是晒着,不若跟着姐姐在房内耍些女红书画,这几日姐妹们正对到八字诗帖呢。”
我脸不红气不喘,“我没文化,大字不识。”
月荷继续掩口笑,眼睛弯弯的,头上的簪子闪闪作响,“妹妹真是直爽,果然是江湖儿女不一样。七爷他就最爱这些琴棋书画的玩意儿,还喜欢做得一手好女红的巧手姑娘,从前在京里,爷他……”
“我知道。”我点点头,“从前在京里,爷他不不求上进,整天混在脂粉堆里。”
说书先生知道,大家都知道。
月荷不笑了。
我看着她的簪子,这个朝代的宫女是禁止戴首饰的,这个月荷的地位恐怕要比寻常宫娥高很多。
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告诉过我,月荷是小师弟的母后临终前指给他的通房大丫头。
这个时代流行早婚,尤其是贵族,男子十三岁就可以正式成亲了。
成亲之前,自然要有母家信得过丫鬟指点未成年如何行房事。
一般母家会找个家世清白,从小侍奉主子长大,年纪比主子大上几岁,行事稳重,跟母家关系又亲密的侍女,俗称房里人。未来则至少也是个侍妾。
小丫头们红着脸,说,月荷是爷的房里人。
我叹气,这简直是蹂躏祖国的花骨朵。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