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血染成暗红色的火堆前,蓝衣男子看着一片尸体,和退入阴暗中的黑影,喊住了想要追击的的下属,脸色难看至极。
“不必白费力气了。”蓝衣男子的声音低沉,下手狠辣,一有损伤便立刻遁走,这是明显的斥候作战风格,而且这般强悍的身手必然是帝队中的精英斥候,便是普通将领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李四郎看着和自己一队的几个同伴死得只剩下两个,饶是他一直接受训练,要漠视生死,可这时候也难免有些情绪失控。
“老师。”李四郎看向了面上铁青的蓝衣男子,一脸的不解,那些帝队的斥候突然杀出,只是伤了一人后便迅速退走,显然是人数不多,同时也没有援兵在侧,才这般着紧自己的损失,这个时候不趁机除去这些帝国斥候,只怕他们全都要铩羽而归。
“不要犯傻,来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尽管心里面不愿意承认,可蓝衣男子还是一眼就认清了自己这边和对方的差距,确实他们人数占据优势,要是明着对战的话,对方不过九人,便是用人命填也能把他们给拖死,可问题是对方现在遁入黑暗的森林里,他们若追,只怕会堕入对方的反杀。
李四郎有些愤愤不平地走到了边上和其他人一起收敛同伴的尸体,虽然他们都是死士,漠视生死,可以随时为了王爷舍命,可谁也不希望自己死了以后曝尸荒野。
蓝衣男子看了眼远处一片漆黑,仿佛连火光也无法照入的树林,心里面有种莫名的恐惧,似乎方才那迅疾如风,猛烈如火的突袭只是一个开始,那些帝国的斥候不会就这样轻易满足,想到那个最后离开的那个帝国斥候的眼神,蓝衣男子不由打了个寒噤。
蓝衣男子这辈子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充满戾气的眼神,就仿佛一头真正的野兽那样,或许应该放弃这次行动,蓝衣男子忽然生出了这个念头,死士队如果白白地消耗在这不知名的偏僻森林里,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浪费。
距离李唐死士营地的不远处,铁郎停下了队伍,那些李唐死士被惊醒之后,反应倒也不差,最重要的是他们肯拼命,敢拼命,而且浑不怕死,却是叫他一若手下受了重伤。
胸口处一柄短刀没胸而入,因为失血而牙关打颤的宋六抓着铁郎的手,朝这个把自己从普通军营里挑到斥候队的队长笑了笑,“大人,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只是我家那几个娃娃以后要拜托大人照顾了。”
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交待了遗言,宋六抽搐的惨白脸庞忽地静止了下来,再也没有半点声息,铁郎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边上的帝国斥候们也都是沉默一片,能够在这支从来都没有满编过的斥候队里留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把身边的同伴当成可以随时托付性命的兄弟。
漆黑如墨的树影里,铁郎终于松开了宋六的手,他和身边的同伴把宋六的尸体用雪掩埋之后做了记号,然后再次回头看向了那些李唐死士的营地方向。
既然猎杀已经开始,就没有停下的可能,更何况他们还死了一个兄弟,铁郎的身影再次没入了黑暗中。
火堆边上,剩余的六十多名死士看着被火焰吞没的同伴尸体,心中也不免有些悲凉之意,不过他们从进入唐王府的那天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注定便是这样。
蓝衣男子看着最后一具属下尸体被抛入火堆后,转过身朝李四郎道,“准备离开吧,此地已经不可久留。”他也是个果断的人,既然自己这边行踪已经暴露,那么再执行命令也和送死无异,不如留待有用之身,以图后事。
李四郎点了点头,这时候他也已经冷静了下来,那些帝队的斥候不但强悍,而且果决异常,根本不会给他们缠斗的机会,如此一来他们便是追杀出去,只怕也会被逐个击破。
尖锐的破空声突兀地响起,蓝衣男子几乎是瞬间便趴在地上,当他抬起头时,看到的只是三个手下被八枚弩箭贯穿身体,挣扎着倒下的场面,那些帝队的斥候又回来了,蓝衣男子的脸上露出了决然的冷意,既然这些帝队的斥候把他们当成猎物,非要置他们于死地,他也不会束手待毙。
随着蓝衣男子的喝声,那些李唐的死士们立刻便各自互相掩护着,朝着箭矢方向的阴影里扑杀而去,随之而起的是后方同伴们射出的如蝗弩箭。
嗤嗤的密集破空声响起,接着便是箭矢钉入树木后发出的嗡嗡声,蓝衣男子耳力惊人,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这边的弩箭都扑了个空,“小心。”几乎是刚刚喊出声,更加沉闷的破空声响起,已经拔刀在手的蓝衣男子一刀格挡开了那呼啸着朝他脸庞飞来的一坨黑影。
随着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蓝衣男子硬生生地退后了一步,握刀的双手虎口麻得发烫,这时候他身边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蓝衣男子方才看清楚自己刚才格挡开的是一柄乌沉沉的短柄手斧,难怪乎飞旋而来的力量如此之大,便是他也几乎难以格挡住,此时他手下的死士又损失了四人,俱是被那种短柄手斧打在要害处,不是当场横死,便是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死士固然不怕死,可是连敌人的面前没碰见,就这般好似给当成阿猫阿狗一样随便杀了,也是叫这些李唐死士阵脚大乱。
“别慌,他们的暗器不多。”蓝衣男子这时候站出来大声道,他知道要是自己这边乱了阵脚,恐怕真会被那些如同狼群一样的帝国斥候,一点一点地咬死。
随着蓝衣男子的指挥,那些死士总算是有了些样子,却是没有了先前的惊慌无措,分成了数组,彼此分得并不太远,开始拨索起前方来。
黑暗中的阴影里,铁郎冷笑着,现在他们的敌人只剩下六十三个,他会一点一点地把他们都杀光,直到剩下那个看上去有些地位的蓝衣要人和他身边的那今年轻偻人。
血光乍现,当铁郎飞扑而出,如同密林里觅食的豹子般从树冠上蹿下时,原本神经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般的几个李唐死士顿时间扣下了手中短弩的悬刀,射出的几枚箭矢全都落了空。
凌空一刀,铁郎落地时,一名李唐死士兵已经睁着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喉咙口被拉开的口子里鲜血飙出一抹血箭,在冷风里被打散,落在了周围几人脸上。
这时其他几名李唐死士已经反应过来,扔掉了手中的短弩,拔出了腰间不到三尺的狭长偻刀,不要命地扑向了铁郎,而这时另外两处方向的李唐死士根本不管那几个同伴的死活,手中的弩箭俱是朝他们的方向射去。
弩箭密集的声音落下时,那几个李唐死士前扑的身影似乎都停顿处,重叠在一起,可是当一刹那时,他们中除了两个倒地受伤的以外,另外三个已自死了,靠在一名李唐死士的怀里,铁郎也不由惊讶于这些李唐逆贼的死士凶悍程度,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活下来。
一把推开那名被自己当作挡箭牌尸体的李唐死士,铁郎再次隐入了黑暗中,而这时惊愕的怒吼呼叫声在其他几处地方响起,就是刚才那片会儿的功夫,其他的帝国斥候再次杀了那些李唐死士一个伤亡狼藉。
蓝衣男子几乎快被气得发疯,即便他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可他还是无法止住心中那股因为恐惧而产生的狂怒。
“全部回来。”蓝衣男子大声喊着,他不敢再分散人手,黑暗的夜色和杖权重叠的树林成了那些帝国斥候最好的掩护,他们在暗,自己这边在明,一旦分开,便是死路。
剩下的五十六名李唐死士聚在了一起,然后如临大敌般地紧紧守住了中央处的火堆,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生怕那些如同幽鬼般的帝国斥候从前方的阴影里再次杀出来。
蓝衣男子焦急地看着天色,只有天亮以后,他才能带着这些手下撤退,要是现在撤退的话,只怕情况会比先前更糟糕。
暗影里,铁郎和其他同伴,看着那些围着火堆,手中举着火把,握紧刀柄,神情紧张地盯着外面不敢乱动的李唐死士,脸上露出了野兽戏耍猎物般的狰狞神情,他们没有再急于发动袭击,而是在暗处一便吃着肉干,喝着酒补充体力,同时等待着下一次出手最好的时机。
整整半个时辰,蓝衣男子都没有松懈过自己的精神,可是涛黑的远处却没有半点动静,但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始终都紧绷的神经终究有疲惫难当的时候,就在蓝衣男子下令手下互相轮换调整时,黑暗里致命的弩箭再次射了过来,好在他们还有防备,只是伤了几人,可是却也几乎等于失去了战力。
一整个夜晚,李唐死士们都被铁郎他们折磨着,快到黎明时,还能完好地站在那里的李唐死士只有四十五人,而铁郎也再次失去了两个手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