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月荷的脸色很冷。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刚刚那话说得刻薄了,是我不淡定了。
刚想道个歉,对方却先开了口。
月荷傲然挺直了脊背,俯视着我,也不叫妹妹了。
“呵……原来你也同其他人一样,觉着爷整日混在女人堆里是没有出息。”
我狡辩:“也不是……”
月荷轻哼一声,“你对爷知道多少?宫里那些事又懂得多少?七爷虽受皇上宠爱,但后宫深深,一个未成年皇子没了母妃的庇护,若有人要加害,可乘之机俯仰皆是!想活得自在些,要么出侯入相,要么自掩锋芒。好轻巧的一句‘不求上进’,爷的辛苦你知道多少,我等下人所费心力你又怎会知晓!”
我愣怔,这一层,我还真的没想过。
怪不得师弟如此急着离开皇宫,如此卖力勤学武艺。
说到底,这个孩子不过是想保护自己。
现在想来,当初北狄二世子的求婚恰恰给了他一个契机。
其实小师弟不过被乌龙成女孩一次,一般来说,再怎么气愤也不至于抛家舍业跑到雪山上来学艺!
除非,他本来就想躲开那是非之地。
本来就下定了决心,要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成就一番事业!
我说使刀的都是将军,用剑的都是侠客。
师弟便选了刀。
见我恍悟的样子,月荷眼底有些不屑的撇过头,盯着假山下的一丛木芙蓉,冷淡道:“爷甚是看重姑娘,月荷本以为姑娘会是个明白人,不曾想姑娘却连这层都想不到。说句不好听的,姑娘这样的,陪在爷身边,别说助力了,怕是只会惹祸上身平白给爷添麻烦。”
我低头默默无语……
其实她说的都对,政治细胞不是谁都有的,我一头脑简单贪吃爱玩的小贼,想活久一点,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我抬头行礼,第一次真心诚意的唤她一声姐姐,“姐姐说的对,妹妹是江湖儿女,也只是江湖儿女。这辈子,我只是他师姐,他只是我师弟。下了这座山,便江湖殿堂,各归各路,不复见。”
这是真心话。
穿越至此,本就了无牵挂,我只想吃遍美食,走遍山水,游戏天下。
这一辈子,快快乐乐,无拘无束。
何苦,主动给自己找些牵挂?
月荷闻言,立时恢复了温柔笑容,“妹妹是识大体的人,姐姐适才言辞逾矩了,实在是护主心切,还请妹妹莫怪。”说着牵起我的手,亲切的握在手心里,柔声道:“头一次见着妹妹,月荷就这么觉着了,妹妹呀跟太傅大人真是像,都带着那么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气。到底是世外高人不一样!妹妹这样的人物就该是逍遥人间任我来去的,哪能给拘在皇宫里呢?姐姐我真真羡慕……”
我又开始头疼……
这姐姐又来了。她一来这虚的好听的,那话里话外的内涵外延就开始盘丝洞,还不如刚刚偶尔冒出来的两句实话让人听着像回事。
不过这厮说我跟师父气质一致,还是挺有眼光的,嗯。
……………………
春日里午后的阳光暖暖的。
我坐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的挑拣着桌子上的红豆绿豆。
圆滚滚的豆子们混在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那颜色鲜亮亮的讨人喜欢。
窗外屋檐下,三只小麻雀在叽叽喳喳。
第一个小丫头说:“前院洒扫的门房伯伯好厉害呢!”
第二个小丫头问:“哪里厉害?”
第一个便回道:“昨儿个,月荷姑娘让我送蜜枣到爷的房里去,我拿堂屋里那个半掌高的描金漆盒装了……”
第三个小丫头的声音□来:“边沿儿溜滑拿不住的那个?”
第一个首肯:“对,拿不住的那个,结果真个儿走到前院就摔了。一盒的枣就那么扬了出去!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二个压低声音:“你完了,月荷姑娘的规矩大着呢,今儿等着睡马房吧!”
第一个啐她:“真完了我还说来做什么?仔细听着罢!”
第三个猜测:“是不是门房帮你把蜜枣一个不漏的都捡回来了?”
第一个神秘的笑:“捡回来算什么本事?告诉你罢,人家当时在空中就接住那盒子,扬手一挥!哗……我还没看清楚,东西就都回去盒子里了!盖子一盖,盒子整个儿丢回我手里,齐齐整整,一样不缺,跟我没摔过似的!”
第二个惊呼:“哇……”
第三个赞叹:“高手!”
第一个莫名得意:“那是,人家可是太傅大人的手下!说不定是个隐藏身份的掌门之类的呢!”
第二个提出新猜测:“你们说,太傅大人的另一个手下,那个伙房的胖厨子,会不会也是个掌门呢?”
第三个立刻否定:“不可能,前儿我还看着他在后门踩到圆石头,摔了个大马趴呢。高手哪有这么差的?”
第一个便出馊主意:“要不,咱们在他面前也扔一次蜜枣试试?”
三只小麻雀嘀嘀咕咕了一阵子,最后总结,就算是高人的手下也不一定都是高人,比如你看那个师姐姑娘,就啥也不会……
我坐在屋里咧嘴笑,伸手轻抚过桌面。
手指所过之处,绿豆里混杂的红豆立刻统统不见!
剩在原地的绿豆们,没有一粒被碰乱,个个稳稳的纹丝不动……
院子里传来动静很大的踹院门的声音,劈里啪啦走上台阶的声音,石子儿路旁的桂花树被撞得唰啦乱响的声音……
小丫头们纷纷唤道,爷吉祥……
“都给我滚!”那位吉祥的爷咆哮!
我转过头,看到小师弟踹门进来,那脸色难看至极,黑沉得几乎可以磨出墨来……
他噔噔噔走到我面前,我以为他会朝我拍桌子。结果他瞄了一眼我裹着药的脚腕,没拍,只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子一字一顿的咬牙道:“‘下了这座山便各归各路’,这话是你说的?”
我点点头。
“‘从此江湖殿堂,不复见’也是你说的?”他单手撑在桌子上,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没人逼你?”
我继续点头。
小师弟大怒,猛地挥臂,一把将桌上的豆子扫了一地!
豆子在地上家具间暴烈的劈里啪啦的乱弹……
小师弟的声音听起来阴沉至极,“谁准你这么说的?!”
我莫名其妙的看他,“这还得别人准了才能说?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你是皇子,早晚得回京城,到时你在你的皇宫和宅子里转悠,每天两点一线上班下班。而我呢,打死也不会往皇宫里掺和,我要四处去玩的。你可能同我一起么?不行吧?其实这话就算我不说出来,结果也一样。”
小师弟听不懂啥叫两点一线,只继续不讲理的发火:“那就‘不复见’?!”
我想了想,“也没那么严格,如果以后有缘再碰上,一起喝杯薄酒也是可以的,毕竟同门一场。不过,你我都知道,下了这座山,我们再相遇的可能性很小。”
小师弟气得微微发抖,到是不吼了,只扶着桌子恶狠狠的看我,咬牙点头道:“师父曾说你是天底下最冷情之人,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言罢便拂袖而去,跨出门的时候一脚踢翻了门口的矮凳!把迎上来小丫头吓得尖叫一声,浑身发抖的含泪瑟缩到一旁……
直到人都走出去很远了,那被吓到的小丫头才望着师弟的背影,扒着门小声道:“爷,发火伤身……”
我哭笑不得。
……………………
伤筋动骨一百天。
在大宅里养了将近三个月,我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
师弟自那日发火后便不理我,师父又很忙,大部分时候我都是自己玩。
厨房,就是好玩的地方之一。
倒吊在小厨房的侧梁上,我展身扬手一勾,拎起灶台旁的一壶酒。
坐起身,打开盖子闻闻,是师父酿的冷香呢。
度数不高,清冽动人。
我用舌尖润了润嘴唇,正想尝一口,便听下边围炉而坐的两人开始聊天……
胖厨子:“你这次又要跟主子出门了吧?是去南边?”
瘦伯伯点点头。
胖厨子咂了一口杯中酒,“呷,南边儿这会儿该热了,我得给准备两件薄衣裳……”
瘦伯伯一声不吭,继续点头,然后瞥了眼灶台。
胖厨子挠挠脑袋,“对了,还有两样吃食,得麻烦你给我从南边背回来些……女娃娃是南边儿的口味,前天央我给她做的几样菜东北没有材料,我记得抄下来了的,你等会儿,我找找……”
胖厨子费劲儿的弯下圆圆的肚子,去柴堆附近扒拉。
瘦伯伯抬眼,直直的瞄上梁上的我!
我一哆嗦,连忙手脚并用的试图爬走……
瘦伯伯拈起碟子里的花生米,啪的打在我的腰眼上!
半身一麻,疼得我心里哀嚎一声,顿时失去平衡,便像那破抹布一样又倒挂了下来……
瘦伯伯拈起第二粒花生米……
我吓得连忙双手奉上偷走的酒。
瘦伯伯指了指自己的杯子。
我乖乖倒酒。
瘦伯伯很满意,把花生米扔进我嘴里。
嗯,又酥又脆真好吃,轻轻一嚼满口咸香,胖厨子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那边的胖厨子直起腰擦把汗,抖着一张小纸片儿走回来。
我连忙折身坐回房梁上去!
“我看看……红嘴儿绿翡翠的发簪,紫金珍珠冠……呷!拿错了!”胖厨子挫败的蹲回去继续刨……
瘦伯伯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瞥了我一眼,抬手指指胖厨子的酒杯。
我只好又挂下来,给胖厨子的杯子也满上。
瘦伯伯夹起一颗花生米要喂我。
我撅着嘴摇摇头,指指旁边粉白粉白的荷花酥,巴巴的望着他。
瘦伯伯哼一声,甩手丢给我一个。
我笑嘻嘻的接住……
“刚刚那张应当是元服要用的东西。”胖厨子埋头在柴堆旁边找边絮絮叨叨:“主子说了,小子都十三了,按宫里的规矩得有个元服的仪式。说丫头也快十六了,早该上髻的,前两年她自己乱跑白白耽搁了,索性这次跟小子一起办喽。仪式用的东西我都给备下了,单缺几样像样的首饰。南边的手艺精细,肯定能找到好东西,等你们这次出门回来,咱就办。丫头的东西估计主子得自己给挑,咱就不管了。小子的发冠啥的你这次出门给瞅着点,弄个像回事儿的……”
瘦伯伯点点头,拿筷子敲了一下我要偷酒杯的手。
我一脸委屈,举了举啃了一半正在掉渣的糕点,摸了摸脖子做了个快噎死的动作……
瘦伯伯无奈丢给我一个杯子。
胖厨子终于找到纸条,转回身。
我利索的缩回房粱上!给自己倒上一杯清亮亮的琼浆,美美的喝……
胖厨子看了看少了不少东西的盘子,喜道:“你一向不耐烦甜食,这次倒肯吃这荷花酥,难得难得!下次我再做些好了。”
瘦伯伯瞪了我一眼。
我悄悄的笑……
大白虎趴在暖洋洋的炉灶旁,抖抖胡子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屋外虫鸣鸟语,屋内围炉夜谈。
酒酣菜香闲闲到天明……
……………………
师父离开的时候对小师弟吩咐,老实看家。
然后对我说,把伤养好。
我们两个恭敬答应。
师父刚出门没两天,月荷便找到我,请我下山一趟帮忙采买些东西。
“妹妹知道的,这荒山野地,太监出门太易让人怀疑。而我们几个没出过宫门的女子,也不方便去那大街上抛头露面,只好麻烦妹妹了。”
我犹豫,“采买一事,都是胖厨子负责的,月荷姐姐不如去找他说。”
月荷羞笑道:“都是些女人用的私物,怎好意思让个大男人去买?姐姐也是没办法了,想来这几日妹妹的脚也没大碍了,才斗胆劳烦妹妹跑一趟。”
我看看马上要黑的天,再看看她,单刀直入,“我觉得你是要支开我。”
月荷不羞了,放下帕子,想了想,复又镇定笑道:“妹妹明白就好。这事说起来也是为了妹妹好。爷的年纪小,妹妹也不大,想来这些房里的事是不懂的,待在旁边也是要羞要躲的,不如事先找了借口躲出去。说是支开,其实姐姐我何尝不是替妹妹考虑……”
我听了半天才明白月荷这是打算跟小师弟圆房了!什么指点房里事……说白了,就是上/床!
我指着她颤抖,“你你……小师弟才十三岁!”
“若是在京里,皇子到了十三岁早已迎娶正妻了,哪能对房里事还什么都不懂?”月荷淡定回我。
“不成!”我连连摇头,“绝对不行!”
十三岁的小男孩撑死也就是个初中生,这简直是荼毒青少年!
月荷的声音冷下来,“姑娘莫非对我们爷有意?”
我无力,“怎么可能?”
“那姑娘是打算日后待在爷的身边,为妻为妾,助爷一臂之力?”
我摇头,“不想趟那浑水。”
“既如此,”月荷笑道:“姑娘有何理由干涉爷的后府之事?”
我哑然。
宫里人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习俗。
显然就算我跟她普及早婚早恋不利于健康,她也不会听。
“那……也不必把我支开。”我嚅嚅。
月荷冷冷看我,“姑娘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我盯着她,久久无言。
最后长叹一声,转身而去,披星戴月的下了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