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斯内普回到了家。
门灯开着,整个房子似乎都在安静地呼吸。他放轻脚步走上楼,经过二楼卧室的时候侧耳细听片刻,然后迈步走上四楼。
点亮了实验室的灯,摘掉黑色的兜帽,他的面孔有些僵硬,脸色苍白中透着一层发灰的铁青。
脱掉那夜雾般浓黑的袍子,斯内普无声地走进盥洗室。十五分钟后,他穿着简便的黑色家居袍,在操作台前再次仔细地洗手——这过程更像是冥想。
然后他放缓呼吸,神色凝静地开始熬制一剂祝福药水。操作台上,在他手边的是一个简单的本子,熟悉的字体,写着关于西比尔·特里劳妮的治疗方法。
预言的出现,让莉莉像往常一样,首先考虑的不是如何懊恼或悔恨,而是立即想到怎样去做接下来的事。像邓布利多一样,她倾向于做足万全的准备,表面上的、和实质上的,然后静观其变。
至于他们对特里劳妮所做的一切,如果放在以前的莉莉身上,她会烦躁地想,当初为什么没有给她一个索命咒或直接让她聋哑说不出话。但现在,不出西弗勒斯所料,有了孩子的莉莉,对生命的存在有了一种本能的敬畏。
而对于小矮星彼得,在听说过他的遭遇之后,沉吟许久的莉莉,硬着心肠这样说道:
“好吧,至少现在知道了,我们是怎么被那个人发现的了。并不是我们自己做得不够隐秘,不是么?至于虫尾巴……是我害了他,所以,就算他害死了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更让莉莉感到震动的,是伏地魔的厉害。想想看,她对蛇用夺魂锁,是为了让它们冒充自己,而伏地魔,是侵入到别人的灵魂里去冒充别人!
难怪他会说跟莉莉斗智是很有趣的事……如果不是为了对付他们,伏地魔这些早已弃之不用的骗人伎俩,怕是再没有见天日的时候。
随后,她就像对特里劳妮一样,参与到了虫尾巴的“解救”行动中。邓布利多要求西弗勒斯对此保密,他能够商量的人,就只有莉莉了。她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用一种类似于摄魂咒的咒语,结合魔药使用。事实证明,小矮星已经可以开始有意地避开夺魂锁,在深夜时靠自我意识恢复理智。
这之后不久,有一天,当西弗勒斯傍晚回到家中,在走近起居室的时候,听到一阵嘈杂而响亮的“嘶嘶”声,不由得紧走几步打开房门——
只见屋子里只有莉莉一个“人”。凤凰福克斯安稳地蹲在高高的栖木上望着下方,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提提站在衣柜的阴影里瑟瑟发抖,克利切则面带不屑地望着她,窗边,莉莉坐在矮榻上,正费力地将一个大银托盘放在面前的矮凳上。
西弗勒斯觉得,如果那托盘里是面包牛奶而不是血淋淋的羊羔肉条,仰起脖子在盘子旁边抢食着的是小猫小狗而不是七条颜色各异的蟒蛇的话……这个场面还可以说是很温馨的。
她切断了所有“科劳狄”的夺魂锁,恢复了他们的自由身。但莉莉表示,并非出于怜悯,而是因为做了跟伏地魔一样的事,让她觉得恶心。
但是她与伏地魔的区别,已经一望而知——她一直待这些“小弟”们不薄,恢复自由的蛇们,并没有向她复仇,或是一哄而散,不是么?
“让你将魔杖留在身边,是为了让你在我不在家的时候,以防不时之需,而不是浪费你的魔力,做这些无关紧要却显然很危险的事。”西弗勒斯当时板着脸这样说道。
“切断夺魂锁是不需要用魔杖施魔法的,不是么?”莉莉小声辩道:“你知道我从没滥用过魔力。”
这倒是真的,尽管现在,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里,孩子的魔力已经趋于稳定,不会再削弱她的魔法。以莉莉对魔法的掌控力来说,只要把握好施放魔法的力度,也不会影响到孩子的魔力。但她就真的做到了像一个哑炮一样生活。这也是为什么,西弗勒斯可以放心地在今天这样的夜晚,听从黑魔标记的召唤去为黑魔王做事,因为他如今已经可以确定,莉莉不会因为对他的担心做出任何傻事来。
不过当时,他还是不快地对她说道:“但你可以做些别的有建设性的事。”
“喂,需要我提醒你吗?我现在什么都不用做,闲得不能再闲了。”莉莉撅嘴道:“守着两层楼的书都不能看!”
“别再旧话重提了,看书太多会损伤你的视力,这你知道。”西弗勒斯不为所动地说,“别的母亲,似乎也没抱怨自己太过清闲。”
这算是启发,还是建议呢?莉莉抬头看了看他,眯眼微笑。
“如果你指的是ily和韦斯莱夫人的话,她们……缝纫。”某只拿着不是当理说的女红废柴。
“……这是三楼书房的钥匙。”某只识时务的斯莱特林俊杰。
将熬好的祝福汤剂装瓶,亮白色带着淡金色光芒的药剂,让西弗勒斯的神情缓和了许多。收拾好桌案,他来到三楼书房,进行每天的例行检查。
对莉莉那种狂热的书籍爱好者,只能用强制手段。向着灯下的桌子施了一个无声咒——案头的水晶球,有缓和情绪、稳定魔力、增强思维活力的气场,同时还可以用于记录。
很好,她在这里没有超过三个小时。
西弗勒斯挑了挑眉,走上前去看那码放整齐的几本书。心下暗暗觉得,没必要再检查她是否会看有着黑魔法力量的书籍。实际上,任何本身带有魔法力量的书籍,莉莉都不会再碰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摸过一本带着暗暗魔力涌动的黑皮笔记本时,西弗勒斯会皱起眉头,对它那平平无奇的外表给予了足够的注意力。
只是简单的认知咒语,应该是用来防止其中内容被别人看到的。西弗勒斯只是试了一下,却没想到那本子就这么被自己打开了。
扉页上,手绘着一枝两朵、并蒂开放着的曼陀罗,一黑一白。笔迹很新,像是最近一两年的。
【爱与死亡,不可预知。就像你不知自己何时会死去一样,在某一刻之前,你也不会知道自己会爱,更不会知道那是怎样的爱,又爱得有多深。】
这行字的底下,【The ystical Paradise of】后面是极富戏剧性的一串署名,莉莉·布莱克·奈杰勒斯;水影;莉莉·Sna(被赌气般地划掉了)。最后一个是“alf—Spirit Princess”。
半妖公主的秘密天堂。
她的日记?
这个思维比表象更加古怪的家伙,也会记日记?这是斯内普的第一个反应。接下来,他不知该不该继续翻下去。
但转念一想,他的莉莉是聪明的,她若不想让谁看到,即使强行用魔法打开,里面也会是一片空白,既然认知魔法对他毫不设防,这就说明莉莉并不反对他打开这本日记。
她的日记,其实并不多。这个从三年级就开始使用的本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写满,足以证明这一点。
【1974年7月15日,阴
菲尼亚斯给我讲了整整三天的家族传说,诉说历代女族长担负着整个家族的诅咒或是标记之类的,有着难以预料的爱情和死亡,除非得到传说中的两生花,生死与共,永不分离。喂,这不就是枝并蒂花么?用得着扯什么黑色天堂、白色地狱之类的鬼话!
以族长的语气宣布我不需要爱情,也不害怕死亡,可那山羊胡子老头妖笑着告诉我,正因如此,才是“不可预知”。
他是这么说的:“死亡与爱情,是世间最为真实的、令人无法逼视的存在。你会在一具遗体前别过头去,正如我们在亲吻的爱人的时候会闭上双眼。而代表奈杰勒斯的这句谶语,连最真实的事物都是未知,它的意思其实是:不可预知的真实。”
不就是想说这一家子人都是假到不能再假的虚伪人士么?有必要说得这么骄傲吗?
对此我唯一想说的就是——为什么“无声无息”咒对这个老混蛋不起作用。
这副画像到底拥有多少B的内存啊!】
的确,奈杰勒斯的族徽,总是一枝黑色的曼陀罗,而另一朵则在背景中,若隐若现。还有这种“传说”?
【1974年7月17日,阴
为什么?为什么那只马尔福告诉我布嘉妈妈要他引见曾经教过他五年的贵族礼仪教师的时候,在双面镜里笑得像一只吃了火蜥蜴的猫狸子!】
而后一页,写着【7月21日晴】的那一页,则简单得只有一句话。一个两英寸左右的白框,右边写着【←斯内普族长的肚皮,存照留念。^_^】
白框里根本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留”的!克制着想把这一页撕掉的冲动,西弗勒斯向后掠过了很多页。他觉得如果将她在学生时代对自己的恶整心得一一复习一遍的话,很可能会被气得抓狂。
这一翻,就到了六年级。
【1976年12月18日大雪
为什么在魔药的气味中,恍惚闻到了腊八粥的香味?突然很想吃。于是托辞说今天是腊八节,对自己撒了个小谎,嘿嘿。
结果直到快熬成,某只蝙蝠才告诉我,他在熬迷情剂!
难道,我还对楚警官每年必熬的那锅腊八粥心存想念?
也许,只是忘不掉,他守着一锅缓缓地冒着香气的锅,脸上那专注而柔和的神情,也许,那时的我,也期盼着每年一次,见到他唯一的温暖。
这样想着的时候,走近了看看,隔着飘香的雾气,觉得那只蝙蝠站在坩埚前,低头盯着坩埚,带着些若有所思的样子,跟他有些像呢。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跟他说着话就走神,以至于落跑吧。】
而此时的某只蝙蝠,决定找机会问问她是不是有恋父情结。
西弗勒斯开始觉得,看看这个迟钝的家伙,对同样的事情都有着怎样不同的看法,也许,还是很有趣的。这样想着,他居然翻到了……
【1977年4月23日晴后大雨
刚刚试着联系艾琳,但是老奸巨猾的老牌斯莱特林果然不是吹的。她对自己用了魔力隐藏咒、反追踪咒,可能已经离开了欧洲大陆,并且毁掉了我给她的双面镜(我的黑宝石镶嵌啊老大!)。
不出所料,她果然没有死。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嗯,今天真是很美好的一天。没什么不快乐的事发生。
好吧,除了差点死于某只蝙蝠悲喜交加的强抱之外。(幸亏不是中文。)
我知道自己两辈子都有奇怪的鼻粘膜敏感——但是这难道是幻嗅么?为什么闻到他可能已经200多小时没洗过的头发味道,不仅没有像闻到香水那样的刺激气味一样鼻塞头痛,反而想起了迷情剂给我的松香味道!
我堕落了!我错乱了!我……(此处略去被划掉的500字自我崩坏字眼。)
不行,我要忘掉这个!让他也忘掉好了……这也太丢人了!】
居然……是因为……嫌丢人……
西弗勒斯面无表情地向后翻,顺便在心里自我解嘲,等他们的孩子长大了,他会给她或他讲讲这一天,你的老爸是如何被你老妈的一本旧日记气到几乎吐血的。
没想到的是,这篇日记之后,直到他们在一起,都被她直接略过了。后面一页,边角的颜色很深。可以想见,她是在怎样的时候,打开这本日记,却一次次对自己欲言又止的。
从日记上看来,就好像她一夜之间从一个自恋狂变成了资深花痴。
……
【1979年5月12日晴雨不定
吵架第三天,于是刚刚勾搭了纳西莎,明天出去玩。让孔雀兄也感受下被老婆甩的滋味,顺便让我破个记录。正想问ily麻瓜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们的导游小妹竟正好跟老公闹别扭……于是,抱歉了尖头叉子。
唔,除了她们的老公,没人会觉得自己是被我忽悠了,哦哈哈。但为什么,我这么英明神武杀伐决断冰雪聪明的脑袋,遇到某人就像撞了墙一样呢?
你个可恨可恶可痛扁的臭蝙蝠……为什么总把我的发明、我的智慧结晶批驳得一无是处!你明明就是不肯承认女人有能力的男权至上主义者,被说中还不肯承认!居然还敢捏我!
就好像我的心还没有被你捏在手里折磨一样……
其实想想,我们都一样。对自己的要求这么高,却对对方什么要求都没有。你甚至希望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跟你在一起只有纯真和快乐。而我,也只想让你像个普通人、甚至麻瓜一样,得到带着人间烟火的平凡的幸福。
忘了什么时候,詹姆斯回答我,为什么爱一个人,因为她是她。
而对我们两个来说……
为什么爱你?
不是因为你是你,而是因为在你眼里,我可以是我。
喂,我可没说原谅你了!才不要原谅你这个小看我的臭屁家伙!
除非你根据暗示在规定时间内找到我,然后答应陪我逛街!
就这么定了,哦吼吼~】
继续翻动着,遇到感兴趣的就停下来看看,西弗勒斯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粗线条的女子,其实有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纤细、敏感,与温柔。就像她的日记只给他一个人看一样,她的温柔,也从来只让他一个人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又可耻地爬回来更文了……最近很多事脱不开身……所以可耻的卡了情节。
唔,虽然可以当做过渡章来看,但是这两章还是蛮重要的。会带出本文主旨。
不过这周有榜单保证,小墨会更足2.1万字的,鞠躬谢罪。
嘛,说个家庭小剧场。之前说过小墨极有教授范的叔叔家的那个七个半月的小包子。
某天早上一睁眼,转头,第一次很清楚地喊——“爸爸!”
然后就见那个一向淡定的小叔同志,对着儿子愣了一下,后仰了一点,定定地望着,两个眉毛一抬——
“……你说什么?”
就像用英语在说“Excuse me?”或者“ beg your pardon?”
瞬间萌翻全家人。某墨更是萌上加萌。
因为这反应……这种惊讶+喜悦+不可思议+震撼+矜持古板+道貌岸然的语气,真的太有教授的赶脚了!
叔啊你其实就是抖了对吧对吧,就是没让人看出来吧!
然后上班之前依然抱孩子动作很标准,脸上依然是若无其事很淡定,就是胳膊收得紧了那么一点,搂得近了那么一点,塞给别人的时候犹豫了那么一点——小墨内心在嗷嗷尖叫!萌shi了!!!!
家有教授版叔叔的铁杆教授粉你伤不起啊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