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尧有些闷闷不乐地从钱庄里走出来,自从上次钱庄出了岔子后老爷就把他派到云飞的身边,让自己帮着他一起打理生意。可云飞对于自己的建议是一百样都反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他连手脚都放不开还怎么做事?这钱庄的收入不断下滑害得他在老爷面前连连被训,更气人的是老爷认为自己对云飞有偏见故意不帮他的忙,天尧快要被呕死了。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以前云翔的暴脾气是怎么来的了,遇到这事换了谁都要发疯,明明不是自己的责任却要硬扣到他头上来真是气死人了!
再加上上次云飞训斥他爹包庇手下,在展家所有下人的面前不给他爹面子气得他爹当天晚上就病了。唉……有时候天尧真想狠狠地揍展云飞一顿解气,怪不得当初云翔这么恨他。可怜他爹在展家辛辛苦苦做了三十年多年,到最后老爷连句安慰话都没有给他爹,爹的心都凉了。
虽说,在展园他爹还是挂着总管的名头可权利已经逐步被分化了。漫无目的地走在石子路上,想到这里天尧狠狠地捏了捏拳头,现在有不少人已经都倒向大房那边了。哼!不就是见到云翔不在了嘛,一群白眼狼也不记得以前自己是怎么为他们在云翔面前说好话的了!
穿过弄堂出来天尧一抬头,正好看到云翔扶着品慧从绸缎庄里出来。想张嘴叫他,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天尧也不好意思去找云翔,就自家那个妹妹做出的那些事情让天尧很难面对曾经最好的朋友。
云翔扶着他娘上马车刚要上车,就看到对面弄堂口站着的纪天尧,他想了想便和品慧交代了几句让她自己先回去了。看着慢慢驾远了的马车,云翔冲着对面的人挥了挥手。
“天尧。”
天尧愣了下不过很快的就开心起来,“云翔。”一边说话一边就走过来了。
“怎么今天有空来找我,你这家伙真是贵人多忙事啊!”云翔和他打趣,自从搬出了展园他觉得什么都顺眼了。
“呵呵……我还贵人?”天尧自嘲地笑了笑,有点没力气地说道。
“怎么了?有气无力的?走,到铺子里坐会。外面热死了!”云翔拖着天尧就往里走。
“行啊,反正我也没事好做!”
进了绸缎庄的后院,两人走到平时云翔在这里打理事物的房间。云翔给他倒了一杯凉茶,“你这是怎么了?刚才瞧你的样子就不对劲,现在说吧!”
天尧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败火的凉茶一直从喉咙流到肚子里连带着他燥热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我爹最近被云飞给气病了,可……可老爷他……”一脸阴霾的天尧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为了这事说他不怨展祖望是不可能的。
“是不是我爹连句话都没说?嗨,现在我不在院子里了我爹还不死扒着那位!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爹不给他面子了?”云翔一听他的话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现如今展祖望是更舍不得那位爷了。可不是,展祖望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
“可你不知道,那件事就是大太太身边的人搞的鬼。故意让云飞他来找我爹的碴,还当着好多下人的面前下我爹的脸。真是……”天尧捏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唉,爹身体不好还是多修养修养吧!那些要往外蹦跶的小鬼就让他们闹好了,我爹还没真老糊涂呢!”云翔捧着杯子口气无奈地讲,其实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墙头草这种东西是永远也出不完的。
“哼,最过分的是大房现在在哪都要插一脚。居然还让齐妈的大儿子来跟着我爹学管事,这是什么意思是嫌我爹不能干活了?”天尧阴恻恻地说,语气里全是忿恨。想他爹在展家任劳任怨的三十多年了,到了到了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云翔听了他的话眼神闪了闪,呵呵……大房的人也太着急点了,真当展祖望是死人了。“既然人家愿意跳出来不如就成全他们好了,把事情全都交给他们干去。到时候出了岔子自然有他们兜着,展园这么大的地方哪天不出些问题就奇怪了,还真当自己是天才一学就成啊!到时候我爹也有借口整顿他们,不是吗?”
窗外一阵凉风吹过,天尧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云翔,这还是那个为了一点小事就要大发雷霆的展云翔嘛?看来,以往真的是展园里的压抑气氛才把好生生的一个人给憋神经了。天尧把刚才云翔说的话想了一通,觉得这也是个法子回家可以和他爹说一下。他转眼又一想,唉,是啊!其实在展云飞回来以前,这偌大的展园还不是全由云翔在打理,还有谁比他更加清楚园子里面的事情了呢!?
“唉……反正我算是看透了,你知道嘛老爷把我派到云飞那里帮忙管钱庄。可也要展云飞他听我的啊,我提的法子他是一百个不准。老爷就怪我不诚心帮云飞的忙,真是呕死我了!”天尧苦着一张脸,他快要给憋死了可也就到云翔这他才能说说。
“呵呵呵……”云翔听了就笑出声来了,这展祖望是没地方撒气就往纪天尧的头上出呢!
天尧白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憋住!不成你就撤呗,装病不就成了,这还要我教你啊?谁招惹出来的祸,就让谁去担着。”云翔到是真心实意的为纪天尧打算,抛开纪天虹的事以前在展园里除了顾品慧也就纪天尧跟展云翔最要好了。现在纪天尧有难,他也不好就袖手旁观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真是笨死了!”天尧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似的。得了,自己真的是被那个展云飞给气着了。居然连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没想到,完了自己是彻底变笨蛋了。
云翔看着纪天尧略略思索,此人和展云翔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且一向对自己很忠诚,两个人一起做事也比较顺手或许这个人以后能为他所用。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云翔开口邀请道:“时间不早了一起去我家吃顿饭,咱俩也有日子没一起喝酒了,你也正好去看看天虹。”
天尧也不愿意这么早回展园,现在他一回那里就憋的慌。站起身来点头答应:“成啊,那就走吧!”
云翔起身把桌子上的账本都规制好了,两个人就一同走出了绸缎庄骑马回文昌街的新宅子了。
回到新宅子后云翔先是吩咐了下人晚上多加几个天尧爱吃的菜式,又陪着他去看大肚子的纪天虹在那里坐了会,他就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天虹看着哥哥神色有些激动,她先是问了问家里的情况得知她爹生病很是着急。“爹怎么会病了,他老人家的身体一项是最好的了?”
天尧看了看她的大肚子不愿意挑这个时间让她着急,“爹都这么大年纪了,有个小病小灾的还不是正常事。你现在大着肚子呢,就别担心这些子事了我会把爹照顾好的。”
“不行不行,爹病了我要回去看看他。不然我怎么放的下心来!”天虹扶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焦急地说道。
“我的姑奶奶,你现在这么大的肚子要往哪里跑啊?再说爹病了,万一把病气过给你怎么了得。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好好把自己的身子养好才是正事。”天尧一看她这副样子就急了,都怨自己这张多话的嘴,惹事了吧!
天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低声低气地说到:“可我怎么放的下心来啊,我才搬出来多久爹就病了。我……我……当初不应该搬出来的。”她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语气里还稍稍带着埋怨。
天尧听了她的话眼神闪了闪,本来好好的表情也正经起来了。“天虹,你说的什么话?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个道理你也不懂吗?”
天虹看着哥哥严厉的样子神情闪了闪有些若若的,低着头小声地讲:“我,我也是担心爹的病啊!我总归是他的女儿……”
天尧扶着她坐下,口气松了点,“天虹,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天尧看了看妹妹的穿衣打扮,“瞧瞧你身上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云翔待你这样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将来等孩子生下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好吗?你们现在又搬出来住了,你名正言顺的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上面只有个婆婆要伺候不比以前在展园里轻松多了?”纪天尧实在是搞不懂妹妹的想法,这么好的日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可他妹妹还不珍惜,偏要做那些荒唐的青天白日梦。
天虹含着眼泪瞧了纪天尧一眼,你怎么会懂你怎么会懂,那里有我最爱的人呀!我的人虽然在这里,可我的心不在这里。当初嫁给云翔她可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待在展园里,能待在展园她才会有机会再见到云飞啊?!可,可现在呢?她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有谁能理解她的痛苦?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了,扑到一旁的小茶几上天虹嘤嘤地哭了起来。
天尧满是怒气地望着她,真是被她气死了,她要不是自己亲妹妹的话他才懒得理这号人呢!看来自己刚才的话都白费力气了,这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拧呢?唉,也不知到是云翔可怜点,还是他这个妹妹更可怜点……天尧也只好摇头坐在一边,没话说了。
晚上的餐桌上天尧扶着眼睛还有点红的天虹出来,有些意外地看到了陈锐。
“陈爷!”天尧笑着叫道。
“原来是天尧来了,怪不得刚才听下人说有客人。”陈锐正在陪品慧说话,到是有些意外这个会出现在这里。又瞧了瞧红着眼睛的纪天虹,“弟妹这是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天虹一愣她没想到陈锐会问自己话,一时间就愣住了。
天尧忙给他妹妹解围道:“刚才她听我说我爹病了,这不是就哭了。我怎么劝也没劝住,到是叫陈爷看笑话了。”
“原来是亲家病了,年纪大了可要多当心啊!天尧,你在他身边可要好好照看。你爹也不容易!待会回去的时候替我问他好,苏绣去把上次云翔从安庆带回来的那些药材给拿出来,等天尧走的时候让他带回去。”品慧听说纪总管病了,到是有些感慨。以前她总是觉得纪总管偏向大房的人,可现在搬出来了后到也体谅了他的难处,纪总管毕竟也是吃人家饭的啊!
“这……”天尧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的映象里慧姨娘可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啊?
“没事的,这是我娘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好了!”刚洗了澡换了身轻薄衣衫的云翔正好从门外走进来,赶上了这么句话。又转头吩咐下人,“人都到齐了,开饭吧!”
“是,二爷。”站在一边的小丫头马上应声道。
天尧见云翔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推迟他扶着天虹就入席了。这顿饭到也是吃的有滋有味的,天尧很久没这么松快过了。他心里不由的暗道:自己还是比较和云翔合的来,那个云飞真是和自己八字相冲。唉……
吃完饭后,品慧说是累了就先回房歇着去了,天虹也应为大着肚子的关系人很容易疲倦,也回房休息去了。三个大男人便一起去了云翔的书房,在那聊天。
书房里,陈锐有些不是滋味地瞧着云翔和纪天尧,这两人之间无比的热络让他心里像长了根刺似的难受,第一次觉得纪天尧这人看着怎么就这么碍眼呢?
在谈话的两个人好像是感觉到了身边突然下降的温度,都有些疑惑地看了眼一脸没有表情的陈锐。
纪天尧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位大司令好像是不待见自己了?可奇怪啊,刚才吃饭时不是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脸了?
云翔也摸不着头脑,这好好的陈锐发什么神经?他正在努力联络未来替他卖命的人呢?
“怎么了?不舒服了?”云翔不确定地开口问陈锐。
陈锐看了他一眼,“嗯,胃疼了!”他找了个借口,总不能说是因为瞧不惯你和别人谈的太开心吧!
“喔……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还难受着呢?瞧你,脸色都变了!我让人叫仁济堂的大夫来给你瞧瞧。”云翔说着就要去叫人。
陈锐虽然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可心里却好过多了。瞧啊,他的小狐狸还是很关心在乎他的嘛!“哪用叫大夫,忍忍就过去了。”
云翔皱着眉头看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来人,去热杯牛奶来不要太烫了。”
门外伺候着的下人连忙出声答应,小跑着就去弄牛奶了。等下人托着盘子把热牛奶送进来搁到桌上,云翔挥退了下人自己亲手从陶瓷罐里倒了一杯牛奶给陈锐。
“喝吧,胃疼的时候喝点热牛奶会好过一点。”云翔把杯子递到陈锐面前,见对方一脸排斥的模样就开口解释到。
陈锐看着那杯白乎乎的东西,眉毛鼻子全皱到一块儿去了。他最讨厌这玩意了,可再瞧瞧云翔一脸的关切。他眼一闭,认了。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干,只当是在吃药。
云翔看着他把牛奶喝了,就笑了。“下次胃疼就喝热牛奶,你以前在学校里就有这毛病,记住了。”
天尧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俩,看来自己还是料错了。这位大司令看来跟云翔的关系是真的很铁啊,那云翔刚才说的要去广州做生意很可能会有这位司令参与其中。那……那不是稳赚不赔了嘛?!天尧有些心动了……
天尧起身,“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不然,爹该等急了。”
“这就走了?也是,不早了!”云翔看了看挂表都快要十点了,聊天的时间过的就是快。
“嗯,走了!回去还要一段路呢,我就先告辞了。太晚了,我就不去看天虹了。”
“也成,这时间天虹早就睡着了别再把她给闹醒了。”云翔讲道。
“陈爷,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再聊会,告辞了!”
“嗯,走好。”陈锐笑咪咪地跟他告别,碍眼的终于走了。
于是,云翔起身送了他一段。大约有了十分钟的样子,才又回到书房。见陈锐还是一脸胃疼的表情,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胃还疼着呢?不行就叫大夫吧,别硬撑着了!?”
“没事,好多了!”陈锐觉得自己的脸有些抽筋,心里又烦闷的很。自己要怎么才能让这小子知道自己的心意,并且让他也陷进来?这得好好琢磨琢磨……
云翔见他不肯看大夫也不好强迫他,看了看怀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开口说:“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陈锐闷闷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嗯,回去了!”
云翔莫名其妙地瞧着突然就不高兴的陈锐,他怎么招他了?无缘无故的怎么回事啊?
看着慢慢消失在走廊里的陈锐,云翔一脸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