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哈利他们所谓的“安排”不打算过问,但她还是在当天下午登上一艘豪华游轮的时候为这几个“年轻人”的办事效率小小吃了一惊。
“太寒酸了。”德拉科遗憾地摇着头,对着空荡荡只有他们几个人的大厅。
兰婀扶额,怎么马尔福家代代都是这种货色……
站在船头,从哈利的手中再次接过自己的魔杖,指尖一热,从那里开始,她感受到全身蔓延起一阵微微的刺痛,却并不令人难过,像是武侠小说中闭塞已久的经络被再次打通的感觉……久别重逢的魔杖,给了她一个热烈的拥抱。
“真不敢相信,才过去了半天而已,我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几十岁。”她对哈利轻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自嘲。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老妈。在年轻的面容下藏着几百年的老谋深算。”哈利打趣道。
她抬手揉乱了他刚刚理顺的头发。
“怎么,有重要的电话?”哈利指指她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
“哦,不……嗯,我想是的。”她说到一半改了口,还是给楚云笙拨了个电话过去。
“爸,我可能要跟几个朋友出去玩几天。”她面不改色地说道。
对面是冷冷的不快语气:“不错,还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以为你会就这么变成失踪人口……”说到这里,楚云笙的声音一滞,似乎是强行吞下了后面的话,“想去就去吧。”他几乎没有停顿地说道。
兰婀眨了眨眼睛,怎么有点跟邓布利多说话的感觉?感觉他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让你也不好自己说出口?
“你……不问我去哪里么。”她换上一副叛逆少女的口吻。
楚云笙轻轻嘁了一声,“问了又怎样,你会说实话么?”他凉凉地反问。
“我,你……?”她紧紧地皱起眉头。让哈利关切地露出询问神色,她摇了摇头。
“算了,人人都有各自要操心的事,自己有主意就行了,杀人放火随便你。”某位优秀的警察叔叔淡淡地说道,“……怎么,你旁边也有人?连电话也要跟着听么?”听到哈利的呼吸声,楚云笙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痞痞的打趣意味。
“你不是说过了不问的么。”兰婀翻了个白眼。
“嗯,只是不想让自己教出来的可以杀人放火的好材料被太差劲的混蛋就这么骗走。”兰婀可以想象他说这句话时眯着眼睛的样子。
她没心没肺地笑:“啊,你说我旁边的人么?那不用担心,他很帅很优秀很体贴,”她对哈利挤挤眼睛:“而且他还有老婆。”
迎着风,哈利的额头淌下硕大的汗滴。
在挂电话之前,楚云笙很迟疑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丫头,”他说道,这算是他最亲近的称呼,一般这么说的时候,就代表他在示弱:“我知道你从小就有这种念头,但是,别真的嫁给一个我打不过的人。”
“这里风大,我没听清。”她淡定地说道。
推说信号不好,兰婀挂掉了自家老爸的电话。向哈利要来一副明目药水,摘掉了眼镜,就开始在甲板上无所事事的闲逛起来。时而看着大海感受着逐渐恢复正常的视力,时而跟一直陪在身边的哈利说话,时而逗逗小七,问问另外两个小孩的事——她才知道哈利不仅给长子起名为詹姆斯•小天狼星,更是将小女儿起名叫“玫荔”那个Lily最初的名字。(但她不知道的是,同意让所有孙辈都以格兰芬多们命名,是某人在报复那个对分院帽搞暗箱操作的老蜜蜂。不然的话,他“才不想让孙子叫‘阿不思’这么蠢的名字”。)
不过,在走走逛逛了半天之后,她终于还是无聊了……
而我们所知的这位前斯莱特林女学生会主席,无聊起来会做些什么事呢?
列位看官,您真相了……
“妈妈,进去吃晚饭吧,天黑会冷的。”
“陪我坐会儿哈利,我们来晒夕阳。”
哈利顺从地靠坐在她旁边的白色沙滩椅上。兰婀以臂为枕,隔着三层甲板望着夕阳走神。
“回去之后,你还是叫我莉莉吧。”她突然开口道,没有看哈利,“对着比自己年轻的人叫妈妈,会很别扭。”
“不,我要把之前这些年的份额补足。”哈利任性地说道,又向后靠了一点,心旷神怡地叹了口气:“而且现在,我已经习惯了。”
她轻声失笑,支起下巴看着他,玩味地问道:“那别人呢?”
“我管他的。”哈利闭着眼睛哼了一声。
“我是说,别人会不会像你一样,这么快的接受我。”她忍俊不禁地解释道。
“老妈,你看过记忆了——我们都在等着你回去。你的灵魂没有变。只要是真的认识过你的人,都会像我,甚至比我更确信的、在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认出来的。”
“可是,完全不同的面貌,会不会让他们认为,我跟原来的莉莉不同了。”
“这不是同样的意思么?每个人都记得你,记得你做过的事……更何况,长辈们比我对你的了解更深。”
“那……可不一定……”楚兰婀露出一个昔日见者必逃的笑容……
“怎么?……啊呀!”亲妈才舍得拧儿子的耳朵。
“母亲,有时也会意味着管教,哈利。昨天对我施混淆咒也就算了,但是撒谎……我不是在责怪你撒谎,但对我来说,谎言被戳穿,是罪无可恕的。”耳边传来轻柔亲密的话语,却带着后妈的威胁。哈利现在有点理解了“耳提面命”这个成语的含义。同时也认同了老爸说的“如果她在这里你会惨十倍”是实话……
“好一出空城计啊,不是么?”她冷幽幽地在哈利耳边笑道,咬牙切齿。
“原原来你都知道了呵呵……”哈利笑得想哭。
“当然!”她忍无可忍地喷了口气,“不仅知道那混蛋几十年不见一上来却只想着玩儿我,还知道就在我捏上你的耳朵之前,他还大摇大摆地呆在我们十米距离之内!”她放开了哈利的耳朵,却哪里也不看。
“妈妈,老爸总说你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巫,我还以为他只是为了打击赫敏……现在我相信了!”哈利揉着耳朵心服口服地说道。
她歪着嘴角将手机递给哈利:“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我说么?”
只看了一眼那个此刻正常无比的手机,哈利就恍然大悟:“哦!我本该记得的!”
上过麻瓜研究课、或者对麻瓜的事物有所了解的巫师都会知道,巫师施魔法的时候,魔法波动会影响麻瓜电子产品的电磁磁场。所以,就算她的视力再差,以至于没法像以前那样根据细微的空间扭曲辨认出施了幻身咒的人,也能根据手机的信号不稳甚至一片乱码察觉到这些。
迎着夕阳伸伸筋骨,不去理会已经开始揉脸的不肖子,她拿出魔杖。铠甲咒加上无声无息,大范围地罩在了整个甲板上。顿时,再听不到半点风声,就像进入了有隔音措施的音像厅。
“哇哦,出手不凡。”哈利摇着头赞道,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都清晰了很多。
拿着魔杖,感受到自己所施的魔法,她整个人都变得自信起来。指着自己的喉咙:“声音洪亮。”
“请所有已经将我是莉莉的事实确认完毕的非麻瓜界生物,在三分钟之内,到二楼的中央大厅稍作等候,谢谢!”清亮而刻意温柔的女声,像广播一样在整个船上响起,她继续笑着说道:“如果您没有确认,也没有关系,但请不要用幻身咒、隐形衣、藏匿药水、无影剂、一叶喷雾等等侮辱在下智商的东西在我身边停留。否则……”
“轻声细语”的一瞬间,突然指向二层甲板离自己最近的某处——一石二鸟。
两个显形的红色物体划过一道标准的抛物线,落在兰婀的面前。
“速速显形……”一个挣扎着。
“还有飞来飞去?”另一个推开压住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坐起来望着夕阳中微笑的楚兰婀。
“原来你真的可以一次施好几个咒语!”
“我想是的。好久不见,乔治,”兰婀垂下魔杖,又看看另一个:“当然还有,弗雷德。”
“……弗雷德,她认得出我们。”乔治摸了摸自己完全遮住脸颊两侧的红色卷发。
“我已经不觉得稀奇了……可是我们用的可是最新出产的‘飞无影’。我们亲自试验过,比所有的隐身药剂效果都要好!完全看不出空间扭曲!”
“是啊,的确是比其他人用的隐身药剂都要好,但你们想知道为什么会比它们好吗?”兰婀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家伙,对着他们挥了挥魔杖:“球遁鸟的泪水和斑地芒的分泌物,对吗?你们的确非常聪明。但是……味道太重了,迎着风,你们在船尾我就发现了。”
“哦,不愧是魔法恶作剧的先驱者!这正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亲眼看看那个在布莱克老宅里留下这么多宝贝的高手!”弗雷德高叹着伸出手来:“请接受我由衷的敬意!”
“敬意倒也不必,只要你把指缝里的东西拿掉就可以了。”兰婀笑容不变地说道。弗雷德对乔治做了个鬼脸,把染色蜘蛛网收回了口袋,有点挫败地拥抱了她。
这之后的一个月里,不管他用了什么办法,换了什么衣服,都会在背后显出一行耀眼的绿色大字——“说是乔治,其实我是弗雷德”……此乃后话。
乔治还没忍心告诉兄弟莉莉在他背后用魔杖干了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在这样的前辈面前,我们只有认输的份了……还是面对现实,先去看好戏吧。”
“你说的对乔治,走吧……”
看着这对长不大的双胞胎乐颠颠走向船舱。兰婀回头,看着兀自忍笑的哈利,叹了口气。
她抬手摸摸哈利的鬓角,有些心疼地问道:“哈利,我想,这些年,你们父子两个相依为命,很不容易吧。”
“没什么,那些都过去了。其实我的童年过得很幸福的。”哈利不清楚她为什么又提起这个来,他也不确定自己要不要为某人说好话,干咳了一声,跟上她的脚步:“其实,老爸对我真的很好。”
“是啊,所以你站在他那边,帮着他对付我,我也不会说你什么。”她宽容地说着,哈利刚想要出言辩解,她却又话锋一转,遗憾地说道:“但是……我不得不说,哈利,他对你,可不大厚道。”
“哈?怎么说?”
兰婀从口袋里掏出来早上哈利给她的魔力恢复剂的瓶子,一言不发地拔开了瓶塞,凑到哈利的鼻端。
“噢哦!”哈利只闻了一下就皱起了脸:“像巨怪的屁!”
他表情狰狞地看着那个瓶子:“我以为它只是看起来像乌姆里奇!”
兰婀耸耸肩:“相信我,喝起来更像。”
哈利捂脸:“原来他早就把我卖了……”这么说,兰婀早就知道早上帮她从船边捡回魔杖的是斯内普——毕竟从哈利当时的位置是看不到她扔了魔杖的,而斯内普也早在她问哈利魔药口味的时候,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他没死……却一直没告诉哈利。
“这真是……太过分了!这次我绝对再也不帮他了!”就冲这瓶浓缩了巨怪和乌姆里奇精华的恶毒魔药,哈利也决定了,从此跟老妈混!
“站在我这边倒也不必……你只要什么都不做就是了。”她说了一句让哈利觉得很耳熟的话。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二楼的中央大厅。只见德拉科站在门口,做出一个绅士的“请”的姿势。看看“空无一人”的大厅,兰婀抬起下巴,喷了口气,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走了进去。留在门外的弗雷德、乔治、哈利、德拉科,还有领着两个小娃娃的薇若娜,几个人挤眉弄眼满脸兴奋。
难道,这些长辈真的那么差劲,以至让小辈们集体不爽,关键时刻都只想看好戏?
兰婀本以为第一个迎上来的会是小天狼星。所以被抱在一个喷香的铂金色怀抱里的时候,几乎忘了怎样反应。
“哦,梅林保佑!我最最亲爱的莉莉啊……”尽管是该死的咏叹调,还是让她笑着想要流泪:“本以为面目全非更加年轻的你,会比以前更加善良纯真,我多怕自己认不出你!可就在刚刚,你稳准的技巧,和那总是出现在梦里的‘温柔’的笑容,让我确信无疑地认出了你……”
“卢修斯,香水不错。”
他飞快地放开了手,“哦,很抱歉,我忘了,你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标准有别于常人。”卢修斯望天假笑道。
而她却笑着抱了回去。“这样说的话,我得说,隔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英俊得让人想扇你一耳光。”她低声笑道。
“不过,谁也比不过你。”一个金发的中年贵妇显现在卢修斯身边。
“我的纳西莎!”兰婀用力地抱过去。
“我的好姐妹……”纳西莎红了眼圈。妆容淡扫,依然是天生的娴静淡雅。时光赋予她的,只是更自然的仪态雍容。
“我的哈利,纳西莎,我……除了拆散你和马尔福先生的婚姻,我简直再找不到别的举动更能表现我对你的爱了!”兰婀哄回了纳西莎的泪水。
“别说这个了。看看你!我都快羡慕死了!”纳西莎拉着她转了一圈:“你逃过了女人最大的敌人!”
“我也这么认为,尽管她总是在诅咒梅林,但梅林的确给了她更多的偏爱。”温和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有着一头浓密棕发但已鬓边灰白的卢平。
“莱姆斯。”
只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她睁开有些发烫的眼睛。
“阿拉斯托!”兰婀惊讶道:“你没有死!”
“你这丫头,怎么说的我就该死似的。”穆迪退后两步:“拥抱就算了,我的铠甲咒是随身的。”
“谁稀罕,有的是拥抱等着她。”脸上带着恐怖伤疤的比尔•韦斯莱抱了上来,甚至大胆地亲吻了她的面颊:“见过你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他说你是第一个说他帅的人,而我是最后一个。”芙蓉这样自我介绍道,吻了她的另一边脸颊。
来不及多想,她被更多的手牵住。布莱克家的大姐安多米达,带着唐克斯们;韦斯莱一大家子人,拄着拐杖的沙克尔,笑得意味深长的张轩野——庐•张接受了她露齿微笑的“拍肩礼”,庞弗雷学姐,甚至还有……
“你好,我是赫敏。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莉莉!”面容精致的聪颖女巫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她:“我神往着目睹你的风采已经太久了。哈利用三年的时间,每天都在向我和罗恩说你的故事!”
“哦,这太夸张了。谢谢你,赫敏。”
兰婀开心地笑着,望望已经满满当当的纵长的大厅。为什么不见……
“在找我吗?”耳边突然响起笑声。
“小天狼星!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哈!作为哈利当时‘仅存’的教父,我不会那么不负责任的!倒是你……”依旧鬓发乌黑的小天狼星露出俊逸爽朗的笑容:“我才想到,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麻瓜的事。——找机会多跟我说说吧,美女。你会发现我们有更多共同语言……”
“不过,”雷古勒斯忽然出现,揽过兰婀的肩膀:“甜奶油色的你,看起来更加……可口了哦。说真的,莉莉,都投胎转世了,你还非要认定某人吗?趁年轻,多做点选择也是可以的……”
“雷古勒斯•布莱克,既然你没有夭折,就该用点心思找个老婆,而不是来开你老姐的玩笑。”她眯着眼睛瞟他一眼。
“你以为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早点见见你的吗?”他牵过一个女子的手,“我的两个最爱,你们认识一下!”
长发淡黄,眼睛奇大的清秀女子,不言不笑,用一种某人看魔药材料的眼神从上到下将兰婀打量了三遍。她有种做C的发毛感觉。
“你是哈利的妈妈。”她终于宣布道,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你是莉莉•斯内普。”
这孩子自带灵魂扫描系统吗?
“那……我猜,你是——卢娜?卢娜•洛夫古德?”兰婀试探着说。
“我现在姓布莱克。”
“啊,是的!”兰婀握住她的手使劲摇晃起来:“卢娜•布莱克!见到你真高兴哈哈!雷古勒斯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啊哈哈……对了雷尔,你比卢娜大多少岁来着?”她转头彬彬有礼地问道。
“这个,我们从未计算过,也毫不重要,或者……”雷古勒斯坏笑起来,“你其实是反对老夫少妻的?啊,那可就……”
“……太遗憾了。”小天狼星叹道。
人群里都是笑声被捂住的声音。
“我说,你们大家,”兰婀冷冷地勾起嘴角:“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来看我的笑话吗?”
“哦当然不,”卢修斯反应最快:“我们是等不及跟你团聚,给你一个惊喜啊惊喜。”
“哦,这样啊。那就不怪大家了。不过,”她慢慢挽起袖子:“团聚也团聚过了,大家的热情,也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那么剩下的时间和空间,可不可以留给我‘自己’,冷静一下呢?”
“啊好的!莉莉你慢慢冷静,不打扰了晚安!”难怪卢修斯一直站在门口。斯莱特林最识时务。
……大厅的门关上之后,人人都有种受内伤的表情,终于,小天狼星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无声无息”,之后人人效仿。捂着肚子无声地大笑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都食物中毒了呢。”看着东倒西歪的人群,哈利对薇若娜苦笑道。
却原来,让人集体不爽的并不包括所有长辈……
兰婀静静地等了一会,然后走到楼梯转角的阴影下。
“打算在那里躲一辈子?”她故作平静地问道。
“只是……这么快乐的场面,没有我最好。”
低沉,柔滑,却带着粗重与沙哑。大病初愈般的声音,竟让她瞬间安心下来。这是她此生,宁死也想再听一次的声音。
“我认为,抢在所有人之前的拥抱,是最让我快乐的。”她哽咽地说。
“谁让你是天底下拥有最多朋友的斯莱特林。”
“每个斯莱特林都可以这么做的。”
“但只有你去做了……”
“你是在暗示我,你其实是一个胆小鬼吗?”她打断道。
“也许是的。但就算是我这样的胆小鬼,你也给了他活到现在的勇气。”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还不出来?”就像在那个记忆里,她站在原地,不敢走上前:“你在怪我?还是……你认为我不是……”
“看了那些记忆,你也许该知道一点原因。”
“喂!你非要我每一辈子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发火吗?”她的声音尖锐起来,两手叉腰:“不提那段记忆还好——为什么截断了最后那个,你就那么想让我以为你死掉了?这不是什么有意思的玩笑!”
“也许,一个死人的记忆,结束在那里,会省掉很多麻烦。”他的声音平缓而自嘲。
“可是你没死!”她急迫地说道:“如果你肯给我机会的话,为了让你下次装死顺利些,我会让你看看真正死过的、我的记忆!”说完这些,她就有些后悔了。
有那么一会,屋子里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看来,他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了。
“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泼妇样,”他的声音平静如初,毫无起伏:“我想,经过一番地狱之旅,你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说过不准你再对我用大脑封闭术。”兰婀冷冷地提醒道。
“那么,很抱歉。我不能。”平淡而坦然的声音让她心里一痛,“早就忘记,怎样不用大脑封闭术生活下去。这就是我要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果我对你说这些我都不在乎,你是不是还会想出什么‘不一样’的事,来向我解释你为什么会觉得没脸见我?”她气得脸色发白,开始微笑着来回踱步,“让我替你想想,也许,你缺了胳膊少了腿?或者纳吉尼咬断了你的脖子让你高位截瘫了?还是你变成了疯眼汉的样子?不过,最能说服我的,是你在这三十年里爱上了别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绝不会再纠缠你……哦,那不会是个男人吧,所以你才不……”
阴影里传来短促的喷气声,他简单明了地打断了她越来越跑线的猜测。
“我老了。”
兰婀愣住了,她停下脚步,快速地眨着眼睛,终于摇着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哦,梅林……我扔下了你和一个孩子,一去三十年,变成另外一个人出现在你面前。你有成千上万个理由可以抛弃我。而现在,你却用了最白痴的那个……”
她猝然举起魔杖,大吼道:“人形显身!”
无形的魔法冲向窗前的虚空,却没有任何改变,连对方挥魔杖的声音都听不到。“清水如泉!”她不死心地叫道。水柱被引向大厅中央的水池。“飞沙走石!”魔咒刚刚蹿出她的魔杖就改变了方向,哐啷一声击碎了窗玻璃,呜呜的风声让她愈加气急败坏。“火焰熊熊!”精美的地毯上出现了大大的圆形焦痕。从始至终,她连他的确切方位都难以确定。
“白费力气。”他的声音忽然在她面前响起:“刚刚恢复的魔力,你觉得,能打败现在的我?”
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绝望。咬牙,再咬牙。她转身就要离开。
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她的。让她无法挣脱。
那手,连骨节都带着硬硬的力道,干燥,坚硬,而且冰冷。
他对着并没回头的女子出声问道:“现在,谁才是那个胆小鬼?”
“既然我已经配不上你了,那不如……”不如怎样,她说不下去。
“恰恰相反。如果你愿意回头,就会知道……”他的声音变得冷漠生硬,放开了手,退后两步:“莉莉,看着我。”
其实,将她赶走是很简单的事,只要说一句,你不是莉莉。但是,他却叫她莉莉。
直到这一声呼唤,她才找到了自己。相信了自己,真的是他的莉莉。
她慢慢回过头来。只看一眼,只是看看……只要看到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那么,就算他厌倦了,从此再不见面,她也甘心。
清新的海风从没有遮挡的窗口吹入,轻拂着她散乱的黑发。也吹动了他黑色的袍子,像黑夜里的影子,却不再是那一头黑鬒鬒的头发,还是她为他修整过的模样,却早已灰白。被风吹乱的鬓角白得尤其刺眼。察人观耳后,隐约可见的颈后皮肤,苍白而松弛。眼角的纹路越重,眉间的深痕更深。青筋凸起的手中,扶着一支光滑发亮的黑色手杖,加上那空洞而显得有些疲惫的神情——
这一切,都简单而残酷地写着两个字:苍老。
而这一切,她在看过一遍之后,便不再理会。只是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那即使落入整个银河,也会瞬间吸纳包容的,黑洞般的眼睛。
她的心落在了里面,她想把它找到。
“西弗勒斯。”她笑了,眼中有泪光闪动,终于允许自己叫出他的名字。因为,终于可以得到回应。
“莉莉,莉莉丝。”他轻声说道:“上一次初见,明明是你大我一倍还多,而现在,你看到了?很显然,上苍把累积给你的岁月,全都附加给了我。”
“我喜欢这种福利。”她故意坏笑道。走近一步,他却后退了一步。
“在听从那种格兰芬多般的冲动之前,你可以先想一想,值得么?”
“什么值得不值得?”
“你的家人,你的家乡,你的学业,和你的未来。这都是你应该考虑的,不是么。”他冷静地说道:“而现在,你要放弃这青春而向上的一切,只为了继续……一段感情,陪着一个老人度过余生,直到无法挽留他的生命。这,值得吗?”
“那你呢?封闭了自己的心,再不让任何人进入,只留给那一个人。为她艰难地活着,为她抚养孩子,为她报仇,只为了相信那个已经死去,从未兑现过诺言的女人会回来。这,又值得吗?”她笑着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忘了告诉你,在紧张的时候,你的手会发冷。”
久违的怀抱,颤抖而有力。熟悉的气息缭绕在耳边,让她神魂颠倒。却埋在他的胸前委屈地流泪,终于狠心咬上一口。
却只换来他一声轻笑。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带着难以抑止的战栗,就好像,他们的手也在为对方的真实存在而惊喜激动。
终于,走过了光阴,走过了生死,走过了无尽的魂梦痴缠,梦醒的时候,她找到了他的胸膛。
终于,等尽了年年月月的孤独,等尽了日日夜夜的煎熬,时间的尽头,他等到了她的怀抱。
不约而同的,他们发出深长缓慢的叹息——就像那是一个魔咒。他们都感到了这种咒语带来的改变。
有些人的存在,同他们两个一样,就像是被分开的魔文字母。没有彼此的时候,他是他,她也还是她。但是,随着一句“如是我思”,当他们向彼此走去,带着原本的自己,相聚在一起,便成为了一个完整的魔文字母,代表生命,或者是爱,找回了属于对方同时也是自己的无边魔力,拥有了他们全部的真正意义。
他是她,她也便是他。再也不分彼此。
“如果你真的想将我掐死,不妨试试脖子,”过了一会,他慢吞吞地说道:“你勒得我快要吐了。”
她流着泪嗤笑出声,放松了手臂:“我决定了,以后每天早餐都给你一杯失声药水。”
“别浪费魔药。”
“说得对,我有更为节能环保的办法。”她说着抬起头,吻上了他。
冰冷的唇,渐热的吻,他们像沙漠里走出来的流浪人。
“你确定,还要这样的我?”西弗勒斯不确定地问道,却紧紧地将她揉在怀里。
“你一定要这样吗?”她反问。
“怎样?”
“骗得我晕头转向,气得我暴跳如雷,伤得我死去活来,还要在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想要走掉的时候,让我欲罢不能?”
“总要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傻,情愿跟我这样一个……”
“再说这种混蛋话,我就真的被你气死了!”她带点威胁地说道,然后叹息着笑了起来,望着眼前霜白的鬓发,在他耳边说道:“相携白首,是我上辈子没有谋求到的结果,谢谢你让我这辈子可以提早看到。”
他的唇轻轻地蹭蹭她的额头,张开又合上,找不到想说的话。
……
“笃,笃笃。”有节奏的敲门声。不用猜是谁。
来开门的是眼睛红肿的莉莉。身后的灯光明灭间,隐约看到大厅里满地狼籍。
“有什么好看的,”兰婀因为尴尬而绷着脸,没好气道:“有事就说。”
小天狼星靠着门框,指着自己和卢修斯笑道:“哦,没什么,我是来叫你下去吃饭的。他是来收尸的。”
“我就不吃了。”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斯内普稳步走出来。
“天哪,斯内普老弟,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会死……”
“锁舌封喉,”莉莉面无表情的收起魔杖:“我也不吃了。”然后挽着西弗勒斯离开。
卢修斯不慌不忙地给自己一个解咒:“我说莉莉,你再不改改这随便向身边人施咒的毛病,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抓紧阿兹卡班的!晚饭我会叫人送上去!”
没人理他。
两个男人抱着肩膀郁闷地看着他们走远。
“战争结束多少年了?”小天狼星瞪着走廊尽头问道。
“快有十三年了,怎么?”
“我说,怎么战争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总会产生一种冲动,想把斯内普狠狠揍上一顿呢?”
“现在……我也有点这种想法。”卢修斯皱着眉头。
两个斗了很多年的家伙相视一笑。
“嗯,改天找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儿子倒戈了,孙子被俘了,现在连卢修斯都变节了,教授你是有多遭恨啊……
嘛,大家要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教授比莉莉多活了三十年,所以,他也就比她多了三十年的进益,魔法啦,知识啦,魔力啦,还有别扭啦……都已经比她当时要高超得多了嗯。于是,瓦们好胜好强又好学的莉莉童鞋,怎么会甘心服输呢,所以她要赶快地向西弗童鞋看齐,魔法啦,知识啦,魔力啦,尤其是别扭啦……
OMG,我肿么会搞出这么两个欠揍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