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人脉广,能不能帮我查一件事?”见他不语,云初主动说道,“四爷生前很喜欢一把兰花锡胎漆壶,不知您有没有见过?”
江贤皱了皱眉,那天晚上,她看到那把袖弩上的标记那么吃惊,就是想起这把壶了吧?
“……那壶出自旋枢阁,栾姑娘怎么想起它了?”江贤语气随意,眼睛却没离开她。
果然,云初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似是犹豫了片刻,她道:“我想求公子查查此壶出自谁手,被谁卖了去?”
江贤沉吟不语,此壶出自他手,是应人要求定制,除了他,没人知道那壶的秘密,不想那人竟是为了害董爱,他曾暗示过董爱,让他别用那把壶,可董爱不听,他也无奈。
灵堂上董爱诈尸,露出一张青黑色的脸,江奎就知道他是被毒死的,一直在暗中追查,都毫无结果,云初为什么突然要追查这把壶,难道她发现了这把壶的秘密?
她医术高超,发现那把壶的秘密也不足为奇。念头一闪,江贤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这是在找死
“听说旋枢阁纪录严明,恪守买家秘密重过性命……”江贤神色从未有的严肃,“栾姑娘能不能换个条件?”
这关系到她的身家性命,除了江贤,怕是别人也办不到,又或者能办到,可她也不敢求,想道这儿,云初摇摇头,“不能……”
空气顿时凝滞起来。
江贤一瞬不瞬地看着云初,良久,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查这把壶的来历?”
当然是想查出董爱死于谁手了
最重要的,她想知道,这府里,除了姚阑以外,是否还有别人也想她死。
嘴唇微动,云初一闪念,万一这个人是江贤的朋友,查出了那壶的秘密,江贤会怎样?
以他的敏锐,一定会猜到她也发现了这壶秘密,他会不会……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的摇摇头。
江贤面色就更加沉郁。
“……栾姑娘是个聪明人,也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事涉江湖暗门旋枢阁,请恕我无能为力。”低缓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栾姑娘再换个条件。”
她和陆轩情深意重,显然对董爱是毫无情义的,又何必为董爱出头?自古好奇心害死人,不知为什么,他打心里不希望她只身涉险。
人家杀到了门口,她又岂能明哲保身
“不需要查出是谁定制”犹豫半天,云初商量道“……江公子只需查出四爷之前,这壶落入谁手即可。”
她果然发现了那壶的秘密
目光犀利地扫了眼云初,江贤起身就走。
“……江公子”见他站住,云初透了口气,“三日后,你来取药,那件事你可以慢慢查”又咬了咬牙,“……没有期限的。”
站在窗前,江贤沉思了片刻,缓缓地转过身,道:
“……听说那壶是宫里的一个太监定制的。”
“太监?是哪个宫里的?”云初一怔,董爱虽立为世子,但还未承袭爵位,宫里的人谁会跟他过不去?
“栾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没回答云初,江贤善意地提醒她。
说完,转身推窗跃了出去。
“哎……你……”云初几步追到窗前,窗外凉风徐徐,江贤早不见了踪影。
“……宫里的太监,会是谁呢?”立在窗前,云初无意识地低喃,一道灵光划过脑际,她似乎抓住了什么,猛转过身,一闪而过的灵光如天际的流星,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竟捕捉不到半分痕迹。
静静地站在那儿,从窗口到床头,目光一一掠过,最后落在博物架上的牙雕群仙双儿瓶上,云初快步走了上去。
曾经识字不多,她不愿意多看董爱的小男人情事,如今时事已非,她早该好好研究研究董爱的那本手记了。
……
“天,公主,您在屋怎么不掌灯?”如烟点燃蜡烛,一回头,云初正悄无声息地坐在黑影里,“见这屋没亮灯,还以为您去了哪儿,如意和喜菊正满园子找呢。”如烟说着,转身去门口吩咐小丫鬟叫如意别找了,“公主就在屋里……”
云初随手将董爱的手记塞入枕底,接过如烟递上的茶水,问:“今儿出去,那些孩子训练的怎么样了……”
药厂赚了大笔的银子,柳儿的孩子也顺利地出生了,想一想,她是时候离开国公府了。
“才训练了三四月,也看不出来啥……”如烟拿竹签拨弄着烛花,笑吟吟地说,“听李师傅说,有几个资质不错的,训练个一年半载,能出息几个不错得护院……”又自言自语道,“到时候再想法弄进府,看谁还敢欺负公主……”
“嗯……”云初点点头,没言语。
一年半载她是等不急了,她和姚阑之间的紧张之势一触即发,她们都忍着没有出手,是因为知道,她们一旦出手,就一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她虽贵为公主,终是比不过姚阑娘家的势力,搞不死姚阑,那么,一旦等姚阑出手,死的那一个一定是她自己。
无论如何,她都要在姚阑出手前离开,想道这儿,云初抬头看着如烟,考虑着是不是该告诉她去黎国的打算,也好让她着手准备。
“公主怎么了?”回头见云初看着她发怔,如烟快步走过来。
“你……”云初犹豫着怎么说。
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公主在屋里也不吱一声……”如意和喜菊推门进来,见云初果然在屋,如意惊呼道,“让奴婢好找……”
“什么事儿?”云初笑盈盈的问,“咦……”见喜菊手里捧着个红缎锦盒,就惊奇地问,“又是什么宝贝?哪来的?”
“三奶奶送的?”喜菊笑嘻嘻地凑上前,“是一副猫眼石耳环……”把匣子放到云初跟前打开,“很少见的。”
“三奶奶来了?”笑意尽敛,云初皱皱眉,“她来做什么?”又问,“什么时候?”
“刚刚不久……”喜菊拿出一支碧莹莹的耳环,“见您屋里黑着,以为您不在,她在厅里等了会儿就走了……”把耳环递给云初,又伸手拿镜子“四奶奶您戴个试试,您看这颜色,碧绿碧绿的,一看就是上乘的好货,显见她是真用了心的……”想起什么,又道,“她听了奴婢的暗示,这些日子对大*奶冷淡了不少。”
“她都说了些什么?”云初接过来,对着喜菊手里的镜子在耳边比量,喜菊很讨喜,这以后,她一般的事儿也不背着她。
“她说……”喜菊脸色微微泛红。
如意接了过去,“说是月信延了七八天没来,想让您瞧瞧是不是有喜了……”又道,“她还问,那些药物还用不用继续喝?担心一旦是有喜,继续用药会对胎儿不利……”
这以后,由于董国公支持,如意也常随云初出府给人瞧病,这些事儿说起来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利利索索的,喜菊惭愧地低了头。
“……才延了七八天能看出来啥?”这潘敏也够心急,云初扑哧一笑。
“她说她月信一向很准的……”如意也笑,“那……药还让她继续喝?”
“嗯……”
云初低头认真想了起来,为了孤立姚阑,在潘敏再三哀求下,她最终给她诊了脉,她猜的不错,潘敏一直不孕,毛病是出在董仁身上,但碍于古人无法接受这种事实,她也懒得多解释,就一面给潘敏开了些调养身体的药,一面委婉地说,董仁这些年常出入烟花之地,早弄虚了身体,必须调养才行,否则,潘敏的病治好了也没用。
果然,潘敏对她的话言听计从,除了自己按时服药,还每天盯着董仁用药,董仁原是不信这些的,但方子是云初下的,再苦也甘之如饴,在潘敏的监视下,也就老老实实地服用。
算算日子,董仁已用了三副药,按疗程算,也差不多了,兴许这一次潘敏真就怀上了,想到这儿,抬头吩咐喜菊道,“你明儿去一趟,告诉三奶奶,让她的药暂时停了,但三爷的身子还虚着,那药还得继续用。”
喜菊应了声是,把镜子递给如意,刚转身,又想起什么,“对了,三奶奶还问,旬三公子回来了,三爷已连着三天没回府了……会不会影响……”
“喝酒、呷ji是最伤身子的了,当然会有影响……”
云初皱皱眉,心里隐隐地为董书担心,算一算,她的女儿已经快四个月了,眉眼都长开了,明眼人早看出来那孩子像谁了,不知道旬廉回来,见孩子不像自己,会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大将军一举得下赤都郾城,开疆扩土,为栾国建立了不世之功,他们得胜还朝的那天,可谓万人空巷,墨帝亲自接出城门,亲封他为栾国第一大将军,旬廉也官升三品参领,这样的功劳,这样的荣宠,他们怎么还会把一个董国公看在眼里?
就算旬廉再喜欢董书,在这礼教森严的古代,他又怎么能容忍得了董书的不忠?
“那……”见云初皱眉,喜菊试探着问,“奴婢要不要提醒三奶奶?”
“也不用太刻意……”回过神,云初把耳环放回匣子,“收起来吧。”想起什么,又问大家,“你们都见过念忠少爷,觉得他长得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