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到端午节了,这天陈锐领着一干人等在书房里讨论黑仓山上土匪的事情。话说这群土匪自打在黑仓山上安了窝,就没少干祸害往来客商对的事,可为什么陈锐就职快一年了还没动他们?那是因为里面牵涉到不少有关安庆地面上各色势力暗中较劲的关系,近来安庆的码头和通讯喉舌基本上已经被陈锐全面掌控,是时候料理军械所和造币厂这两块硬骨头的时候了。
话说,这安庆的造币厂基本上有怀宁的周家人打理的事情,而军械所则掌握在枞阳的安家人手上。这一年里来周家和安家已经在黑仓山上折掉不少人手了,是该有他这个安庆警备团司令出面了。
陈锐把手往脑后一枕,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把在座所有人的脸色都瞧了一边。“说说吧,大家伙都是怎么想的。”
张潼是个实心眼的东北壮汉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的鬼心眼,“干呗!打他娘的,不听话的都干到他服为止。把咱的山炮都拖过去轰他几炮就全老实了,憋了这么长时间我手心里都闲出毛来了。”
赵辽是个滑头的,成天找机会逗张潼玩。“哟,哥哥哎!怎么‘绮春院’的绣香没把你伺候痛快,哪来的这么大的火啊?你这完轰完了,叫咱们兄弟吃干饭啊!?”
“滚你奶奶个球!”张潼一脚把赵辽坐的凳子给踢翻了,还不解气地冲他扔东西。“你这小子成天就找抽吧!哪天得了功夫就老子把你那张臭嘴全撕巴了!”
赵辽是家传的十二路谭腿讲究的就是灵活敏捷那能让张潼踢到啊!蹦着蹦着就躲过去了,转了个身就坐在了田七右边的凳子上。“嘁!被老子说到痛脚了,就打人你个赖狗熊!要我说还是老规矩先劝后打,谈不拢了就把那些养了大半年的都拖出去逛一圈,这当兵的没见过血说出去丢死个人了。”
“谈他个奶奶!哪有这么多好谈的?还是直接打了算了,我瞧那些王八羔子的铁了心要干到底了,这小一年里抢了有30多回了吧,这胆子也太肥了!”张潼嘟嘟囔囔地说道,这票里杀头货是黑心到家了,直接宰了拉到。
“他们的马快……”田七在一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张潼噎了半天不理他了,他那些炮跟不上速度啊!张潼郁闷了……“要按你说的那就不打了?”
“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折损率也得好好算算!我可不想把才练出来的就全赔进去了,云翔你怎么想到?”陈锐先肯定的回答道,才把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的人也扯进来。
“这当初展营长不是还在他们手上吃过大亏嘛,云翔你就不想报仇了?”张潼突然想起上次在安庆见面时,云翔惨白惨白的脸色来。自己家司令特别听这个新来的军需官的话,张潼想打仗想的口快要发疯了。
云翔捧着杯茶老神在在地窝在椅子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水,“以我看要多大的馒头就出多大的力气,司令想要把造币厂和军械所全吃下来暂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便是你有这个实力把那帮子土匪全干掉,可你有人管理到手的产业吗?”神情懒散的云翔看看大伙,接着开口说:“军械所两年内能全被我们消化就不错了,那个造币厂还是先缓缓吧!”
“那不是到嘴的肥肉就没了?”张潼嘴快说出了其他几个人的心里话,就连陈锐也一时摸不准云翔的想法。
“唉,这东西啊都要一口一口的吃。军械所先接手过来后咱们要重新规划下里面的生产线吧?这原来的生产线都老化了,生产的枪械也都是跟不上潮流的旧款式。暗说司令有德国的路子搞些设计人员和工程师来吧,有好东西不怕没人要的,我们自己也可以先装备起来,弟兄们有了好武器也能多些保命的资本不是?但也不是一次全部更换,那样的话就把我们手上的流动资金全搭进去去。先……先换一条吧,也好当个试行点。这些里里外外到出成品没个一年半载的是办不好的,那造币厂我们可以先吃红利只是份额要比现在再提高几个档次才行,钱嘛谁也不嫌多的。”
张潼、赵辽、田七一听说以后可以换德械立马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三个大男人楞是把陈锐看出一身冷汗来。
“换生产线?”陈锐考虑了一下,估摸着自己往后十年都得窝在这里这事可以做。枪阿炮啊的造出来自产自销可以干啊!于是点头道:“那待会我发个电报联系一下,这事应该能成。那造币厂的事怎么说?”
“五成。”云翔随意地说了句。
“五成?会不会多了点?”陈锐微微皱眉那怀宁的周家可不是大放人家。
“那就拿出点叫他们服帖的本事来!”云翔凉凉地说了一句,“咱们军械所的新生产线还等着这钱下锅呢!”
“干!他老子的,把他们干到服气为止!老子把他们揍到服帖、认账为止!”张潼一听和自己往后的密切利益相关,第一个就跳出来拍胸脯了。
“不然,就叫那群土匪专抢周家吧!?”坐在角落里一项少言寡语的田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引得众人都挑起眉毛瞧他。乖乖,原来狠角色在这里呢!
云翔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就笑眯眯地喝茶去了,张潼和赵辽把位子拖开离田七远远的。陈锐到是比他们要好些,毕竟田七是跟他最久的老人了性格什么的还是比较了解,田七绝对属于那种“咬人的狗不叫”品种,要不人家怎么枪打的好呢?!
“赵辽上次交代你办的事情有结果了没?”陈锐开口问。
“我什么时候把事办砸过了?给……”赵辽从兜里掏出一叠子纸交给陈锐,面带得色的说道。
陈锐接过纸来打开,原来这是副土匪老巢的地形图上面把基本地形都标示的很清楚,哪是正堂、哪是院落、哪里养马、哪里做饭就连有几口井都一一画清了。第二张纸上画的是周边防御图,陷阱、箭塔、暗沟都标在了纸上。第三张是基本人数、武器装备、马匹数量以及一些重点观察对象的资料,赵辽收集的信息非常齐全。
陈锐看过后把东西传给了其他人,“赵辽,干的不错上次你看中的那匹马归你了!”
“真的!?哪我可去牵了?”赵辽两眼一瞪,那匹小丽江他和张潼可想了很久啦!
“哎,晦气……”张潼一听陈锐说把马给赵辽了,整个人都瘪下去了那匹丽江马他也想要啊!张潼哀怨地看着赵辽,把对方的汗毛都吓得站起来了。
“至于……至于吗?大不了,我借给你骑几天!?”赵辽打了个寒颤。
张潼思考了会,开口:“果然是好兄弟,咱就借三天过过瘾得了!”
赵辽一愣,怀疑这家伙什么时候有便宜不占了?有点不信地问:“咦?就三天够了?”
“嗯呐,三天就够了!兄弟嘛,哪能夺你心头之爱呢?!久了咱也不好意思,就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张潼边说边还竖起了三跟手指比划。
赵辽听了那个气啊,敢情人家拿他逗闷子呢!连一旁的田七都笑出声来了。赵辽用腿去蹬那只突然开了窍的笨狗熊,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陈锐伏案写信没空搭理他们,过了一会儿把封好的信封交给田七,思量了一会道:“这次围剿你就不用参与了,带上几个机灵点的去北京走一次,把信交给施奈德他有这方面的路子,然后待在那里等信就成。云翔多支些钱给他带着,带上些这里的特产你到使馆区的老朋友们那里走动走动。”
田七接过信揣兜里,向陈锐点了点脑袋表示知道了。以前跟着陈锐混东北的时候他和施奈德到是打过几次交道,对方的兴趣爱好什么的也比较了解。
陈锐拍拍桌子冲着他俩把眼一瞪道:“成了,什么样子?这里谈事呢,你们两个回去各写一份作战计划来。写不好就不许你们参加剿匪!”
赵辽张潼对望一眼蔫了,两人乖乖地坐到一边歇菜去了!全都是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打仗他们到是在行可要他们提笔写东西还不如杀了他们呢!这不是钝刀子割肉——要人命吗?
张潼偷偷地给云翔使了个眼色,让他帮忙说几句好话。云翔撇了他一眼,低头喝茶装作没瞧见把张潼气的腮帮子都鼓出来了,直道交友不慎啊!
云翔咳嗽了几声,“新进的那批榴弹炮张潼你那里用熟练了没有?正好剿匪能实战演习,这次多带上些让炮营的弟兄练练手熟悉熟悉,也好和以前的山炮比较下射程和火力孰优孰劣。还有赵辽那里来的新人用掷弹筒和花机关上手了没,别到实战的时候拿不出手。”
赵辽刚要更脖子反击就被张潼在背后扯了几下,见张潼对他使眼色马上反应过来云翔是在帮他们解围。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扯开嘴就抱怨道:“别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新招进来的都是些大字不识的家伙,到现在连左右脚还分不清呢!说他们是猪都对不起猪了!唉……要不我先回去再加把劲?”说到最后赵辽把目光移到陈锐身上可怜兮兮的征求。
陈锐想了会开口:“嗯,这是大事是要好好盯着。”
赵辽见他家司令松开神情愉悦了,可还没得意一会儿就听到……
“那你俩快去把作战计划写出来,然后就回溪口吧!去吧……”陈锐一本正经地冲着他们说到。
“啊?”张潼赵辽异口同声地叫唤到,全都是一副死了老子娘的模样。云翔耸耸肩膀回了他俩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两人没法子只好认命的去写计划了。田七见没自己什么事就起身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北上的事情去了。
陈锐见人都走光了便把门给锁紧了,回身来到云翔坐的椅子边先用手点了点他的鼻子又在对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才在他身边坐下。
“你到是会做好人!?”
云翔摸摸鼻子冲对方笑笑,摊手道:“难得人家求到我这里来,能帮就帮下呗!可惜有人不给面子,我也没办法。”
“怎么想到要搞德械的?”陈锐端起云翔喝的那个杯子扬脖子灌了一通。
“目前国内没什么好技术,况且瞧目前这个趋势打仗是肯定的了。再未来的几十年里还有什么比武器更赚钱的生意了?德国人的东西就是好用,而且你又有这条路子浪费是可耻的。现在我们守着军械所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再给它加点精饲料我想它一定会产出好的鸡蛋的。”自从听陈锐说起他在德国有搞军械这方面的路子,云翔就一直存了这个想法。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中华大地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有销路的硬挺货了,而且陈锐自己的部队也需要优质武器装备,自产自销是条好路子。云翔在心里盘算转移家产的门道,要是手上握有这种实力那对将来的转移会更有利的。
“行,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最近会有些两广那边的人过来,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安庆会会他们。”陈锐想着昨晚接到的电报,就把事先和云翔说了说。
“两广?什么人?”
“主要是广东商团的,你不是一直想把生意做到那边去吗?”
“嗯……商团的!?什么时候来?”
“下个月月头上,三四号的样子。”
“这样啊,时间还有剩余那把我娘也带上正好前几天我娘和我说想外婆来着,她老人家身体不是太好我娘念叨呢!”云翔想到前些日子品慧和他说的事情,老太太快76岁了活一天少一天了。
“行啊!要不把孩子们都一起带过去,快要打土匪了我也不放心把他们放在家里索性一起都带去了。到这里剿匪结束了再把他们接回来,也安全点。”陈锐一琢磨打土匪时他俩肯定没工夫估计家里,还不如把他们全送到安庆去毕竟那边有驻扎的警备团在,出不了大问题。
“也好,这样更安全点!那就全带过去吧,省得到时候还要惦念家里的事。”云翔想了下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点头同意了。一路上有陈锐和自己押队也安全,到了安庆那边有两三千的警备团出不了褶子。
陈锐捏着云翔的手在玩,被云翔白了一眼。“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急什么,还早呢!吃了饭再走吧?”陈锐两手一伸把他圈在自己的怀里。
“不了,我回去看儿子。正好关照早点我娘收拾东西,也好叫她开心开心。”
陈锐蔫嗒嗒地看了他一眼,这都第几次了?每次要多留他会都被这事给挡了。“你可真是个孝顺儿子!”说着又抱住他亲了好几口才把人放开。“我也有儿子还有女儿呢,我也瞧他们去。”
云翔大乐捧着他的脑袋就啃了几下,原来有人吃醋了。“这下行了吧?多大的人了,还和我儿子计较?”
陈锐圈着他又把云翔的手抓起来亲了几下,两个人又一通腻歪才放人。“唉,你走吧!”
云翔拉着他一起起身往外走,“走吧,去把孩子们一块带上都去我家吃饭吧!我娘也惦记他们呢!”
陈锐两眼一亮,勾着云翔的脖子就亲了他一口。然后跨着大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哈哈……那敢情好啊,走走走,把我家那几只都带上。”
于是,陈锐牵着老大抱着闺女,云翔抱着粘他的小陈宇就一块儿回家了。品慧一见到几个小的就一阵又亲又抱喜欢的不得了,忙叫奶妈们把两个小孙子抱出来和陈家的孩子们一块玩。又听云翔说过几天要带她去安庆就更加开心了,忙叫苏绣去整理行李要带的可别拉下了,苏绣赶忙答应了后就出正厅去吩咐人。
一顿晚饭直吃到八点才散,要不是几个孩子困了还不想散,品慧就是喜欢人多热闹。
书房里,云翔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喜帖瞧也没瞧的就扔到了桌子上。
“随份子的礼单准备好了没?”云翔捧着茶靠在摇椅里问道。
“回二爷,礼单都备好了,也交给老太太和二奶奶看过后才着人办的,单子这在这里。”李东把礼单递到云翔面前。
云翔挥挥手表示自己不用看了,“既然我娘看过就行了,我就不看了。那边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就成纳两个了?”云翔有点纳闷了,这老大不是就看中萧家的老大了嘛?怎么一转眼连老二也纳了,他有些搞不懂了。
“回二爷,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李东四下里瞧了瞧,凑近云翔点后才说道:“听说,那位把萧家的老二给睡了!酒后失德了……为这事萧家的两姐妹要死要活的好一阵呢!”
云翔睁开眼疑惑地望向他的管家,略带不信地问:“你没听岔了?这可不想那位会做的事?”
“我的爷都说是酒后失德了,人都糊涂了谁还管的住自己啊!?”李东嗤笑地说道。
云翔摇了摇椅子,刚想开口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就看到锦绣扶着纪天虹走了进来。李东一见当家主母进来了赶忙躬身行礼,人就让到一边去了。
天虹没想到这么晚了云翔的书房里还有其他人,她冲李东点了点头就来到云翔身旁。天虹有点纳纳地开口:“云翔,我……我听说最近我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想……想回去照看我爹一阵子。刚才你说要带娘和孩子们去安庆看外婆,可是家里也要有人去参加……参加那边的纳妾礼吧?我就想……”
云翔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纪天虹,心里有点想不通这个女人到底要情深不寿到何等地步才能连自己孩子也不顾。算了,既然你要这样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你想好了?”云翔轻轻地问。
天虹有点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眼前的展云翔让她觉得好陌生。是啊,曾几何时对她一向爱护有加的丈夫就不见了。但是,除了有点伤心外她到并不是很介意。只要能重新回到展园,能更加接近点那个人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我……我想好了!你放心,只要我爹身体好点了,我就回来。我保证!”为了去信展云翔,她甚至把手都举起来了。
“那成!你就去准备准备吧!过几天和我们一起离开。”云翔看着听到他说后一脸喜悦的纪天虹,眼中掠过一丝阴冷。
“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谈事了,我先回房去了!”
“嗯,你回去吧!”
天虹笑着点点头,不同于来时的忐忑她一身轻快地走出了云翔的书房,心里已经开始想要带那些首饰和衣服回去了。对了,前些日子刚做的几套旗袍一定要带的,还有昨天刚拿回来的三套首饰也要带上正好参加云飞纳妾的时候可以带呢!天虹兴高采烈地盘算起行李来了,完全没发现跟在她身后的锦绣一脸不忿的望着她。
书房里,云翔对着李东勾勾手指让他凑到自己的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轻声的嘱咐。
李东听了云翔的话后一脸震惊地望向他,想在他的脸上瞧出一丝开玩笑的表情,可他失望了。
“二爷,真……真的要???”
“就按我说的去办。”
“是,二爷!”李东微微抖着身子退出书房,走出老远才靠在廊柱上叹出口气来。二爷的这招可真够狠的啊!李东抖了抖就匆匆走开了。
二十三日下午,云翔带着品慧和逸堂、逸昭去了安庆,天虹也上了马车随行在后面。文昌街新宅子的下人们都以为主家去了安庆,除了李东谁也不知道在马队走了五六条街后,纪天虹的葱油小车拐上来去展园的小道。此行意外的是一直服侍二奶奶的锦绣姑娘,昨夜突然患了重病没能与天虹同行而是换了两个新来的小丫头陪着她去了展园。
李东伫立在新宅子的门口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进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