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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我坐在无数个闪瞎人眼的摄像头前,笑得人模狗样。我背后是一块大大的背景板,上面写着“搜狐读书频道”“网络文学”“主办单位 sohu”“协办单位框框文学网起点中文网晋江原创网纵横中文网……南方都市报新京报………………%%¥&……&¥%”总之那些字体越来越小,我刚才在后面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脑袋就开始晕了。
这种大阵仗!这种大阵仗!这种真正的大阵仗!上个月的作者大会算个p啊!这才是大阵仗好不好!
一开始,我们在大会上规规矩矩地坐着……坐在第一排!前面还放着个小名牌儿,用大号黑体字写着【小黄瓜】,和茶水一起放在我面前。太惊惶了,我旁边的旁边的旁边坐着起点家的台柱唐家三少,我再旁边的旁边坐着作协的哪个哪个副主席,刚才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据说是北京文化部的人来发言……
我好紧张!
最关键的是,我小黄瓜一个靠三俗投机上位的家伙,我何德何能和这些大佬们坐在一起啊!
百合子坐在我旁边,她的脸色显得更加不好看,不过她还是压着嗓子对我说:“不要紧张,relax!你能来说明你红了不是吗!感谢微博!感谢acfun!感谢流传你视频的优酷土豆百度贴吧!感谢让你去录演讲视频的你家小师弟!记住,现在你在文坛相当于闪亮而出一炮惊人的芙蓉姐姐!”
她太激动了,说得都语无伦次了。显然,这番话对我没有丝毫安慰。
我压低嗓子说:“我看到领导就紧张!领导来干啥?还有,今天究竟是个啥样的主题大会啊?”
“不知道!”她显得格外焦虑,“我事先没查资料……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搜狐的员工们在场地内走来走去,但无人关心他们。每个人,一进场内,都只会注意到那些打扮得像参加chinajoy的姑娘,她们穿着露出肚脐的短衣服,捏着那面小小的框框电子书,搔首弄姿地夺取着场内摄像机的菲林。很显然,电子书是框框家的,于是这场大会是框框主导的?那么起点晋江还有纵横来干嘛?换句话说,框框和盛大还有完美时空不是对家吗!
现在站在台上热情发布演讲的,据说是北京文化部或者宣传部的某位领导。他正在慷慨陈词:
“从网络文学……包括网络民意在内的甚至整个网络话语……我们能看到……新的方向!网络话语是不能、也不能够被闭塞的;任何试图挑战这一点的都是……网络话语权是属于人民自己的!”
我觉得我们这整个围观嘉宾席的眼睛,此刻都开始瞪得宛如铜铃大。我真的活在天朝吗?还是说这位领导到底要不要仕途了?!
离演讲席最近的,是庞大的记者队伍;我看到不少人,尤其是南方报业集团的记者们,眼睛此刻已经开始放光了。最惊悚的是,在他讲完以后,搜狐请来的主持人跳上了台,热情地对大家说:“现在是提问时间。”
我们全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记者率先跳了出来,用热切的目光看着那位领导,饥渴地说:“您好!我代表《南都周刊》希望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关于您刚才的说法,您的愿望是美好的,可是实际情况中我们却看到,大量的审查制度影响了……”
我勒个去!我转头对着百合子说:“你快掐我一把!”
她狠狠踩了我一脚。
“啊……高跟鞋,痛死了……”我泪眼朦胧地强行压住自己的嗓子,又望了望四周,确认没有发出大的响声以后,继续小声嘀咕道:“喂,今天这到底是什么阵仗?我们是不是在做梦啊?”
“别说了!”她紧紧皱着眉头,流露出一种既充满希望又显得无比焦虑,既有快感又很痛苦的——便秘般的表情,在膝盖上交叉着十指说:“你知道么!我想起了我以前做过的一个梦,我梦到我们这帮写文的都被抓了,罪名是思想不和谐需要劳动改造再教育什么的,女作者监狱那帮人是我啊棉花啊贫道啊还有一些其他的大神,因为我们罪名比较轻而且不怎么红所以会出去放风,出去放风的时候我们就终于可以看到男人了!我们会看到男作者和我们在一个院子里放风,男思想犯里的代表有韩寒啊今何在啊巴拉巴拉的,我们还暗自做了一个狱草评选,结果韩寒得了全体在押女作者公投第一名,每次他走在前面的时候我们就会无比热切而饥渴地看着他,并且特别想冲上去喊‘韩少,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郭小四吗?’”
我瞠目结舌:“那……那郭敬明呢?他没有被关?”
“当然没有!郭敬明成为了继郭沫若之后的中国新时代的文坛领袖!前有郭沫若,后有郭敬明!”她像放机关枪一样说着,”还有江南大大,他也没有被关!他成了文字审查会的审查委员。”
我沉默了。
幸亏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哦不,是震了。我拖着疲倦的心,抓着手机从座位上跳了出去,一边往外面的洗手间走,一边把它打开:“喂?你好?”
电话那头是沉重的呼吸声。
我惊悚地看了手机一眼,还没看到屏幕表面,一个声音就在我面前响起来了:“你今天是一个人来的?”
那声音,低沉,动听,怎么形容都不过分——每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我的心都忍不住怦怦直跳。
我只能惊悚地抬起头——我勒个去!这不是大强哥吗!
失踪大半个月,哦不,是半个月我没看到的大强哥!
他穿着一身西装,眼睛低垂,但是炯炯有神地看着我。我估算一下他应该一米八是有的,看起来很强壮,面容英俊又隐忍,衬衫和领带抵着结实的喉结,我只能仰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嘴唇有点干燥……
我打着哈哈说:“啊,强哥,您来了。”
他转过身去,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开始洗手,同时继续不经意地问我:“你一个人来的么?”
我只能硬着头皮在他旁边的那个洗手台上拧开水龙头,水哗啦啦响着:“啊,不是,我和百合子一起来的……谢谢强哥给我邀请函……”
我突然不说话了,他也不说话了。我们在镜子面前,尴尬地洗着手,同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大瞪小眼,试图观察出自己领带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没系好之类的……
安静的洗手间大厅里,白炽灯闪耀地亮着,镜子里我们身后出现了一位慢吞吞的大妈,她拖着桶、拖把、消毒液等等清洗工具在我们身后淡定的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咳。这太尴尬了。我咳了一声,转身冲进男厕所。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大强哥就在我身后,冷着一张脸,跟着也迅速冲进来了。
这没什么,但关键是!我刚刚推开一扇空着的厕所隔间门板时,他就不由分说地抓紧了我的手腕,把我一把拉了进去!
咔嚓。
厕所门上锁了。
我背后是门板,我面前是大强哥的西装布料。我旁边是无辜的白色马桶,被辛勤的扫厕所大妈,擦得干干净净;外面是搜狐的会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直一直地传了过来,隐隐约约夹杂着话筒声:“啊……网络文学……网络话语……民意……”
如果这是一个动画片的场景,我一定会在此加上三只乌鸦飞过外面大楼的特写——嘎!嘎!嘎!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强哥,此时我分辨不出他的表情……他眼神里像是酝酿着什么深沉的东西,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啊,这个,强哥……旁边还有空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突然开口道。太近了,太紧密了,肌肉连着肌肉,西装面料摩擦着西装面料,那气息里夹杂着烟草味散发着模糊和暧昧:“你一个人来……你没和你那些朋友在一起么?”
“呃……”
“但是过一会儿,其他人又会成为你的朋友了,是么?”他猛然压低了声音,“你和赵莉莉小姐是什么关系?”
我愣住了。脑海中,无数个小说既定的场景在我脑海中闪过,琼瑶?!台湾偶像剧?!尔康还是道明寺?!哦天哪!这到底是个什么场景啊!……还是说……
他的手紧紧撑在隔间旁边的门板上,导致我动弹不得。这、这种俗套的场景……这……连我都想吐槽!
现在只有三流**小说的作者才会写这种烂俗的情节吧!
“说。”他又一次压低了声音,显得气场冰冷,而且气息不稳。
我脑袋转得飞快——终于!经历了无数个大周天之后,我才想起了,哦漏,赵莉莉是百合子的真名……
这个名字如此土鳖,简直像是初中英语课本上的人物;这个名字令她格外不满,以至于她早早退学出来混以后,一般大家会亲昵地叫她小百合,或者lily,最多的人直接叫她的笔名百合子……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强哥的形容词,太诡异了!
“赵莉莉小姐”,这个两个词连在一起就好像民国时期的人物画册似的,有一种特别让人想笑的感觉……
“呃,”我强压住笑,赶紧说:“朋友,朋友。”
他显得非常不满地看着我。
“真的是好朋友!”我心惊胆战地说,“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我们是好战友。”
——我感觉是不是我解释得更加不对头了……
我惊悚地发现,大强哥沉默着,把下嘴唇咬起来了。
这太诡异了!同志们,基佬们,你们能想象,一个平时看起来无比大佬的人,在咬嘴唇吗?!
“呃……”
我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我此刻一个念头都不敢去想;这种在小说中才会发生的情节为毛会发生在我身上!被强行关在厕所小隔间什么的!旁边横着结实的胳膊什么的!满隔间都是那种沉醉的气息,还有那双湖水一样的眼睛,外面的领导还在说“网络话语权!是……”这种情况下下一秒要发生什么?!我一点都不敢往下想了!
“你为什么不抬起头?”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用那种让人砰砰心跳的声音说道。
我果断抬起头望着他的脸。这场景太诡异了……太诡异了!我们都诡异地呼吸急促,一语不发。但是,就在我抬头盯着他的那一瞬间,我赫然看见他竟然把脸转过去了。
——同志们,基佬们!刹那间,哥福至心灵般领悟过来了!
——大强哥其实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大强哥他羞射了!
此刻他的脸距离我只有0.001米,此刻我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但我还是诚恳地望着他说:“强哥,您……您有啥话想说么……”
他突然显得很暴躁,那种暴躁,那种抑郁,那种由内而外的闷骚感——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伸出手,恶狠狠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我突然明白百合子对我说过的“70%的自己沉醉在情境中,30%的自己则拼命记录和感受想要把它写下来”的感觉了。此刻我脑中闪过无数个场景,无数个可能描写的预案,无数个描绘自己现在心情的词汇——我顿时觉得自己确实挺变态的。因为我还保持着诡异的清醒……也许一个作家真正的无情和人渣之处就在于此吧。
我听见自己淡定地说:“强哥,您领带松了……”然后我果断伸出手,就像小弟给大哥递烟一样,抓住那条缎带的两边,像系红领巾一样,帮他把领带系起来了。
太诡异了!我30%的灵魂在恶狠狠地咒骂着我:“小黄瓜你这个混蛋!你被强行拉进了厕所隔间,被胳膊锁在封闭的密室里,而你们什么都没做,竟然开始打领带!你们两个都太不给力了!”
确实很诡异。但我们无一出声。他默默地看着我的手,我的手一边抖一边保持着平稳,终于把那个领带的结打起来了……嗖一下,一顶就可以顶到喉结那里……领带质量很好,是阿玛尼的还是巴宝莉的还是d&g的……
他沉默地看着我。那眼睛黑得好像寂静的湖水,那种在火山边上的湖水,外面寒得像冰,湖底却暖得发烫……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为何我会用湖水这种比喻,因为它分明泛着微微的潮湿,又谨慎又隐忍,充满了无法宣诸于口的情绪和压抑……
“算了。”他突然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地说:“你记着等会儿上场讲话。”
“哈?!”
这回,本来沉醉在70%里的那一部分我,也从那种模糊的、暧昧的气氛中震惊得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