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悲催的小燕子-39 皇玛法与小燕子

目录:绵忆(还珠同人)| 作者:花间意| 类别:都市言情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悲催的小燕子

    我不再搭理乐瑶,转身走开,还未走远,又听到后面一声娇喝:“你这人是怎么走路的?一点也不长眼睛!”

    我回头看时,乐瑶正对着一个中年大叔和一个腼腆少年杏眼圆瞪,柳眉倒竖:“又是你,上次不肯给我让房间,这次又撞着我,你以为本姑娘很好欺负吗?看你的穿着,也不像宫里的人,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你是谁的人,竟敢还带一个男子进来,你以为这是你们乡下吗?”

    “这位姑娘请慎言。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阿玛闷红了一张老脸,旁边路过的宫女太监们忙一溜烟装作没看到绕道走开:“我们本已让道,是姑娘你心不在焉,还请姑娘不要如此蛮不讲理,咄咄逼人。”

    “你还敢说我?你信不信我叫侍卫把你抓走啊。还有你啊,看着我做什么?”乐瑶又对南木头道:“本姑娘是你可以看得吗?”

    南木头诺诺反驳道:“我才没有看你,你是长得挺好看,可你没有我绵忆哥哥温柔,没有我绵忆哥哥好看,我在看绵忆哥哥,才不会看你!”

    “绵忆哥哥?”乐瑶低声重复一下,顺着南木头的视线回过头看到我,惊讶道:“你叫他绵忆哥哥?”

    我只得走过去。

    乐瑶看看阿玛和南木头,又看看我,张口结舌,显然不明白我们这是什么关系了。

    我皱了皱眉头:“乐瑶姑娘,想必明公公已经跟你们说过不止一次了,皇宫禁院,要慎言,慎行,切忌大呼小叫,如果你想以后万事顺利,平步青云,以你的家世相貌,只要循规蹈矩,不要再惹是生非就可以了。他们是什么人,你不用多想,只要知道他们在宫里的时日比你多得多就行,他不是你可以胡乱训斥的。不客气的说,虽然你阿玛是湖广总督,但你如今还是秀女的身份,以后能不能留下还不好说。你要再这样下去,我不见得你有多好的前景。还请乐瑶姑娘好自为之。”

    乐瑶呆愣住了,半晌,娇哼一声,跺了跺脚,扭身走开。

    乐瑶刚一走开,阿玛便抓住我,神色焦急道:“绵忆,小燕子不见了!”

    怎么会,她不是在内务府老老实实呆着吗?我差点脱口而出,忙收住口,问道:“您问哪里的人了,为什么说她不见了?”

    阿玛道:“今天我去了乾清宫南庑院找小燕子,那里的管事公公说小燕子在我们走后被皇阿玛下令送到了内务府去管教。我又来到内务府,当值的主事公公却说查无此人,我向他要出入内务府的名单,他却不肯给我,只说他根本没有在那里听过小燕子这个名字。绵忆,你说,小燕子会不会一个人又离宫出走了?”

    “不会的,您别着急。”我稳住阿玛,想到按照和绅所描述的情形,那里不会那么容易让人出走,有可能是小燕子还在那里,只是那当值的公公看人下菜,不知道阿玛的特殊身份,所以才应付了事。于是,我又道:“我们再去内务府查一下,若果真不在,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阿玛已无主意,跟着我走。

    内务府是清朝特有的,管理宫廷事务的机构,直属机构有7司3院。内部主要有广储、都虞、掌仪、会计、营造、慎刑、庆丰七司,分别主管皇室财务、库贮、警卫扈从、山泽采捕、礼仪、皇庄租税、工程、刑罚、畜牧等事,此外还有上驷院、武备院、奉宸院三院。与管理宫中之人有关的有会计司,除了掌内务府出纳及庄园地亩之事外,先用宫女、太监,亦由该司管理,还有慎刑司,掌犯事处罚之事。小燕子很有可能被送到慎刑司。

    我们来到内务府,那值班的太监正半眯着眼晒太阳,先看到阿玛,立即不耐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快走吧。”

    我上前道:“这不是常公公吗?本王对他要找的那个人也很有兴趣,还请常公公劳驾再细想想。”

    常公公一抬眼看到我,忙一溜下坐,躬身道:“奴才给荣亲王请安,不知王爷亲来,还请恕罪。”顿一下,又道:“实不相瞒,这位大人方才所打听的人,奴才确实不知情。这内务府里每日进出的人,奴才这里都有记录,并无小燕子这个名字。而且据这位大人所说,她是几月前由乾清宫送来管教的,理应在慎刑司。王爷,这慎刑司几月来的名册都在这里,您请看看。”

    说罢,将名册双手送上。

    阿玛一把夺过名册,一页一页翻找。常公公看看我脸色,并无异常,对于他所认为的阿玛的失礼举动,不敢多言,忙低了头。

    阿玛从头翻到尾,失望地摇摇头。

    果真不在这里吗?

    我想了想,又问道:“慎刑司里可有无私自出走的事情发生?”

    “绝对没有。”常公公肯定道:“我们内务府管理甚严,奴才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人能私自走出来的,这绝不可能。”

    “若是慎刑司里管教好了人,你们又会送到哪里?”

    常公公解释道:“慎刑司里一般送来的都是各宫里犯了事的宫女太监,一般都是主子不要了的人。若没有各宫主子特别说明,他们在宫外一处别院里集中管教好了后再统一送到会计司,由会计司看情况再行分配。”常公公一拍脑袋,又翻找出一本册子:“这是会计司几个月来的出入记录,还请查看。”

    常公公直接把册子递给了阿玛。阿玛又翻看到底,还是摇摇头:“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吗?”

    “没有了,”常公公道:“我们内务府管理宫内人员的只有这慎刑司、会计司,哦,还有掌礼司,那是掌内廷礼乐及考核太监品极,您所说的人绝不可能在那里,所以奴才这里确实没有您要打听的人。”

    离开内务府,阿玛有些失魂落魄:“小燕子一定是又出走了。她还有拳脚功夫,这些太监侍卫们怎么拦得住她?小燕子,你为什么就不等等我?难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我吗?”

    “不会的,您别瞎想。”我安慰道,其实我也糊涂了。照理说,小燕子被送到内务府,绝不可能逃脱,可我们仔细查看过了,确实又不在这里。她到底会去哪里了?

    ※※※※※※

    上帝视角——让我们来看看小燕子的悲催经历吧。

    皇玛法本已有意将小燕子送到内务府管教,但又怕阿玛舍不得,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后来,阿玛随我们去了云贵办差,皇玛法决定给小燕子最后一个机会。

    在我们走的当天,皇玛法又来到乾清宫南庑院,小燕子早已松绑,但门口立了两个大内侍卫,以她的花拳绣腿,怎么也闯不过这两个门神。皇玛法已经发话了,若小燕子逃出去的话,他们也别在宫里混下去了。两人一直绷紧了神经,日夜提防着这个不安分的小燕子,苦不堪言。

    皇玛法推门进去,小燕子已将屋内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一地狼藉,桌上的饭菜也没有动。皇玛法一看这情形,一张老脸立刻黑了:“小燕子???”

    “皇阿玛!”小燕子眼内一阵欣喜,跳起来上前道:“皇阿玛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我不要待在这里了。皇阿玛你知道我小燕子最受不得这种约束,你说过我可以不守规矩的,你为什么还要把我关在这里?”

    “小燕子你闭嘴!”对于小燕子的大吵大闹,皇玛法已经超出了忍耐的限度,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她这样很可爱呢:“小燕子,朕再问你一句,你可知错?”

    “皇阿玛,我小燕子没有错!”小燕子不服气地反驳道:“你说过我们几人是你最喜欢的儿女,不管做错了什么你都能原谅我们。可你现在不但把尔康打成那样,还把我捆起来,不让我走动。皇阿玛,紫薇说你有一颗什么大包容的心,我小燕子以前也很崇拜你,很敬佩你,可你现在却这样对待我们,我们那个仁慈的皇阿玛早已经消失了!”

    这几句话如同一个闷棍打在皇玛法心上,让皇玛法的心彻底凉了。若不是他念在她以前确实带给他很多欢乐的份上,确实曾让他感动的份上,早在她屡次犯上,连连闯祸时,早已治她个大不敬了,至于与尔康的不清不白,他以小燕子行事不拘小节,也可以忍了,其他人何曾让他这个帝王连连容忍,唯独对这个小燕子屡次破例。他也知道宫内的人对他这种情况十分不理解,他都压下去了,他只是为了维护过去那一段美好。哪知小燕子却一点也不知好歹,屡次犯禁,如今,这仅存的一丝回忆也被她一点一点消磨殆尽。他是一国之君,从来不缺奉承巴结讨好之人,为什么还要耐心地对这个不知进退的小燕子一再退让呢?

    皇玛法对小燕子彻底无心也无力了,闭眼深深地平复几下,方睁开无力挥手道:“好,好,好得很,你既然想出去,那么便出去吧。”

    小燕子神色一阵惊喜,立刻窜起来:“皇阿玛???”

    “来人!”皇玛法不再搭理她,对门外喝道。

    “奴才在!”门外两个侍卫应道。

    “你们立刻将小燕子送到内务府管教,朕???不想再看到她了。”皇玛法深深地看了不明所以的小燕子一眼,转身走出门去。

    小燕子被皇玛法意味深长的眼神弄得不知所措,直觉情况不大对头。

    两个侍卫进屋来,押了小燕子便往外走。皇上的态度已明了,他们哪里还会对她那么客气?内务府管教是什么意义,皇上可能不完全明白,他们可是清楚的很。这个小燕子如今再也不是什么顶着一个格格外衣的幸运儿了,现在的她,恐怕连一个宫女也不如:宫女尚且是旗人包衣,小燕子不过是个乡野村妇,一时走运飞上枝头,便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了?想到这里,连上几日来的寝食不安,不由更加重了力道。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小燕子一路呼喊,挣扎不已。

    “夫人还是安分一点的好,”一侍卫不耐道:“不然以后有你好受的。”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皇阿玛呢,我要找皇阿玛!”小燕子犹不死心。

    “夫人真是好笑,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叫皇阿玛?”侍卫嗤笑道:“夫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身份,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格格了?”

    两人一刻不缓地将小燕子连拖带拽地拉到内务府,巴不得赶紧将这个包袱甩掉。

    “哟,路公公,今儿个怎么是您当值啊?我们兄弟俩听说您已经告老,准备衣锦还乡了,怎么今儿个还在这里忙啊?”两侍卫对门口一老迈公公点头笑道。

    “实不相瞒,本公公确实得蒙主子恩典,放了出去。今儿个正好是我最后一次当值,这做人做事嘛,自然要有始有终,不然怎么对得起主子的大恩大德。”路公公回笑道。

    “路公公果然是行事周到,忠心侍主,让我等钦佩。也正是我们兄弟俩的福气,正巧碰上公公最后一次值班,好让我们有机会向公公道别。”侍卫笑道。

    “好了,你们两个小子也别捡好听话哄我老人家了,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情?”路公公一双小眼扫视了小燕子一番。

    一侍卫将小燕子推上前:“诺,就是她了。她就是据说那个长得像十几年前早逝的还珠格格的那个村妇。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如今皇上对她已经厌倦,再加上人又粗鲁,又不懂规矩,皇上命我们把她带到这里好好管教一番。”

    “哦,早闻大名,从未得见,原来是她啊。”路公公又上下打量了小燕子几回:“可惜本公公十几年前在庆丰司,地处偏远,而且宫内各部门之间最忌讳奴才随意走动,因此未曾亲见当年大名鼎鼎的还珠格格。只是听说两人长得十分相像,才引起皇上的念旧之心。”

    “长得像有什么用?”侍卫嗤笑道:“若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还不是让人厌弃?”

    “嗯???”路公公沉吟道:“皇上对于她的管教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没有,皇上最后倒有一句话:今后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嗯,那本公公就明白了。”路公公心领神会,对小燕子喝道:“你跟我过来吧!”

    两大内侍卫送到了人,便点头离去。

    小燕子早已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蒙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一下子都翻脸无情,没有人再护着她了。她不明白她以为的那个充满人情味的皇宫里怎么还有这样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很陌生,让她发自内心的恐惧,转身想逃。

    “你们给我抓住她!”路公公喝道。

    两边突然冒出几人来,利落地将小燕子按下。

    路公公端坐案前,提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燕子被压得不能动弹,撇了头,气鼓鼓地不肯出声。

    “不说话是吗?”路公公不屑道:“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刚来这里的时候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等吃了几顿苦头后,都听话得不得了,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叫他往南他不敢往北。既然今天是本公公最后一天当值,就好心地告诉你一声,进了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若是不识时务,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本公公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小燕子。”不情不愿的一声。

    “小燕子?你以为你现在还配叫这个名字吗?那是皇上开恩,怀念当年的还珠格格,才特地赏了你这个名字,你就当真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了。我告诉你,真正的格格怎么可能沦落到我们这种地方,你莫要再做什么白日梦了。以为叫了

    几天格格,就真的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我就是叫小燕子,我本来就是小燕子!”小燕子冲动地向前,又被左右按回。

    “哼,”路公公啧啧摇头,“还真是执迷不悟,皇上早已放弃你了,你还拿着这个称呼做什么?我劝你配合一点,不然可就谁也救不了你了。”

    “不会的,皇阿玛不会这么对我的!”小燕子像是明白了什么,挣扎得更厉害了:“我要去找皇阿玛,我要当面向他问个清楚,一定是你们这些奴才捣的鬼,皇阿玛不会这么对我的!”

    “放肆,你以为你是在对谁说话吗?”路公公勃然大怒:“只要本公公一句话,定叫你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识时务的人我见得多了,还没见过你这么执迷不悟的。好了,既然你不肯告诉你本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让本公公在这里给你起个代号好了。你叫也得叫,不叫也得叫,由不得你!”

    路公公沉吟片刻,嗤笑道:“既然你这么想叫小燕子,格格的尊名又岂能在这里出现,就叫你萧子雁罢了。”路公公提笔在名册上写下了“萧子雁”三个字。

    第二日,路公公告老还乡,小燕子也被送到了宫外一处别院集中管教。

    ※※※※※※

    “萧子雁,你要到哪里去?你还真是不死心,还敢再逃?既然来到了这里,不让你吃点苦头,怎么能走呢?说,还逃不逃了?”

    “啊!???呜呜???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

    “萧子雁,萧子雁!”

    “我不叫萧子雁,我叫小燕子!”

    “你再说一遍!”

    “啊!???你打我我也叫小燕子!啊!???呜呜,好疼,别打了!”

    “你再说你叫什么?”

    “??????”

    “不说是吗?”

    “啊!???,我说,我说,我叫???我叫你这个老姑婆!啊!???你这个老姑婆,就会打人???啊!???你不是个好东西???呜呜???”

    “想明白了没有?你叫什么?”

    “??????”

    “不说是吗?看来打得还轻,再来!”

    “啊!???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我叫萧子雁???呜呜???”

    “再说一遍!”

    “萧子雁,萧子雁!呜呜???”

    永琪,你在哪里?皇阿玛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

    “在宫里,在主子面前不准说‘我’,要说‘奴才’,或者自称名字,懂了吗?”

    “不懂!”

    “不懂是吗?那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明白吧!”

    “??????”

    一天后,“想明白了吗?”

    “我不知道要想什么?”

    “那你继续想吧。”

    又一天后,“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你要我说什么啊?我肚子很饿,脑袋里一盆浆糊,什么也想不出来。你要我吃饱了饭,说不定一下就想通了。”

    “你难道不知道吗?有些时候饿肚子的效果反而更好,你不妨试一试。”

    又一天后,“开门,开门,有人要饿死了!”

    “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子雁知道了,子雁很饿,请柳嬷嬷给子雁饭吃???”

    “不错,早说了不就成了吗?每次总要吃顿苦头才会明白。”

    呜呜,永琪,皇阿玛,我错了,你们快来救我吧???

    ※※※※※※

    “我就不指望你做什么针织女工的活了,这些粗重的活你总会吧。”

    “水是这样烧的吗?看你的年龄,入宫前应该也为人妇,怎么什么事也不会做?”

    “盘子应该这么端吗?这一个月来你摔坏了多少个杯子,你怎么屡教不改?你瞪什么瞪,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屏风上怎么还有那么多的灰尘?院子里也没有打扫,你说你可以做什么?”

    “好了,衣服总算没有被洗烂,你怎么没有分类啊?”

    “??????”

    ※※※※※※

    三个多月过去了,小燕子期盼的人还没有来接她,她意识到她已经被皇玛法和永琪抛弃了,没有人会来救她,她彻底绝望了。

    小燕子又在墙上画下一道:“永琪,又一天过去了,你真的不要我了吗?皇阿玛,我错了,我再也不和你顶嘴了,我以后一定会乖乖的。”

    离开永琪的第一天,想他。

    离开永琪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离开永琪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离开永琪的第一百天,??????

    ※※※※※※

    “嗯,比刚来的时候有进步,但是就这样回宫还是勉强,继续努力吧。”

    “是,子雁知道了。”低眉顺眼道。

    ※※※※※※

    “柳嬷嬷。”

    “哟,这不是储秀宫的平馨姑姑吗?您可是个稀客啊!”

    “最近宫里又放出了一批宫女,今年的旗人包衣还未开始挑选。眼看三年的大选即将来到,秀女们也陆续进宫,我们储秀宫的几乎没有什么人手了,怕到时候伺候那些小主们不周到,特地禀明淳妃娘娘来这里挑一些人手以应不时之需。虽然她们以前多少犯过事,但平馨听说柳嬷嬷训练这些宫女们最有效果,相信她们一定可以重新胜任宫里的事情。”

    “平馨姑姑过奖了,经过我手的人,虽然不敢说比得上主子身边的贴身大宫女们,但也绝对不下于那些刚选进宫的包衣小丫头们,姑姑尽管挑人,这些都是管教好了的。”

    “那就有劳嬷嬷了。”

    平馨走过一排排宫女,这些人都充满希望地看着她。路过小燕子时,平馨看她的年龄比其她宫女偏大,想必应该是老成持重的,又见她一双大眼睛带了几分渴望和无助,略略点点头,哪知日后可想差了。

    平馨领着选好的宫女重新回宫。

    ※※※※※※

    “子雁,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平馨提着灯笼立在储秀宫门前,对着蹑手蹑脚的小燕子道。

    “我???我???我要小解!”

    “茅厕在那边,以后不要走差了。”

    “是,姑姑。”

    “子雁,我已经告诉过守门的侍卫,以后不允许你走出储秀宫半步,不要因为你一时的冲动而牵连到我们储秀宫的所有人。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我最后提醒你一句,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要再惹是生非,不然,我只有再把你送回内务府了,想必你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

    小燕子打了个哆嗦,连连点头。

    ※※※※※※

    秀女们陆续住进了储秀宫。

    一天训练下来,“快点了,快点了,有热水没有,练习了一天,脚好累啊。”乐瑶抱怨道:“子雁,你是怎么放水的,你要烫死我呀。”

    “我这就去换,这就去换。你不能忍一下吗?”小燕子嘟哝道。

    “你这奴才怎么跟我说话的?满嘴里你呀我呀的,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平馨,你是怎么教导宫女的?”乐瑶嚷道。

    “乐瑶小主少安毋躁,平馨这就再去给您打盆热水,好吗?”平馨赶来,无奈地瞟了惹事的小燕子一眼。

    “我可不会计较区区一盆热水!这个奴才,要她干什么她都没做好过,还敢跟我顶嘴,到底她是小主还是我是小主啊!”乐瑶道。

    “姐姐,算了吧,何必跟一个奴才计较。”乐敏拉拉她道。

    “什么奴才呀,简直比我们还有谱。上次让她掐点花瓣洗澡,她居然连刺一起摘了下来,险些伤到我们。这样的奴才,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找的?”又一秀女湘涵道。

    “就是啊,我不过是让她把我换下的衣服拿去浣衣局,她居然自己给我洗了,那个皱皱巴巴的,我都不敢再穿那件衣服了。”另一秀女芳琪道。

    “看到了没,平馨,这样的奴才还留着干嘛,还不赶紧打出去算了!”乐瑶得意道。

    “别打我,别打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小燕子吓得直哆嗦。

    平馨看她模样,面有不忍:“各位小主,都是我们奴才伺候不周,平馨以后定会好好管教子雁,不会让各位小主再碰到这样的事情。子雁虽行事鲁莽,但也是一心想把事情做好,并非出自本意。各位念在她年龄偏大,略有糊涂的份上,原谅她,好吗?子雁经过这次的教训,定会由衷感谢各位主子的仁慈,以后会更加尽心服侍各位主子,还请各位小主再给她一个机会。”

    “算了吧,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乐敏劝道。

    “好了,好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再叫这个奴才伺候了。”乐瑶挥手不耐道。

    ※※※※※※

    “子雁,你先不要睡,我有话跟你说。”平馨晚上来到小燕子的房间。

    “姑姑???”小燕子看到平馨,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怕。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送回内务府。”平馨看到小燕子这样,不由笑道:“以后你就打扫打扫院子,在厨房里烧烧热水,不要再做端茶递水这些面儿上的活了。想必你在内务府被柳嬷嬷打怕了,在她面前恭恭谨谨的,乍一回到宫里,以为没有了她的管束,就可以放松了吗?你别忘了,宫里有的是人有权利管教你,不止是在内务府。”

    小燕子低了头,不敢吭声。

    “看你这般年纪,还没有被放出宫,而被发配到内务府,想必过去是个有故事的人。对于你的来历,我也没有必要多做猜想。”小燕子一听,有些激动,平馨止住了她的开口:“你不必跟我说什么。你既然到了这步田地,以前不管是什么人都不重要了。在宫里,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奴才的过去。她们只关心你能不能把事情做好,能不能用得合乎她们的心意。若是你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你的结果只能是被人抛弃。你在内务府这么久了,难道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吗?”

    小燕子的泪水一下盈上眼眶。

    “去内务府管教一番,还能够再回来,你这样的结局还算是好的。若是不幸,还更会有你生不如死的日子。看你还这么天真单纯,以前应该是被人护在手心里的吧,想必从未见过那些阴暗的地方。”

    小燕子想起了以前容嬷嬷的私刑,连连摇头。

    平馨却是想差了:“你以为去内务府就是最严重的了,不然,要知道,人心难测,这才是最可怕的。我不管以前有谁在宠着你,可你别忘了,你在内务府受苦了多久,可曾有人想过你,关心过你。你刚回来的时候想连夜逃走,想必也是想去找那个人吧。他若是不知道你的近况,只能说明他根本不关心你;他若是知道了,又没有来找你,你又何苦再心存期盼,早点死心吧。要知道没有人会一直护着你,能保护你的只有你自己。”

    小燕子低了头,泪水一滴一滴滚下。平馨的话正中了她心中的隐痛。

    “好了,我也言尽于此,希望你以后做事能够安稳一点,不是为了谁,就是为了你自己。”平馨起身告辞。小燕子一直无语流泪到天明。

    ※※※※※※

    其实他们都是想差了。皇玛法并不十分清楚内务府管教的意义,但确是实实在在对小燕子失望了。而且有一点大家都分得很清楚,就是小燕子确实彻底失宠了,那么自然不会有人再不识趣的去提及她。再加上皇玛法一出巡,几个月过去,她也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在宫内,听说过她的人很多,但见过的有限,更不会有人知道她已经换了个名字和身份,她也就淹没在芸芸众人之中。若是以前没有人护着,她这只燕子何曾能飞起来。

    ※※※※※※

    上帝视角结束——回到现在。

    阿玛失魂落魄地沿着宫墙走着,我问道:“要不要派人在宫里宫外再找找?”

    阿玛喃喃道:“不用了,小燕子不在宫里,也不在福家,一定是私自逃走了,即使找回来,又有什么意思?算了吧,我还能再怎么丢脸,再弄得人人皆知。她若是还有一丝留恋,又怎么会不告而别?随她去吧。”

    我虽然心下疑惑,但这是阿玛的决定,我也不会专门给自己找事情做。

    路过储秀宫门前时,一位姑姑正从里面低头出来,与心不在焉的阿玛撞了个正着。阿玛随口道:“对不起!”那位姑姑微一屈膝,错身走开。

    我们所不知道的是,储秀宫院内,小燕子正蹲在火炉前满头大汗地烧着热水。

    有些时候,两个人虽然离得很近,却好像距离很远,抑或从来没有真正贴近过。一些苗头

    淳妃四十岁大寿,正巧赶上皇玛法出巡,因此也没有大办,只是晚上在畅音阁搭了个戏台,请了一些相熟的福晋夫人们,及宫中妃嫔。这边阁楼是女眷们,那边阁楼是常来往的皇室宗亲。往常,整个皇宫大致都是围绕着皇玛法转的,如今人不在京城,大家仿佛失了主心骨一般,连争宠都没了劲头。好容易赶上三年一次的大选,总算找到了事情做,也让这些贵人命妇们有了新的谈资。

    坐定后,淳妃环视一周,这边主位上,妃嫔福晋们都已就坐,浅笑低语,闲话家常。珠钗玉环,在烛光下熠熠闪亮。京城里哪家出了什么事,谁家的儿子又抢戏子,谁家的闺女花儿绣得好,谁家的老爷宠上了哪个小老婆,谁家的福晋虐待丫环,家常里短,蜚短流长,都在这里饶有兴致地交流。不过今年又多了一个话题,目光时而扫视着两边的秀女们,品评她们的样貌家世,各自斟酌。

    两边两溜座位,是给新来的秀女。她们是进宫以来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集会,不免都精心打扮,既不要太过妖娆,风华太茂,以免风头压过了主位上那些中年大妈大婶们,也不要太过素雅,被埋没在这众粉脂中。正襟危坐,表情谨然,略带拘束。

    我们这边阁楼上,都是些皇室宗亲,郡王贝子,额驸亲家,与淳妃多少都有点关系,大都随着他们的福晋一起过来应个景。不得不说淳妃一直掌管后宫,面子的确很大。这些大老爷们听了一会儿戏,有些人不耐就先告辞离去,有些人低声嬉笑,表情暧昧,不看也知道必定谈些青楼戏子,芙蓉帐暖,红烛销/魂。

    淳妃看了一下,低声问旁边的俞嬷嬷:“紫薇格格可曾请到?”

    淳妃考虑得很周到,连阿玛都没落下。因她知道阿玛的真实身份,虽然福家失宠,小燕子惨遭嫌弃,可阿玛和紫薇毕竟还是真正的金枝玉叶,皇上对他们还心有怜惜。她也乐得做这个人情示好,还显得她处事大方得体。

    阿玛本不想来,可我劝他出来走一走,不要总在屋里长吁短叹,何况淳妃之前对他们也颇多照顾。阿玛来了后,就窝在一边的角落里喝着闷酒。

    俞嬷嬷躬身回道:“请了,不过格格说近日身子不大好,只派了长子带了礼物过来。”

    一旁的固伦和敬公主听到了不由撇嘴道:“紫薇妹妹也这气性也太大了吧。不是说我看不下去,好歹人家福家额驸也独宠了她十几年,哪个女人有她这样的福气,现在不过就是纳个小妾,至于这样吗?”和敬公主是皇玛法的第一任皇后富察氏所生,地位尊崇,本是皇玛法最喜爱的女儿,自从紫薇和小燕子进宫后,夺得了皇玛法的全部父爱,自是心中不忿,对她们一直没有好感。

    “可不是,”和硕和嘉公主接口,她嫁与了傅恒的第二子福隆安:“我们虽然是公主,可出嫁从夫,做了夫家的福晋,就得守着人家家里的规矩,以夫为尊。哪有像她那样,仗着自己是皇家格格,有皇阿玛的宠爱,霸占着丈夫的道理。我们从小勤学各种礼仪规矩,自是一刻也不敢懈怠,紫薇妹妹想必在家中时也是知书达理,怎么如此糊涂。现在可好了,闹了这么一场,害惨了自家丈夫,对她又有什么意思。”和嘉的婆婆,傅恒的嫡福晋瓜尔佳氏今日也在场,听了儿媳这话,暗暗点头满意,面上有光。

    “话虽然是这么说,其实紫薇姐姐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固伦和静公主是令妃的女儿,小时候与紫薇和小燕子的关系还比较好,不由辩解道:“男人三妻四妾虽是平常,我们女人善妒也不是什么好的名声,可福家额驸娶姐姐的时候发过誓只会娶她一个,紫薇姐姐只是不能忍受额驸的背叛罢了,若是一早就说开了,倒也没什么了。”

    “什么只娶一个啊,说得好听,哪个能做到啊?”和敬不屑道。

    “哎,你可别说,还真有一个。”和静想起什么,笑道。

    “哪个?”和敬和和嘉好奇道。

    “一等忠襄公和绅和大人,说起来还是娘娘的亲家,你们想是不是?”和静道。

    “可不是,”和嘉恍然道:“自从他福晋几年前过世后,还真一直没有续弦。据说他福晋在世的时候身边也没个什么人,真真是难得。”

    几人眼中露出向往和羡慕,虽然她们嘴上不屑紫薇的行为,可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家老公只宠自己一个,不过都是奢望罢了。淳妃摸摸怀中的小和孝,一片慈爱。说起别人来是一个道理,可摊上自家闺女,还是希望能找一个家教甚严,体贴备至的女婿。

    “说这些有什么用?”永琰的嫡福晋喜塔拉氏?唐秀听了她们的议论,不由略带酸意地插话道:“你瞧瞧两边这些人,可不都是给他们准备的?”

    这两边两溜秀女,芳华正茂,直直把她们催老。

    淳妃一直留意着她们的谈笑,闻言笑道:“说起来本宫今日特地把她们召来,也是想让大家都瞧瞧。皇上出巡前也说了,如今他只想好好颐养天年,其他旁的什么也没什么兴趣。可眼看着这皇室子孙单薄,真是好生让人焦心。”又对喜塔拉氏?唐秀笑道:“如今永琰身边只有你,诚裕和简格格。只剩下你跟前的二阿哥绵宁,唉,可惜诚裕的大阿哥早夭,与我们没这个缘分,简格格又一连生了两个女儿,这可怎么成?今个儿,你可定要好好看看,看好了谁,皇上一准应的。”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虽是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来到跟前,还是心里不大是滋味。

    喜塔拉氏连连点头,心下不以为然,她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感情不是给她老公找小老婆,哪有人那么大方的?她已经有一个儿子,而且是嫡子,地位稳固,但若是其她人再为永琰诞下子嗣,今后的事情就不好说了。永琰前途无限,她不能不想到以后,早做谋算。

    永琰的侧福晋刘佳氏?诚裕听了眼圈红了。

    简格格低了头,她份位低下,没有她说话的份。要不是永琰现在身边的女人还算少,她又育有两个女儿,这里哪有她的位置?

    现实虽然很残酷,可今日毕竟是淳妃大寿,傅恒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出来打岔道:“娘娘说的极是,我们家那几个小子,都极是省事,可就是瑶林那孩子,也老大不小了,早些年也给他身边放了几个人,可一直常年在外,没什么动静,如今好容易回京安顿下来,定要好好给他物色一个,也让他收收心,别老往外跑。我们老爷如今跟着皇上出巡,这些事都落在了我身上,真是不让人操心都不成。”

    “正是这话。”淳妃笑道。

    我们这边同桌的永琰面无表情,好像她们谈论的事情与他无关。和绅悠悠地喝着凉茶。福康安面色不安,略带懊恼地瞟了他额娘一眼,又看了看我。

    我悄声道:“恭喜了。”

    福康安一僵,半晌,叹了口气,黯然无语。

    角落一桌上,桃花眼与阿玛喝着闷酒,仿佛与这边的热闹格格不入。

    ※※※※※※

    一曲完毕,平馨带着这届秀女来到场中央,齐齐屈膝道:“储秀宫平馨带各位小主特来给娘娘贺寿。这是众位小主特地给娘娘绣制的彩霞锦绣图,恭贺娘娘万事祥和,凤体安康。”命人展开一副绣卷,彩绣辉煌,绚丽多姿。

    “好,好,各位有心了。”淳妃笑道,命起身。

    喜塔拉氏从袖中掏出一个粉红色的丝帕,若无其事地拭了拭手背。

    乐瑶见状面露惊讶。

    乐敏看了乐瑶一眼,眼珠微动,微微靠拢悄声问道:“姐姐,那个丝帕不是你的吗?”

    声音虽不大,但两人站在队伍的最前列,正可可被位置最靠前的颖妃听了个正着。

    颖妃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立即放声道:“这可奇了,你的丝帕为什么在唐秀手中?”

    这话迅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视线齐齐在乐瑶和喜塔拉氏之间来回。大家都是在宫闱是非圈中混久了的人,面对这一幕,立刻在心中设想出了种种场景,不由会心,了然相视一笑。

    乐瑶顿时尴尬,狠狠瞪了乐敏一眼,乐敏自知失言,面带怯意和后悔,一双大眼里透尽无辜和担忧。乐瑶虽是在家中受尽宠爱,可哪见过这种阵仗,众人的视线像X光一般扫视过来,带着幸灾乐祸和不屑,不由愈发紧张,讷讷无语。

    喜塔拉氏似笑非笑道:“怎么这丝帕是乐瑶姑娘你的吗?我前几日在御花园里捡到,看它绣工精致,清香秀雅,不由非常喜欢,就带在身边。原来是你遗失下的,倒是我的不是了,明儿个定要再挑几个好的给乐瑶姑娘你赔过去。”

    堂堂一个皇子福晋怎么会贪图一方绣帕,大家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乐瑶慌忙屈膝道:“福晋您喜欢,就是乐瑶的福气了。乐瑶的绣帕丢了好几天,一直未曾找到,如今得幸在福晋手中,乐瑶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敢让福晋再偿还。”

    “原来你就是乐瑶姑娘啊,”刘佳氏?诚裕嘴角微讽道:“果然是年轻貌美,国色天香,这人儿在我们这里一站,真真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福晋您过奖了,福晋您温雅端方,亲切平和,乐瑶怎么可能比得上。”乐瑶忙奉承道。

    “现在比不上,以后可就说不准了。”刘佳氏?诚裕饶有深意道。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喜塔拉氏笑道:“不过就是一方绣帕,也合该我和乐瑶姑娘有缘。看这个小姑娘聪明伶俐的,以后也常来我们撷芳殿走走。”

    “乐瑶多谢福晋赏识。”乐瑶再蠢也感到些什么,众人似乎都误会了,可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解释起,不由脸色苍白。

    众秀女方又坐回两边。

    ※※※※※※

    又过了一会儿,阿玛过来道:“绵忆,戏曲虽然好听,我也听了好一会儿,想早点回去,东儿也想走了。这里太过喧闹,你也不要待得太晚,到时候与他们一起走吧。”阿玛自从对小燕子死心后,情绪略有恢复,虽然还是低沉,可也大好了。彻底了断总比拖拖拉拉满含希望又屡次失望的好,人说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就是这个道理。

    我送阿玛和桃花眼出门,在门外略走了几步,两边廊下一溜宫灯盈盈。

    桃花眼先行告辞,神情黯然,步履匆匆,很快隐入夜色中。

    阿玛停住脚,复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半晌,终是道:“绵忆,这次皇阿玛想必也会给你指婚吧。我这个阿玛在这个方面做的很是失败,没有给你一个好的榜样,也没有资格指导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够找个如意的女子,好好过一生,不要像我一样,到现在才明白我们原来一直活在自己构建的理想世界中,脱离了现实,终究会遭到现实的惩罚。”

    这么多年来,我终是感受到这么一丁点的父爱,不知是该感动还是感到讽刺,竟不知该如何像寻常父子一般面对他的关心,只好道:“我晓得了。”

    “绵忆,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幸福,”阿玛又沉默半晌:“有些念头不该有的千万不要让它萌芽。我现在才悟出来,皇阿玛,皇阿玛,他先是皇上,然后才是阿玛,他对你的关心,确是亲情,也要在他容忍的范围内,万万不要触犯了他的逆鳞。”

    我看了看左右,幸好无人,不由道:“您不该在这里说这些。万一被人听到???”

    “我现在还怕什么呢?大不了也被他打一顿,抑或也送去管教,然后不闻不问,自生自灭,任其被逼走也不寻找,”阿玛苦笑道:“皇家的亲情就是这么单薄。绵忆,你也莫要寄托太大的希望,自己照看好自己,阿玛什么也不能帮你。”

    “我会的,您不要担心。”看着几天之内顿悟的阿玛,其实他现在心内的折磨一点也不比当初额娘的轻缓多少,只能说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阿玛还要说什么,远远地看到一个宫女提着灯笼走过来,只得停住。

    那宫女走到跟前,屈膝福了福:“平馨参见王爷,参见这位大人。”

    我看了看远处幽深的高墙古巷,问道:“平馨你现在可忙着?”

    “回王爷,”平馨道:“各位小主正在园内听戏,一切安好,尚无平馨什么大事,平馨也是刚刚出去略走走回来。”

    “那正好,”我笑道:“你帮我送这位大人回去吧。”

    平馨微一低头:“是,王爷。”

    我目送着阿玛沿着高墙远去,昏黄的灯笼照亮了两人方寸大的地方。

    ※※※※※※

    “夜深寒凉,站在这里做什么?”身上披上了一件外袍。

    “你怎么出来了?”我问和绅。

    “他们都在里面拼酒,怪没意思的。你还要进去吗?”

    “不用了。”我摇摇头:“我也觉得挺闹的,随便走走吧。”

    戏班子的咿咿呀呀从高墙那边传过来,还带了隐约的嘈杂声。我笑道:“你如今可是典范了,你没听到那些福晋们在夸你吗?”

    “她们只会说些闲话,我那时就觉得女人多了真是麻烦,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好的时候能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骂起人来也是绵里藏针,一点也不比那些朝臣们省心。”和绅带了一丝喟叹:“白日里应付那些官员已是不轻松,若回家去还要听着她们针锋相对,才让人头疼。”

    “所以你就不小心换来个专情的好名声了。”我揶揄道。

    “下官也是很无奈啊。”我听着这话颇为欠扁。

    “你的伤怎么样

    了?”我问道:“昨日在校场上不让你射箭,你一定要逞强,有没有再被拉伤?”

    “早就好了,一点问题也没有。”和绅笑道:“说起来,绵忆你真是好骑射,比之福康安他们战场来回的人也毫不逊色。”

    “我功夫不行,总得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吧。不过我那点水平到了真刀实枪的时候不知会是怎样,怎么能跟瑶林比?”当初我练习射箭,的确是下了苦功夫。满人都是马上打天下,我知道自己不能习得高深的武学,作为一个王爷,总不能让人耻笑是个绣花枕头,终是专精一项。

    和绅捏了捏我手心里的茧子:“昨日给你的膏药可曾抹了?”

    “抹了,不过就是勒得狠了些,也没有什么。”

    和绅没有再罗嗦,顺势拉了我的手慢慢走着。

    ※※※※※※

    “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今天那是什么场合,你怎么能说出来?你是不是存心不让我好过?”御花园一角树影下,我们听到乐瑶在大声训斥。幸好今晚大多数人都去凑热闹听戏去了,园子里人很少。不然,像她这样的吵嚷,不知能引来多少人的八卦。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我的声音很小了,我当时很惊讶,因为那个丝帕是大福晋给你的,你一直爱若珍宝。我一看到那丝帕,奇怪极了,不由问出来。我真的没想到颖妃娘娘会听到。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乐敏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哀怜。

    “我谅你也不敢有什么心思。可如今这怎生是好?”乐瑶郁闷道。

    “姐姐,不过就是你在御花园里丢了手帕,被十五阿哥的福晋捡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乐敏的声音里十分不解。

    “你懂什么?”乐瑶斥道:“这下可跳到海水里也洗不清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会?”

    “姐姐,你说的是谁?”

    “你用不着知道,总之呢,以后关于我的事情,你不要多嘴就是了,不然,下次绝饶不了你。”乐瑶恶狠狠道。

    “知道了,姐姐,我不会了。”乐敏连连应道。

    ※※※※※※

    我与和绅在外面又转了一圈,方回到畅音阁,已近尾声。

    乐瑶和乐敏已落座,我们看到喜塔拉氏随身的周嬷嬷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眼神直瞟向她们那边。喜塔拉氏不动声色,周嬷嬷退去。

    永琰已不在席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福康安眼神微醺,问他,他说我们出去后不久永琰觉得没意思就走了。看他有些醉意,我与和绅先将他送了回去,方各自回府。皇玛法与小燕子

    皇玛法回宫了。宫外,一群朝臣们争相奏报,专拣好听的事情来回。宫内,一串儿美人们精心装扮,即使皇上什么也不做,让他看着赏心悦目也成。几天折腾下来,赏的赏,罚的罚,古稀之年,已是不堪其扰,命众人都散去,只留几个心腹家人在身边聊些家常。

    说到赏罚,我们这一次的差事让皇玛法非常满意,和绅,福康安的升迁自不用说,皇玛法也夸我“颇有长进”,准备待机再用。而桃花眼也因这一次的表现可圈可点,由御前三等侍卫(正五品)至一等侍卫(正三品),自此当值时即上任,不再像之前那样告病缩在家里不敢见人。

    养心殿里,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我和永琰带着绵宁进去的时候,皇玛法正眯着眼睛笑呵呵的,与傅恒老臣交手相握,相谈甚欢。

    “皇玛法!”三四岁大小绵宁撒着欢儿扑到皇玛法怀里。小屁孩虎头虎脑的,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旁边的白胡子老头。绵宁在皇玛法怀中坐了一会儿,便清清脆脆地问皇玛法累了没有,自己爬下去乖乖挨着他阿玛坐,依然是目不转睛地瞅着对面那个老头???的白胡子。

    未聊多久,和绅也应召来了。

    皇玛法先是问了永琰和和绅一些朝中的事情,两人一一恭敬答了。第一部《四库全书》缮写完成,盛京文溯阁在修建中,已命直隶、山东、河南推广种植甘薯等等。又问起国库余银,户部尚书和绅想了想,今年国库已收入7000万两,填补上年赤字,军费开支,修建行宫,甘肃赈灾等已去七八成,好在严办了云贵总督贪污案,山东贪污案,抄没家产,获资甚巨,已收入国库。今年还有一些未收上来的,问题尚且不大。拐来拐去,就是未提皇玛法公款出游的花销。

    皇玛法听了沉吟半晌,财政年年赤字,已成积弊,一直未曾解决。看了看傅恒:“春和,你看如何?”

    傅恒摸了摸山羊胡子:“皇上莫要忧心,办法总是有的,您刚回京,不易太过操劳。待到后日的大朝会,可命众位集思广益,广献良策。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陛下您也别太心急,累坏了身子,才最是要紧。”

    “嗯。”皇玛法心宽慰了不少,脸色转晴,又想起什么,脸上一片回忆:“春和,你记得我们这次南巡,先去泰山祭天。过了孔庙,四周都是荒山野岭,谁知一错眼,那里竟有一个行宫。那个地儿,修建得可真是好,不像京城这么规整死板,也不同于江南的精致小巧,闲山置水,错落有致,真让人心旷神怡。朕这次出巡这么多天,竟是在那里的几天住得最好。那是什么地方来着?”

    “山东泗阳县。”

    “朕记得当时还接见了那个县的县令,好像叫国泰的。朕问他话,不亢不卑,对答如流。在那个小地方还有这样的好官,给朕的印象很深刻啊。要是朕治下每一个县的县令都像他那样,我大清岂不再无忧心之事了?”皇玛法一声喟叹。

    “皇上,臣对这个国泰也有所耳闻。”和绅接口道:“他虽是小小的一方县令,可他的泗阳县年年上缴的税收在其他县中居首,在当地的口碑也很好,百姓颇为拥戴,确是不可多得的一个人才,在那样的小地方的确是埋没了他。”

    “嗯,对于这样的人才朕岂能亏待?和绅,明日传朕旨意,升他为道台吧。”皇玛法对此人印象极好。

    “喳。”

    傅恒饶有深意地看了眼和绅。永琰抚摸小屁孩脑袋的手一顿,脸色微暗。和绅仍是淡淡地笑着,面色如常。

    皇玛法又和我们扯些闲话,路上的逸闻趣事,殿内一派祥和。

    日坛西转,傅恒起身道:“皇上,天色已晚,老臣也该回去了。”

    我和和绅永琰见状也起身告辞。

    皇玛法尚未尽兴,方觉察殿内已暗了下来,小太监们早将烛灯点亮,不舍道:“罢了,明日再进宫来陪朕聊聊,与你们在一起说话,朕才觉舒坦,其他人总是说些不切实际的话,让朕听了好生腻烦。”又对永琰道:“绵宁这孩子真是一转眼就这么大了,你可不要疏于管教,过了年,就该请师傅了。这些事情你得好好合计一下,别耽搁了他的学业。”

    “是,皇阿玛。”永琰拉了绵宁的小手。

    又对傅恒道:“春和,让你这些日子陪着朕出巡,这把老骨头可没少折腾。在家一定得好好休养,不必急着上朝。”

    “多谢皇上关心。”

    “和绅,关于国库财政,你最清楚,改日拟个折子上来,朕要看看你的想法。”皇玛法逐一吩咐。

    “微臣谨记。”

    我们一行出了殿门,便听到身后皇玛法喊道:“绵忆,你回来!”

    殿前小太监忙提醒道:“王爷,皇上叫您呢!”

    我与傅恒,永琰,和绅略略告辞,又回到殿内。

    皇玛法面色微沉,不复刚才的谈笑风生:“绵忆,朕回来这几日,怎么不见永琪进宫来见朕?听说他现在住在你府上,不会不知道朕已经回来了。还是说他出去半年,又想离开朕了?”

    我一听皇玛法这口气不佳,颇有责怪之意,忙跪地道:“回皇玛法,阿玛其实是另有苦衷,并非不想来见您。”我忙把小燕子失踪一事告知皇玛法:“皇玛法,您知道,阿玛又一次被伤到了,现在整日里在家中郁郁寡欢,最近才略好些。他说您刚刚回来,诸事繁忙,他若再因这些事扰您烦忧,就是他的不孝了。”

    皇玛法初听时愕然,没想到还有这种变故,连连道:“这个小燕子一定是又私自逃跑了!”这父子俩想得竟如出一辙,也难怪,小燕子的前科也太不好。之后又道:“罢了,你起来吧。怪不得永琪这么孝顺的孩子居然一直都不来见朕,都是因为这个小燕子!”不由越说越气:“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朕的儿子,也容她想要就要,不要就丢掉吗?她真以为朕和永琪没了她就不行了?仗着朕的宠爱,屡次逃跑。她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你回去告诉永琪,不准再找小燕子!她是死是活从此与他再没关系!你再告诉他,天下女人何其多,不缺她小燕子一个,他想要谁,朕给他,不准他再想小燕子!”

    “是,皇玛法。”面对皇玛法的大怒,我连连低头应道,恨不得把自己缩了又缩。

    皇玛法发完脾气,看到我在下面缩成小小的一团,可怜兮兮的样子,又缓和道:“绵忆,你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上前,瞟了瞟皇玛法,忙又把眼神躲开,如同一个被家长训斥的孩子。皇玛法一把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朕又不是在训你,你害怕什么?绵忆,你是个听话的孩子,以后定不要学你阿玛,要找也要找个温柔贤淑的,像小燕子那样的,不准再做我爱新觉罗家的媳妇!”

    我赶忙点头,那样的人,就是你塞给我,我也不敢要。

    “嗯,”皇玛法又恢复了慈爱:“绵忆啊,永琪是朕的儿子,如今这番变故,朕也是不想。朕当初想着若是小燕子能够规矩一点,做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才送去管教,这也是为了永琪好,一家人嘛,闹闹腾腾地成什么样子。他们可不像年轻那会儿,经得起折腾。人年纪大了后,只想有个舒心安稳的家。谁知小燕子竟不知朕的苦心,不知好歹地跑掉。罢了,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只是怕永琪心有芥蒂,以为是朕逼走了小燕子,对朕心有不满,这样朕就很痛心了。”

    “不会的,”听皇玛法的话中别有他意,我忙解释道:“皇玛法,您知道,阿玛一直都很感激您对他的宽容体贴,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您对他都是一个慈爱伟大的父亲。阿玛知道,您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他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怨言。阿玛这次真的是为燕姨伤透了心,谁的话也不听,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在屋里舔舐伤口。其实阿玛现在已经好多了。若是孙儿回去再告知阿玛,皇玛法您对他的拳拳父爱,阿玛一定会更加感动,说不定心情也会大好。”

    说着这段话,我心里直冒酸水。

    “嗯,”皇玛法放心了,脸上愈发慈爱,拍着我的手道:“改明儿,你叫永琪过来,朕给他开解开解,这世上的好人好事又不是只有小燕子一个,别这么钻牛角尖。紫薇也好久没来见朕了,你去告诉她,她一直都是朕的好女儿,朕想她的很。尔康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就别再闹别扭了。他们毕竟还是几十年的夫妻,哪能一直都这样。你跟她说,她养了个好儿子,朕以后还会再重用他,让她放心,朕不会亏待她的。绵忆,这届的秀女朕都看过了,个个都不错,你若是看中了哪个,朕给你做主!”

    “多谢皇玛法关心,相信阿玛和姑姑知道了,一定会愈发感恩的。”我看着皇玛法慈祥的眼神,心底慢慢升起一股凉气,他拍着的我的手也如针刺一般。当初捧在心头的小燕子,为了她连老佛爷也可以忤逆的小燕子,喜爱的时候连拐带妃子这样的大事都可以一笑置之,厌弃的时候就说“不是个东西”,不堪做皇家之媳,不问生死。对于恩宠一时的福家,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我已经不敢想他的关心有多少是出于亲情,有多少又是出于对于顺应他心意的人的满意。

    在我们爷孙俩其乐融融的时候,淳妃亲自端了晚膳过来,笑吟吟道:“皇上,身体要紧,再重要的事也先吃了饭可好?”

    “见过王爷。”

    “娘娘吉祥。”我与淳妃相互见过礼。

    “皇上,”淳妃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若无其事地笑道:“昨儿个臣妾又看了一下这届秀女的名册,发现傅恒大人的孙女静宁也在其内。据内务府的人说,她在蒙古住了几年,由于前一阵子生病路上耽搁了,未曾赶上之前的初选和复选,您看这不大和规矩啊。”

    “这有什么?”皇玛法不在意道:“春和已和朕说过。他富察家的女孩儿谁敢踢下去?走这个过场做什么?”

    “说得到也是。”淳妃道:“说起来也好些年没见这孩子了,改明儿臣妾宣她进来逛逛可好?”

    “这些事情你就看着办吧。”

    我看他们还要说些梯己话,便起身道:“皇玛法,娘娘,孙儿也该回去了。”

    皇玛法微一点头,又嘱咐道:“夜晚天凉,多加件衣服。有时间到福家,替朕看看紫薇。”

    我应道,躬身退到门口,转身走出去,错过门口时,听得里面淳妃道:“皇上,今儿个十五阿哥的福晋来找臣妾,想替十五阿哥在这届秀女里讨个人??????”

    出了养心殿,外面星光灿烂。我不经意间看到一个人影转过宫墙一角,向储秀宫的方向走去。仔细一看时,竟是桃花眼,不由心下暗笑,出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