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二)

目录:书香天下词| 作者:曦宁若海月| 类别:都市言情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雍德十二年三月三十一日,子晏自京城返林氏祖地,众友于朱雀大街上桐实居为其饯行。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余于此宴初见凤三公子,观其人‘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知其为女子而不带丝毫脂粉气,果然超逸于众人。

    余欲作一书,记雍德年间轶事,望众友题名。夏桢曰‘实录’,太过肃穆;崞父曰‘逸闻’,则市井之气过重。其余人各有说法,皆不合,惟凤三笑言:‘何不称‘朝华夕拾’?众人皆称妙,子晏又沉思:‘不若《朝花夕拾》。’遂定。”

    ——李憬《朝花夕拾》

    “怎么样?”曦雨对着穿衣大镜捋一下额发,得意洋洋地转过身问。

    曦宁和茉莉很配合地捧场:“俊!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昨天曦雨就对茉莉说了,要着男装去参加一个聚会,时间紧来不及现做男装,请茉莉把曦展少时的衣裳翻两件出来凑合一下。

    茉莉对这个小姑的惊世骇俗离经叛道早已见怪不怪,估摸着曦雨的身量,从箱子里翻出曦展十四五岁的几件袍子,再比照着曦雨的身材修改了一下。

    曦展在一边酸酸地:“能不俊吗?你嫂嫂都没让丫鬟们碰,愣是亲自忙了大半夜。”亲昵地搂住茉莉:“可怜为夫独守空房,好寂寞啊。”

    茉莉虽然已经不像新婚时那样羞涩,但此时面对丈夫的厚脸皮,仍然微微红了脸:“小姑们都在这里呢!你还是兄长,羞不羞?”

    曦展笑着放开她,再看看镜子前面左顾右盼的曦雨,感叹道:“自从表妹回来家里,我觉得头上多了好多白头发……”

    一边正帮曦雨准备配饰的似月闻言,用带着同病相怜的眼光看了一眼大公子。

    “说什么呢!阿雨只是年纪还小些,调皮了一点,将来大了自然会好。你是长兄如父,怎么可以这么说妹妹?”茉莉用手肘狠狠顶了他一下,起身拿起小巧的剪刀把曦雨腰边的线头剪掉。

    年纪小些?调皮一点?曦展和曦宁的嘴角一起开始抽。

    ……如果你知道阿雨都做了哪些“奇货可居”的生意,你就不会说她年纪还小了。

    ……如果你知道阿雨平常都在看什么书,你就不会说她“调皮了一点”了。

    兄妹二人不约而同地腹诽。

    “还是嫂嫂对我好。”曦雨搂住茉莉,在她肩上幸福地蹭蹭。

    “姑妈不在,长嫂如母,阿雨又这么善解人意,自然要多疼你。”茉莉笑,这位小姑活泼爽朗,待人厚道,值得长辈们厚待,她自然也从心里喜欢。

    曦雨再在穿衣镜中照一照:圆领长褶通身样式,是纯白的丝绸质地,衣裳前后绣了六个金丝柳叶湖青紫葳的大团花,同样的小团花在袖口和下摆又绣了十二个。湖蓝束口袖,又镶上了金色缠枝花纹,大红腰带上嵌了三块白玉,又用曦展少时用的一顶小小金冠束发,脚上登了一双青面白地的小缎靴。

    “我想着你是要去给人饯行,不宜穿红色,正巧这套白的是春秋两季的正装,拿出来你穿最适合。只白的又素净犯忌讳,这红色腰带配上,才显得庄重。”茉莉放下小剪刀,退后两步打量打量,满意地点点头。

    “看,可把你比下去了。”曦宁推推曦展,赞叹地看着面前不带一丝脂粉气,却又秀美俊丽的美公子。

    “阿雨这么出去走一圈儿,恐怕整个京城的女子都要犯相思了。”曦展摸摸下巴,也感叹道。

    “这位小娘子,小生年方十八,未曾婚娶,家有良田百亩、土地千顷,上无公婆侍奉、下无油瓶拖累,敢问小娘子家住何方?小生好去提亲~~”曦雨拉起茉莉的手,含情脉脉地念白。

    曦展的脸顿时黑了,一把抢过自家老婆的玉手:“勾引别家小娘子去!这是我家夫人!”

    “哎呀呀,小娘子,你丈夫好凶!将来定要打老婆,你还是跟了我吧!”曦雨一惊一乍地看着曦展,继续委屈地念白。

    曦展怒瞪她,茉莉和曦宁笑得花枝乱颤。

    彤云进来:“有位林公子在府外等,说是和三姑娘约好了的。”

    众人止住笑声,知道林子晏先来凤府接她,至酒楼再将她引见给朋友们。茉莉走过来整整她衣领,有些担心:“幸好他们是在咱家的酒楼里饯行,否则还真不放心让你去。在外头要谨言慎行,自己的闺誉要紧。”

    闺誉?曦雨眨眨眼,她以为经过了梅花宴,她已经没有“闺誉”这种东西了。

    “真是的,”茉莉继续埋怨:“他们一群男子饯行,虽说当中大多是和咱家相熟的,你一个女孩子,偏要去凑这个热闹,似月又不能跟着。去就去吧,隔帘坐、见识一番也就罢了,你还偏要扮男装,真是顽皮。”

    曦雨再度眨眨眼,谁让女扮男装是穿越女必做的事之一呢?她不过是顺应潮流啦。

    茉莉叮嘱又叮嘱,曦雨都乖乖点头,曦展和曦宁在一边撇嘴:这种小事,阿雨才用不着担心呢。

    曦展送曦雨到门口,林子晏的马车就等在府门外,见门开了,马车窗帘撩起,曦展遥遥拱了拱手,林子晏回以点头,示意不便下车行礼了。

    曦展看着妹妹到了马车边,毫不淑女地一手撑着车板跳上去,嘴角不禁又抽了抽。看他们走远了,方回府去。

    马车在朱雀大街上桐实居门口停下,二楼上早有人把手臂探出窗口招呼:“子晏!快上来。”

    先钻出马车的是曦雨,听到招呼抬头露齿一笑,窗边的人顿时被耀花了眼,惊艳过后猛然跳起来:“不是吧!”

    雅间内众人看他:“怎么了?”

    窗边的程夏桢还来不及回答,门被推开,桐实居的掌柜亲自把人送了上来:“三公子、林公子请。”

    一个白袍金冠腰束玉带的小少年走进来,澄澈的眼睛往室内溜了一圈,越发显得水灵俊俏、纯真可爱。林子晏随后走进来,掌柜恭敬地关上门退出去。

    “子晏,这……”范临觉得他需要一个解释。

    “凤三公子,算是我的‘同门’……”林子晏嘴角抽搐一下,又向曦雨道:“这是范临,窗边的是程夏桢,从他左边依次是赵书霁、慕容、李憬、严徽。”

    曦雨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还请多多指教。”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起身答礼,心里震惊的同时也感叹曦展家专出这样的奇人。他们都不是过于拘泥礼教的老古董,最初的惊讶过去也就处之泰然。

    “子晏、凤公子,大家都坐。”今儿做东的是程夏桢,他生性潇洒风流、擅于交际,是活络气氛的高手。

    众人再度围圆桌坐下,曦雨坚持坐靠门的末席,众人在三相让,却被眼前的娇小美少年闪着怯生生的小动物眼神击退了:“今日有幸与众位才俊初会,论序齿、资历都是在下最浅,不敢忝居上席。何况这里是在下家中产业,我也算是正经主人,哪有让客人居末席的道理?”

    看着纯真美少年眼里闪出的真诚、无邪带一丝怕生的感觉,众位公子立刻被萌到了,恨不得答应小小少年的所有要求。

    林子晏看着凤曦雨纯洁无辜的表情,心里呕得要死,抽了又抽,还是没揭穿她,被众人推着坐了上席。

    重新坐定,程夏桢起身为各人的酒杯斟满,却唯独只往曦雨的杯中斟了半杯,曦雨略微带些羞涩地朝他笑笑,暗道怪不得都说武安侯府二公子手段圆滑、惯会交际,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一齐举杯,饯行宴和旁的宴会不同,多了几分风雅之气。帝都的风俗,欢迎宴上必有歌舞,饯行宴则必要吟咏,祝第一杯酒的时候,要依次行令。

    自东主程夏桢始,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对林子晏道:“寂寞离亭掩,江山此夜寒。”

    这一句仿佛奠定了基调,众人接着行出的诗令,都分外萧瑟。轮到曦雨处,她亦站起饮尽杯中醇酿,想了想道:“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席间气氛登时一变,众公子们不禁惊讶:此女竟有如此胸襟!凄清之气一扫而光,范临欲开口,又不知到底该如何称呼才合适。

    曦雨察言观色,笑言:“在家玩笑时,家父曾为在下取小字‘蘅’,算不上是正式的字,也不是小名儿,范大人如此称呼便好。”“蘅”字宜男宜女,意思又好又比较风雅,对于父亲玩笑间取的这个字,曦雨还是比较喜欢的,只是基本没用过,今日才派上了用场。

    范临亦大大方方:“蘅公子有开阔之风,倒让我们惭愧了。”

    曦雨笑:“您过谦了,诸位与子晏有伯牙子期之谊,伤感一些也是常情。只我情分薄,做这么一句只当是劝慰罢了。”

    林子晏平时只听到她用戏谑、讽刺的语气叫“林公子”、“林子晏”,此时猛然听到如此温和的一句“子晏”,饶是他的抗雷能力已经被曦雨锻炼过,也不禁麻麻地打了个寒噤。

    曦雨一边和范临说话,一边眼带警告地瞄了他一下。

    林子晏反射性地想起“你太残忍了!你太狠了!你太绝情了!”,脸色有往铁青转变的趋势,再想想自己宴毕就要离开,起码有半年多的时间不必再看见这个小妖女,脸色又好转起来。

    席间气氛渐渐热络,曦雨本身就很擅于言谈,脾气性格又好,很快融入进去。她读的书又不少,诗词歌赋时事文章都能说上几句,又别有见解,很快让众人刮目相看。

    “这回好不容易见面,才没多久,子晏便要走,真是可惜。”李憬叹息,他游历四方,总是和林子晏错开。

    “不打紧,你这次不是留下不走了吗?再过大半年,也就又见了。”慕容笑嘻嘻。

    “阿憬不走了?”赵书霁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李憬也是个呆不住的,又是史官世家出身,自幼就游走四方。

    “嗯,我想留在京里几年,我也就剩这么点空闲了,趁着这个空档,想成一部写雍德年间事的闲书出来。”李憬笑。

    “说是‘闲书’也未必太妄自菲薄了吧?”程夏桢斜睨。

    “还要请众友题名。”李憬团团拱手,笑容扩大,神采飞扬。

    众人说“实录”、“逸闻”,都被否决掉,曦雨看着李憬充满了憧憬之情的笑脸,略一沉思:“‘朝华夕拾’如何?”虽然她觉得“朝花夕拾”非常合适,但不宜直接搬过来用,正好“华”与“花”在古代是通假字,可以换着用的。

    李憬眼睛一亮,众人也都纷纷称妙,惟林子晏亦沉思:“不如用‘朝花夕拾’的好。”

    “‘花’是比‘华’通俗些,但又不失高雅,就依子晏的。”李憬极高兴。

    众人再度举杯,宾主尽欢。

    宴罢,端阳公府派的马车已等在了楼下。话别时分,又重新增添了几分感伤。

    “保重身子,缺什么不好开口往公府里要,就给我送信来。”程夏桢叮嘱,林家的祖地在秋溟山下,秋溟山阴凉湿润,是避暑的好去处,但春、冬两季不免湿冷入骨,家庙中又常年不见暖阳,林子晏在那里竟没落下什么病根,倒是老天保佑。

    “夏桢说的是,事已如此,就不要再委屈自个儿了。”范临点头。

    其余众人各有嘱咐,无不是关切诚挚之语,林子晏垂目,一一点头。

    最后轮到曦雨,她歪头想了想:“保护好嗓子。”

    众人不解,林子晏额上迸出十字路口,嘴角抽搐,感伤的气氛霎时被满头黑线代替。

    曦雨使过去眼色:你身上也就那声音本姑娘比较看中,别给我弄坏了啊!这可是你唯一的价值所在了。

    林子晏突然很想动手打人。

    马车辚辚,顺着朱雀大街一直走,从京城南门出去。南门外官道两旁,已生满了碧绿芳草,随风轻轻折腰。

    林子晏端坐在车中,身边放着单薄的小包裹,里面是几件衣衫和书籍,陈小园留在端阳公府,一路上连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但他并不以为意,神态沉静、微闭双目。

    马车突然停下,赶车人在车沿上轻轻敲了敲。

    林子晏撩起车帘,只见前面官道上一匹骏马拦路,马上坐了两位俊俏公子,后面是凤曦展,一手控缰一手揽着幼妹,前面的是凤曦雨,依旧是方才酒宴上的装束,手里抱着个大大的包裹,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

    曦展见他探出头来,也不说话,朝他点点头,双手提在妹妹腋下,把曦雨放下马,林子晏就看见曦雨有些滑稽地,一手提着袍子下摆,一手抱着那个大大的包裹朝他跑过来。

    “你——”林子晏正欲跃下马车,却被她摆摆手掌阻止。

    曦雨跑到马车边上,把大包裹朝他手里一塞:“你不用下来啦,这些东西给你。”

    林子晏一愣。

    “怎么?你真以为我是这么无情无义的雇主啊?”曦雨看着他吃惊的神色,挑挑眉。“再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有同窗之谊,我也没那么冷血好不好。”

    林子晏的表情恢复正常:“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终于承认你是小人了。”曦雨撇嘴:“走得这么早,那天得的扇子和笔筒也还没拿去给我舅公看,我还想知道那都有什么用呢。”

    林子晏一手托着包裹,解开上面打的结:“若有机会,再去拜访国师吧。”

    “喏,这几样是药材,市面上不大好买,但养气祛寒,功效很好的,用法都在这个方子上面。这个是特别做的棉手筒,多放了好多棉花,你成日写字念书的,秋溟山又冷,自己注意保护手啊。嗯,这几篇文章是专门抄给你的,我装订成小册子,闲暇时陶冶陶冶性情吧……还有,这个里面装了些钱,都是姥姥哥哥他们给的零花,我平时也没处用,干脆拿来做你的薪资吧。”曦雨一样一样指点着交代:“怎么样?本姑娘可从来不会亏待手下的。”

    林子晏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成了“手下”了?解开那个结实的小布包,只见里面包了几十个金银锞子:“这太贵重,受之有愧。就算是薪资也用不了这么多。”

    曦雨想想:“你拿去做几件厚厚的衣服被褥,需要笔墨纸砚的话也不要省,用多少是多少,剩下的等回来再还我好了。”

    林子晏收起:“那我却之不恭。”

    “一路顺风啦。”曦雨又转向赶车人,递过去一个小银锞子:“麻烦你,一路上费心照看。”

    赶车人慌忙推拒,嘴里发出“啊啊”的怪声。

    曦雨一惊,林子晏解释:“他是个哑巴,不必再叮嘱了。”

    曦雨立刻用同情的目光看他:好可怜哦,被端阳大长公主欺负得这么狠,在京里给他送东西都可能会被端阳公主知道而惹来麻烦,现在竟然连送他回祖地都用个哑巴。

    林子晏嘴角抽抽,别人同情的目光总让他愤怒而尴尬,但是这个千金大小姐同情的目光却总是让他觉得哭笑不得。

    “行了,那我走了,哥哥还在等呢。过年时再见吧。”曦雨朝他挥挥手,跑回曦展的马边,乖乖地伸出两只手臂,让曦展把她抱上马。

    曦展再次淡然地朝林子晏一点头,拨转马头抄小路回京城去。

    林子晏目送那一点骏影消失在碧绿芳草间,坐回到马车里去。赶车人扬鞭,马车重新上路了。

    “蘅公子……果然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范临和程夏桢对坐下棋,范大人悠然先开口了。

    “何止是有真才实学。”程夏桢摇摇扇子,抿嘴笑:“看似青涩,却熟知人情世故,应对礼数一丝不差。虽然有些腼腆,但颇具大家风范。之前,咱们可都先入为主了。”

    他们之前听说子晏和凤三小姐吵架,都以为凤三小姐是个只有些小聪明小手段的轻浮美人,今天一见,才知道大错特错。

    “她待子晏,倒也是真心诚意。既不势利,也不像是看中了子晏的才华,想将来为自个儿谋些什么。”范临落下一子,端详端详棋局,满意地点点头。

    “凤三小姐聪敏非常,但那些谋划算计,我瞧她可一点儿没沾上。你道谁都像你,遇上个什么人什么事,都要先算出个得失来,真是利令智昏。”程夏桢挖苦他:“你就不应该在礼部,该去户部才是。”

    范临漾出一个狡黠的笑,又落下一子。

    “现在这种局面,六部中也就礼部还清静一些,我何苦去搅这滩子浑水。”

    “我还以为,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搅浑了这滩子水,才能伸手捞鱼呢。”程夏桢不屑的斜睨他一眼,根本不信他的话,这只范狐狸要是喜欢清静,他就把自己的头割下来当球踢。

    “我就是再想捞鱼,也得先保全身家性命再说,否则要是被当作鱼给捞了,那才得不偿失。”范临嗤笑,程夏桢会意,他们俩都不是涂山瑾那样的政治小白,对目前暗流汹涌的局势一清二楚。

    “我家现在已是半退隐了,家中无人为官作宰,你们范家可有些危险。”程夏桢落下一子。

    “范家如何,陛下自然心中有数。咱们这位雍德陛下绝不是糊涂人,哪些要铲除,哪些要打压,哪些要扶持,我敢说今上心中明明白白。”范临丝毫不慌乱,神色平静:“不是所有的虫子都是蠹虫,有些虫子,如蚯蚓之类,于国于家反而有益。这个道理,想必陛下也心中有数。”

    “你说的是。”程夏桢赞同:“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然而只靠蝼蚁,也是治不了国的。若是开国时便罢了,可惜现下已过了三代。”

    “范家没什么伤天害理的大错,虽有些不清不楚,但水至清则无鱼,只要我乖乖地在礼部待着,必会平安渡过这一劫。待到过去之后,再伸手捞鱼也不迟。虽说那时这水未必还是浑水,但只要自己有捞鱼的本事,怎么也能到手几条的。”范临很是淡定。

    “啧啧,不愧是范狐狸。”程夏桢眨着眼睛称赞,描金扇子遮住下半张脸,眼睛弯弯。“如今申才人已入宫,仗着贵太妃的势,又把李才人得罪了。李家和申家斗得如火如荼,眼看就是大好时机。想必离你捞鱼的日子也不远了。”

    “不。”范临微怔,随即摇了摇头,不语。

    “怎么?”程夏桢疑惑,看着他有些暗淡的神色,他很少见到范狐狸有这种表情呢。

    “我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我有预感,离那一天还有很远。”范临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站起身走到门边,看着天边落下的夕阳:“我一向不信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从这错综复杂的局势里抽丝剥茧,一点点找出实实在在的机会。可是当这样强烈的预感来临的时候,我却没有办法去忽视它。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我伯父大难临头的那次,要不是子肃冒那么大的风险传信,范家就要遭灭顶之灾。从那次后,我就不得不信。”

    程夏桢看着他的背影,静静不语。

    “今日阿憬说要成一部书,看看他的笑容。我很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他那样笑,但无疑还要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夏桢,我有些倦,这样的等待,实在太奢侈了。”

    程夏桢喃喃:“神策军在书霁父亲手中,这一方就不必说了;西边杜川流要防着西狄人,是绝不会动的;中原兵力,在彭将军的手里,他是个纯臣,这么多年没有看到他与任何世家来往……还有京畿三卫、期门卫都是陛下亲掌……陛下还要等什么呢?”

    是啊,雍德陛下还要等什么呢?范临无言,极目望向天边火烧一样的夕阳。

    今晚还有一更。

    曦雨穿的就是这套衣服哦,请大家自行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