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喜梅笑着接过念爱,轻轻地悠着,“公主给配了个催奶的方子,这两天膀得直溢,就是再喂一个也够喝了……”
“有亲娘的奶水,他要能认了别人才怪……”想起云初狭隘的心胸,太太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要不……”偷觑着太太的脸色,喜梅试探着问,“就让柳儿留下,做二少爷的奶娘?”
柳儿配了人,已经算是妇人了,她做念爱的奶娘是再好不过了,有亲妈守着,是再亏不了孩子的。只是,云初要死要活地把她配出去,不就是担心她以后会抢这个孩子吗?
现在提议把柳儿留下,云初肯吗?
思虑半天,太太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发出声音。
不比从前,想让柳儿做奶娘,她一句话就行,现在的云初,毕竟贵为公主,就是她这个婆婆也做不了她的主啊。
“柳儿怕生产后身材变了,被人看出睨端,出嫁不久就说有喜了,算下来,也四五个月了,公主的意思……”见太太久久不语,喜梅小心翼翼地说道,“再过三、四个月,就让她滑胎,说孩子夭折了,然后进来做奶娘……”见太太看她,又补充道,“……公主说这还得看您的意思?”
“公主的意思?”太太暗惊,“你怎么会知道?”
“是柳儿不舍的二少爷,求了公主……”见念爱睡了,喜梅就递给小丫鬟让她送回去,“公主说要看您的意思。”又道,“柳儿不敢来求您,才央了奴婢来探探您的口封……”
她这是不想得罪人,才把自己推出去当恶人吧?听了这话,太太冷笑一声,道:“既然她们都有意,那就这么着吧。”
“您……您……”喜梅有些吃惊,“您不反对?”见太太看她,又忙补充道,“公主和柳儿都担心您会反对,公主才没敢提。”又笑起来,“那……到时候,奴婢就让柳儿直接过来求您?”
“也好……”怕云初知道她同意了,会节外生枝,太太想了想,道,“你也不用再跟公主说我同意了,到时直接安排就是……”喜梅轻快地应了声是,太太想起什么,又问,“……那天将嬷嬷真的没发现什么?”
“没有,那天公主安排得天衣无缝,任谁也看不出破绽……”喜梅津津有味地说道,忽然脸色一变,“奴婢听公主说,她怀疑将嬷嬷让人收买了?”
“将嬷嬷?”太太皱眉,“不是说公主在宫里时和她最谈得来吗?”
“就是,奴婢也奇怪呢?”喜梅也点头,“公主原就是想找个可靠些,又对府里人事不熟的,一旦漏了陷,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总能帮着遮掩一二,这才叫了将嬷嬷,谁知那天她竟……”喜梅原原本本地把那天的事学了一遍,道,“要不是公主懂医术,原就没打算用她,怕柳儿真就一尸体两命了……”
“……怎么会?”太太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她是宫里的人,除了公主,和府里人都没来往,府里谁能买的动她?”又摇摇头,“她是宫里的人,更应该知道公主的尊贵,怎么敢害她?”
“公主也和您一样奇怪呢?”喜梅附和道,“事后公主问起将嬷嬷怎么那么久才进来,说孩子的脐带一直没剪,就等她进来,再晚一晚,怕是二少爷都有危险,奴婢就学了外面的事儿,她听了当时脸都白了……”喜梅学着云初的原话,“打死她也不信,将嬷嬷敢害她,除非她背后的靠山比过太后……怕您听了上火,公主还嘱咐奴婢瞒着您……”
“比过太后?就算能比过太后,宫里人谁能和这个可怜的没爹的孩子过不去……”太太无意识地喃喃着,忽然住了嘴,她想起了皇后娘娘,她统领后宫,太后也要让她几份,最主要的,太后娘娘是姚阑的亲姐姐。
姚阑是府里除了云初外,唯一和宫里有联系的人。
一瞬间,太太脸色发白,交握的十指都有些微微发颤。
不知太太想起什么,喜梅也禁了声,回身倒了杯茶递上去,“太太喝茶……”
喝了大半杯茶,太太才冷静下来,随口问道:
“……二爷回来了,大*奶还常去阙院?”
“还和以前一样……”喜梅笑道,“眼见十一月了,别院的花儿大都谢了,唯独二奶奶院里的四季兰和寒兰开的好,大*奶恨不能天天盯在那儿,大少爷也……”
话说了一半,发现太太面沉似水,喜梅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丝灵光划过脑际,她忽然想起太太尤不喜大少爷念忠,这些年来,大*奶带他来隐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念忠长的极像……
一念至此,喜梅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不敢想下去。回了身给太太续茶。
“你吩咐下去……”沉吟片刻,太太抬头道,“大*奶再来看二少爷,屋里一刻也不能断了人,她送的东西都经公主检查了,才能给二少爷用……”喜梅应了声是,太太挥挥手,“你下去吧。”
“对了……”快到门口,太太又叫住她,“莺儿配出去后,过得怎么样?”
“奴婢也不清楚……”喜梅回头想了想,“她自打配出去就没进过府。”
“噢……”太太点点头,皱眉道,“好像是配给郭嬷嬷的侄子了?”
“是外甥……”喜梅纠正道,“就是那个一直跟在老爷身边的长喜。”
“瞧我这记性……”太太恍然,“郭嬷嬷也是我娘家的老人了,你哪天想着让她带了莺儿来坐坐……”又自言自语道,“又不是嫁的特别远,别一配出去就不来往了……”
喜梅怔了一回神儿,应了一声是,悄悄退了出去。
太太无力地闭上了眼。
……
念爱满月了,也没有找到合适得奶娘,好在太太身边的几个婆子也都很得力,虽然每天喝羊奶,也把念爱调养的胖胖的,渐渐地,姚阑对奶娘的事儿也失去了耐心,见念爱没瘦,太太也没一开始那么心急了,只让人慢慢找,什么时候找到合适的,什么时候算。
没有奶娘,不放心云初自己带,太太索性把念爱留在了隐院,只让云初自己搬回露院。
这一日,闲及无聊,云初拿了竹棍逗弄画眉鸟,似乎感觉不对,她猛一扭头,就瞧见江贤正笑mimi地看着她。
他穿一袭月白色长衫,没有带冠,头发只简单地挽了个髻,用木钗别着,自然随性,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飘逸。
“天,大白日的,你吓死人……”
第一次,云初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她回身掩住门,迅速地从里面插了,又伸手拉上窗纱,想了想,又放下来,回头看着江贤,心扑扑地跳着。
“怎么,你这儿白天不能来?”江贤暧昧地贴着她耳朵,声音低哑温润,“一定要等夜深人静……”
“你……”云初脸色菲红,如漫山的杜鹃开放。
看得江贤竟有片刻的失神,忘了继续调侃。
“我这院里是不断人的……”怕被人发现,云初也不敢跟他计较,拿手指着后窗,“你先出去,在西侧的树林里等,我随后就到……”
眼巴巴地望着这个煞星,云初就差给他磕头作揖。
江贤悠然地坐在床上,翻弄着床头的一摞书,嘴里说道,“……栾姑娘能不能配些假死的药?咦……”随手抽出一本,江贤惊奇地叫了声“这曲子栾姑娘从哪得来?”
见江贤毫不客气地坐在床上,云初心中大怒,正要开口,忽然发现他坐的位置正好是个死角,前后窗都看不见,就暗舒了口气。
他不是轻薄自己,是有意躲开外面的视线。
平息了怒火,云初来到床前,见江贤正拿着陆轩送的那本黎神赋翻弄,一把夺过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条件?”
“……条件?”
江贤茫然地问了一句,眼睛还在云初手里的黎神赋上,他发现那书后面隽秀的栾文他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你求我配药,当然得付报酬了……”想起她每次求他,他都提会提一堆条件,云初毫不客气地说道。
“噢……”江贤似乎没听到云初的话,只随口应了声,忽然他眉头一皱,指着云初手里的书,“栾姑娘既然发誓不弹琴了,还留这东西何用?”又自言自语道,“有些东西,既然决定放弃了,就应彻底地放手……”声音有些低沉,“看着它,只徒留伤悲……”
一丝疼痛划过眼底,也许江贤是好意地提醒她不要再留恋琴棋书画,以免违了圣旨,招来横祸。只是,他哪知道,爱了就是爱了,怎会轻易忘记?
爱情不是流水,问这世上,谁能让它收发自如
没言语,云初回身将黎神赋藏到梳妆匣里,返身道:
“假死药我能配,江公子想用什么条件换?”
“噢……噢……”江贤目光从梳妆匣上收回,恍然才听到云初的问话,“一千两……”
一千两?
云初皱皱眉,这几个月药厂的收入源源不断,她已经不缺银子了。
“……怎么?”见她久久不语,江贤追问,“栾姑娘嫌少?”
“不是……”云初迟疑道,“我正好有件事想求江公子。”
江贤莞尔一笑:“栾姑娘的事情真多……”
想起她频频求他,云初也脸色泛红。
“什么事儿,说说看?”江贤用手指拨弄着云初床上挂着的一个和田玉兔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