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脑海飞快的转着,她在回想:兰容止有喜欢过谁或是说有喜欢过什么吗?
依稀、仿佛、好像没有!
她为人冷凉无情,个性可以说相当的乖僻,她不大喜欢接近人也不许别人过于靠近她,就连她父亲,她也是一副可有可、无不冷不热的态度,其他人就更不说了,所以,胭脂的出现和她存在的方式,曾经令她相当的惊讶,这是头一回见到兰容止如此的接近一个人和允许别人接近她,这种亲近,甚至更大程度的超过了她这个服侍了她十几年的人,而这不算,更让她吃惊的在后头,兰容止竟然是用那种方式“亲近”小鬼,这对一个有着怪异的心理洁癖的人来说,这未免来得太诡异了,她得知时,当真只能用“震撼”来形容,这的确不像兰容止,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告诉她那个人是不可能说谎的,这并没有意义,那么,只有三个可能了:真的,假的,半真半假,到底是哪一个,就不得而知了。
锦葵曾经很深层次的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是最后又被自己一一否定,若兰容止知道自己身边有内奸,故意在人前演戏制作出一种别有用心的暧昧的假象,让人误会胭脂是一张可以要挟她的有力的王牌——那的确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这也能解释为何她可以扬言胭脂死活不重要,可问题是,这于揪出内奸无济于事,而且,她是真的怒,那种太岁头上被动土的震怒——可见,这出乎她的意料,可见,假设她真是在算计谁,而今次的事件,绝对不是她的目的——如果是,那就未免太神乎其技了!她的大小姐固然厉害,可还没到这种地步,那结论是,她真的喜欢胭脂?
锦葵曾经揣测过这种心理,并且开始确信这种揣测,可兰容止一句话,又把她这种确信推翻了,像兰容止这种女人,不是说她不可以、不会喜欢上别人,但这样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她这个人,说一句话,也要转几十个圈,里面不知道多少波浪暗坎,太过直接,总让人觉得对,不真实!
就好像一个耍惯了阴谋的人,忽然说要跟你开诚布公一样不可信!
锦葵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错了?她是不是又被自己的推测和想象蒙蔽了眼睛?她是不是又被大小姐的一些狡猾的小把戏欺骗了?
如果可以,锦葵真想问个清楚明白,可是她不能,她没那个资格,所以她只能一如既往的在心里嘀咕,然后脸上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锦葵告诉自己,该来的总会来会知道的也总会知道,不急于一时,现在重要的不是她喜欢不喜欢谁,甚至也不是她的阴谋诡计或是目的居心,而是她的安全,她跟阿武,身手而然也算是一等一的,只是,再好的身手也比不上枪支弹药,若兰容止出了什么意外,她难辞其咎——她已经明白的说了她带她来的目的和意义,换句话来说,就是她拼死也需保全她!
现在想来,那件事也许是荒唐的,她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简直就像自己陷害自己一般!锦葵心想,事已至此,只能见步行步了!
祈祷,一切顺利平安吧!
车速忽然缓慢下来。阿武回过头来,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紧张,小姐,前面查车!
一个年轻的交警向他们做出了“停车,接受检查”的手势并走了过来。
阿武等着兰容止命令,锦葵也看着她——她们的车,是不可能接受检查的!接受不得!
兰容止脸色微微的变,怎么这个时候出这种麻烦事?
“小姐我去打发他?”
交警走近。
兰容止微微抬眸,“别惹麻烦!”
交警走过来,轻轻的敲了敲窗,锦葵看了兰容止一眼,缓缓的将车窗降了下来,交警俯□,说,“抱歉,中午我市发生一起银行抢劫案,我们奉命检查过往车辆,请你们下车接受检查。”
“把你的证件给我们看看!”锦葵故意拖延时间。
年轻交警似乎有些意外,但也马上从口袋掏出证件交给锦葵。锦葵接过。锦葵问阿武要过了她的手机,飞快的拔了一串号码,“喂,是我。我出了些麻烦,我的车在南阳高速前被拦下了,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对,必须!”——锦葵把证件交还给交警。兰容止把手机递给了锦葵,锦葵又把手机给了交警,交警同志脸上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一接听,脸上就变色,匆忙的跑开,一会又跑了回来,把手机还给锦葵,敬了礼,“对不起,女士,你们可以走了!”退开几步,作了个“通行”的手势,阿武把车一拐,绕开其他正在接受检查的车连,飞快的开走了。
车上了高速公路,朝目的地开进。事情已经解决,可兰容止的脸色却一直绞着没放开,她说,锦葵,我有不好的预感!声音轻轻的,有一种缥缈虚无的味道,听得锦葵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她又叹息,今个年,怕是不好过了!——竟十分感慨,筋疲力尽似的!
锦葵愣愣的看着她,半晌不能言语,“大小姐”
兰容止忽地又笑了笑,这笑容似是一个转折,把话题带到了别的方向,锦葵也不知道她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她说话,那声音倒是含着怜爱的,“不知道那小东西是不是又受皮肉苦了,倒是可怜了她!”
锦葵小心的看着她,思忖着是不是该开口,开口又该说什么,兰容止又惋惜似的摇了摇头,“真是个傻孩子,怎么就不机灵一点,怎么就给人抓了?不应该的啊!”口气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遗憾,可是锦葵听得出那里面浓浓的柔情蜜意——慈母似的!
锦葵心里打了个突!
敢情是,你真当那只小野猴子宠物来养?!她在,你欢喜,她不在,也无所谓;高兴了,就逗几下,腻了,就扔一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若真是那样,你别玩那么多花招让我迷惑啊!
锦葵觉得真要疯了!
果然是太过小心反而着了小心的道么?
锦葵压了压胸口的闷气,仍然恭谨——她是白锦葵,她不是白素秋,白素秋可以嚣张放狂,她不可以,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否则,她多年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胭脂小姐人单纯,哪懂什么人心险恶,她身手好,素秋也说过,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怕是给人用了不知什么手段威胁了才不得不举手投降吧,要不然,普通人哪能轻易打赢她?”
兰容止轻轻的摇头,“我本想教训教训她,让她不要再那么天真无知,可又总有些不忍心,现在倒好,有人替我出手了!”
“可是大小姐又舍不得了吧?”锦葵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这话僭越了。
兰容止变换了个姿势,眼神飘向了窗外,窗外没下雪,却让人感到了下雪的那种轻飘飘的寒意,“是啊!”
锦葵的心脏又被这句轻飘飘的回答击得粉碎,可兰容止还嫌不够刺激似的,又轻飘飘的追加了一句,“——我还真舍不得!”
锦葵还在强忍,这下彻底的凌乱了,今天怎么了,今天是年关,又不是鬼门关,怎么全他妈的见鬼了?大小姐,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啊?表达你的情深意重还是用心良苦?锦葵实在忍无可忍了,问道,“大小姐若是那么舍不得胭脂小姐受苦,怎么就忍心让她一个人去读寄宿学校了,也不怕她难过?学校离总部也不是特别远,开台小车接送不就好了?也不用小姐日夜想念又见不着人!”
兰容止微微回眸,嘴角若有似无的挂了一抹笑意,声音轻轻淡淡的,与那深远悠长的意态又显得迥异,就像黑白撞色,因为对比强烈,就越发显出一种清朗的分明,仿佛像在告诉别人:我理智是清醒的,只是情感模糊——
“锦葵,你知道吗?人有这样一种心理:喜欢一样东西,又怕破坏了它,想要保存它,却又忍不住内心那种破坏欲,左右为难,不知所措,倒不如让它远离自己——我喜欢的东西,就算见不着得不到也没所谓,我只愿她好好的!”
锦葵愣住,这算什么,倾诉她的情怀还是表达她对人生、情感的理解?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锦葵忍不住反驳——她不否认,她骨子里有着强势的欲望,她对兰容止那一套是嗤之以鼻的,只是她不能用那种口气说话,声音在脑海和咽喉转了几个圈,说出来的话,气势未免大打折扣,显得有些小资小调起来,配合着轻轻柔柔的嗓音,倒似在说笑调情,“心爱的东西,自然是放在身边好,放在身边,眼能看见,手能摸着,总是比较有安全感,要不然,像你说的,放得远远的,看不见摸不到,一无所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许你当宝贝的东西,正被某些不爱惜的人当废物一样嫌弃或是蹂躏糟蹋,你不知道还好,若是你知道了,岂不得心痛死?”“
兰容止微微的抿嘴笑了笑,“锦葵,你的观点,有时候,总是很有意思!也许吧!”她笑意未褪,忽地又一敛,似想起什么,神色就变得有些古怪难看起来了,锦葵正想关心的问她怎么了,忽然手机又响起,她便沉了气息接听,巴黑又指示,在高速公路第三个岔道口直下,开到一个叫凤凰度假山庄的地方,一直开,直走,就能看见了,前面有个大大的牌坊的,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兰容止的手忽地伸了过来,锦葵只得把手机给她——
“我是兰容止。我想跟你提个醒!为了方便出行,我们把放置你们大哥的后尾箱盖死了的,短时间我可以保证,太长时间,我就不敢保证会不会缺氧了——”
对方一摔电话,“那你就别想见到小鬼!”
锦葵心想,你又来了,你这到底什么心思啊?你这般挑衅,是不是真想弄死胭脂?若是,别这么犹犹豫豫的,也干脆别去什么交易了,直接把卡乐串成腊板鸭吊在南阳码头上就能换得她尸体了——
真是!
你这般有恃无恐的,到底为什么?
难道锦葵凝神一想,这女人已经知道他们巢穴并且部署好了?
否则,实在难以理解她这挑衅行为背后的含义!
兰容止将手机放在她们位置的中间地带,见着锦葵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轻问,你怎么了?
锦葵心想那正是我要问你的好不好?“没大小姐你这样挑衅他们,你不担心胭脂小姐受到伤害?”锦葵想起兰容止见到白素秋抽在胭脂身手上那些鞭痕那种心痛的表情和语气,她的命令还响在耳边:让白素秋收敛点,再犯,我饶不了她!素秋长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想来,她确实低估了胭脂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这步棋,也许并不是那么糟糕,只是时候不对!
“没死掉,就什么都值了!”
锦葵又为这句话费解。
巴黑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似乎想争回一些气势和面子,女人,别嚣张,话事权在我们这边,想要回小鬼就乖乖的听命行事,要是我们大哥出了什么事,我就把小鬼切成碎块抛到海里喂鱼!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我耐心有限!你再拖延下去,我都赶不上时间回家吃团年饭了!我可是很忙的,要不然,你让我先走,我留下司机和我的管家,你们慢慢玩?喜欢一会儿转到南阳港口就转到南阳港口,喜欢转到北渔港就北渔港,他们绝对会奉陪的!”
“不行!要是你走了,我马上就把小鬼杀了!你一定要在!”
“你们不过要钱和你们大哥,给你就是了,何苦一定要我出面交易?难道你们想捉住我威胁我父亲?”笑。
“不行,除了你,她们不够分量,你一定要在,要不然”
锦葵心想,这群傻×,又给人套话了!
“那你能告诉我,你还打算要我再转悠到什么时候,外面可是到处在查车,我后车尾放着你大哥,可是很不容易的!”
“马上到凤凰山庄来,快了!”
车按照指示开到了凤凰山庄前的牌坊,牌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阿武将车停了下来,不多久,不知道打哪蹦出了一个全身裹在军绿色棉袄的男人,站在七八米开外朝他们做手势,示意她们的车跟着他走,他在前面一路小跑,阿武开着车缓缓的跟在他身后,大概走了七八分钟,来到一处小码头,穿军绿色棉袄的男人停了下来,阿武也就将车缓缓停下。
男子走过来,“到了,下来!人呢?钱呢?”
三人下了车,锦葵提着两箱钱,阿武从后尾箱揪出被捆住手脚贴住嘴巴的卡乐。兰容止扫了一眼四周,冷冷清清的小码头,远处开阔,若是从海上开着一架摩托艇,挺一支机枪,能把他们这群无障碍遮挡的人扫成马窝蜂——
“钱给我看看,我要确信你们带了钱来!”
锦葵看了兰容止一眼,兰容止点头,锦葵放下一箱子,用手臂承托着另一箱,打开,然后转向军棉袄男人,男人舔了舔嘴唇,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拿箱子里的钱,“我得确认一下是不是真钞!”
锦葵“啪”的把箱子合上,速度之快,险些把那个人手夹住了,那人狠狠的看着她,黝黑的皮肤上一双闪烁着凶悍光芒的眼睛,锦葵淡淡的把箱子放在脚边,“钱,给你看了,人,也给你见着了,要验货,先把我们的人带来——”
男子讪讪的咂了一下嘴巴,从军绿色棉袄掏出一手机,用着一种土话说着,另外三人都听懂了,那是陕西一带的方言,阿武是陕西人,所以他能听懂,而兰容止和锦葵则是因为以前那么巧的学过——
“到了,就三人,二个女的,一个男的,没尾巴,我看过了,人见到了,是你们说的模样,没事,就一些皮肉伤;钱也带来了,二皮箱,那婆娘只给我看了一眼,不许摸,是崭新的洋票子,说要见到她们的人才能验货——你们可以过来了!”
不一会,海上响起了一阵摩托艇的声音,一只白色摩托艇乘风破浪而来,锦葵蹙眉,低声对兰容止说,大小姐,海上交易对我们太不利了!
兰容止不说话。
那只摩托艇很快的到了岸边,三个穿着厚重带着套头帽的男子从摩托艇上跳了下来,锦葵见不到胭脂身影,只以为要载他们到某地再作交易,蹙眉,却不料那三男子跳上了岸,偕同那军绿色棉袄男人上了一辆停靠在码头开外几十米处几乎跟树荫溶合成一体不细看还发现不了的破破烂烂的吉普,按鸣了一声喇叭示意,开走了,锦葵和兰容止对视一眼,上车,阿武也将卡乐塞回了后尾箱,尾随那车而去。
车开了十来分钟,到了附近一个商业用码头,前面的吉普车不紧不慢的开进了一个仓库,阿武只得跟进,身后的仓库大门,在他们的车开进去后,也缓慢的“砰”的沉重落下。
吉普车停在了车库正中。阿武在前方停下。
除了车头灯打亮的位置,其余地方一片幽黑,锦葵在黑暗中看了兰容止一眼,看不清楚她表情,只幽幽的一双亮眼,显得有些过分的冷静可怕,这种情景,无疑送羊入虎口了,难道你就一点不惊慌?你就这么有把握没事?
忽然灯光大作,亮得车内的锦葵阿武也反射性的一闭眼——
车外至少四条长枪侍候着他们!
一把长枪戳了戳玻璃窗,“下来!”
兰容止笑了笑,锦葵听得她漫不经心的说了句,“真是好气派!”又忽地扭头问,“锦葵,我叫你杀过人吗?”
锦葵愕然,这是什么问题?可是兰容止不似开玩笑——她从不开玩笑的,所以锦葵很老实的回答,没有。
杀人,她固然也会,那其实并不难,在她早期的训练中,有很多项目就是针对如何迅速有效的杀人的,枪击、窒息、人体要害部位攻击很多,只是她的身份、地位不需要做这种事,兰容止要杀谁,多的是为她效劳的人,不需要用到她,而且,兰容止有奇怪的癖好,这点锦葵是很清楚的,她不准自己身上有血腥味,也不喜欢身近的人有血腥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掩耳盗铃,既自欺欺人又可笑又可怜,而且带着说不出的虚伪和矫情,只不过因为她是兰容止,没有敢笑话她罢了!
锦葵以为她随之会说出那你帮我杀一个人或是那你愿意为我去杀人吗诸如此类的问题,可是她没有,她突兀的说出这么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后,很悠然的打开车门下车了,她满腔疑惑,也只得跟着下车。
后尾箱的卡乐早被人救出,一伙穿着打扮在兰容止看来就是古怪碍眼——胭脂要是穿成这样,兰容止心想,我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的年轻男女正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有人给他身上套衣裳,有人给他按摩手脚——兰容止嘴角勾了勾,对着靠在吉普车前头嘻哈打扮的瘦削男人扬声问,“胭脂呢?”
那男人是巴黑。巴黑沉声问,“钱呢?”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卡乐。
“钱在这里!人呢?我们要见人!”锦葵说。
巴黑扬了扬手上的枪,“现在可轮不到你们说话!”
“真不懂规矩。人给你们了,钱也摆在你面前了,竟然还不给见人,未免太过了吧?”兰容止冷哼。
巴黑气闷的看了她一眼,一扬手,喊道,把人带出来!
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男人走入了一个拐角,不一会,拖着胭脂出来,可怜的胭脂,被密密麻麻的捆成了一只裹蒸粽——可见那些人,也是很畏惧她的,连一点松懈也不敢给——兰容止看着胭脂漂亮的脸上肿了几块,便客气的问,你们谁打了她?
自然是没人回答她的!
“好了,钱拿来!”
锦葵用着仅可耳闻的声音问,“动手吗?”
兰容止下巴一扬,“把钱给他们!”
锦葵把钱箱提到了相持中间地带。两个男子上前验钱,确定了后,对巴黑点了点头,迅速把钱箱合上提走,红外套的男人把胭脂朝锦葵方向一推,胭脂手脚被捆,无法保持平衡,脸就直趴趴的朝地上摔去,锦葵连忙上前扶住她,一抬头,见到她幽幽深深的眼珠一汪水泡在那似的,深得差点就将人灭顶,锦葵莫名悚出了一身汗,心暗暗惊讶,又心想,这女娃子确实长得漂亮,单是这双眼睛,也有勾魂夺魄的本事,何况还长了一张好脸?难怪大小姐喜欢!猛然又想起了兰容止那句说话,“我喜欢的东西,就算见不着得不到也无所谓,我只愿它好好的”不由得有些妒忌,她对你多好,就算得不到你,她也希望你好好的!你多幸福,你知不知道?
锦葵给胭脂松绑,绳是粗重的麻绳,解起来很是费劲,锦葵看到她雪白的手腕和身上好几次地方都给绳子磨破皮了,头发上还结着血块,想必很痛,大小姐看到——锦葵摇头,绳子解开了。
兰容止走了过来,摸了摸她肿了半边的脸,也没说什么,招了招手,阿武,把她抱着,捆了这么久,怕是不能动了!
阿武过来把胭脂抱在怀里,兰容止朝胭脂笑了笑,“你还记得吗?头一次见面时我们说的话?你说了,你累了,没有力气走路了,我说,只要你肯跟着我,我可以让人每天都抱着你走!”
胭脂头低低的,眼睛没看她,声音也细细的,“还有一个开车的叔叔!他也被捉了!”
锦葵看见兰容止又意义不明的笑了笑,似是叹息胭脂的傻气,又似赞许——锦葵总觉得今天的兰容止太难猜透!
“还有一个司机呢?难道你们不打算把她还给我们家小小姐?”兰容止朝巴黑扬眉。
巴黑今次倒没墨迹,马上把人还给他们了!
司机形象很狼狈,膝盖处还受了重伤,几乎无法走路,锦葵上前扶着他,兰容止轻轻的笑了笑,说,“辛苦了!”
那被枪砸爆头也没掉过泪的男人此刻不由哽咽,“大小姐”
兰容止微笑安慰,“我都知道了。回去再说!我们走吧!”
“不好意思,你们还不能走!”
“噢?”兰容止笑了起来,她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子,又受过良好的仪态教育,笑起来格外的动人,以至于让人短暂性的忽视了四周的环境和不是那么妙的气氛,只以为一位淑女站在花丛中优雅的微笑招呼客人,“人,还你了,钱,也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一声响亮得有些刺耳的笑声响起,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仓库二楼的楼梯口处,一个高瘦的身影立在那里,灯影的交错,使人看不到他的脸,锦葵看向兰容止,她似已猜到这个男人是谁,一脸的镇静淡定——
“是我!我想请大小姐到舍下作几天客!”
“洪老板,你又何必这么客气!”
洪四身形瘦削,脸苍白无血,有股女人的阴柔秀气,说话做作,所以兰英豪很看不惯他,总叫他娘娘腔,没提起则已,一提起,必然要加上一句牵涉到他母上的问候语。他真名并不叫洪四,只因当年洪帮里他坐第四把交椅,别人就称呼他为洪四了,现在,他自然不再是第四把交椅了,可江湖的称呼却一直沿用下来了——
“不不不,我对大小姐敬仰已经,今日难得一见,难道大小姐还不肯赏光?”
兰容止笑,笑容里有股肆无忌惮的妖艳,她学着洪四别有所示的停顿语气,“我还真不肯!”
洪四脸上变色,“那恐怕就由不得大小姐你了!”
“洪老板是想强制拘禁我吗?”
“那也不过情非得已,若是大小姐肯,洪某自然会客客气气?”
兰容止微微一笑,接口道,“换句话来说,若是我不肯,洪老板就要对我动粗了?”她悠悠然的轻蔑口气,“洪老板,你固然有几把枪指着我,可那也不过几把枪而已!”
洪四面不改色,还是一副客客气气的笑脸,“枪总是枪,总比血肉之躯来得坚硬些!”
“也是,枪的确就是枪,可是,枪也是有很多种区别的,洪老板做血肉生意久了,难道忘记兰某家就是做枪支生意的?你几把烂枪,就想拦住我了?””
“大小姐千金之躯,若是有什么损伤,洪某实在不敢当啊!”
兰容止脸上一敛,笑意收起,寒霜罩面,“若是我一定要走呢?”
“大小姐你何必固执,都说大小姐聪明伶俐,难道看不出眼前形势?”
“什么形势?几把枪指着我,就是形势了?洪老板,你是不是最近被我大哥逼急了,什么都忘了?你既然知道我为人,就应该很清楚我行事方式才对啊?像我这种随便出个门,也要带上四五个保镖的人,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会只带二个人就冒冒失失的跑来送死?”
洪四脸上终于隐隐变色,“你身后不可能跟着人!”
“身后没有,头上,不能有?”兰容止微笑着将修长的食指往空中一指,“以我们兰家的财力,你总不以为连一架两架小型直升飞机都买不起吧?”
“那也没关系!只要大小姐在我手中,别说直升飞机,只怕就是轰炸机也不敢动了!”
“洪老板真幽默!”兰容止迅速的往后退到汽车的位置,锦葵和阿武也迅速的上前护着了她,阿武放下胭脂,兰容止执着胭脂的手,“胭脂,我们走,别跟这位奇怪的叔叔纠缠不清!”
胭脂挣开了她的手,猛地冲上前几步把司机扯了过来,“我们一起走!”兰容止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胭脂扶着司机上了车,洪四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走得了吗?大小姐,何必徒劳挣扎?”
兰容止一个扭腰钻了进车,阿武同时,锦葵稍迟,但也动作敏捷,只一眨眼,三人都躲在了汽车里,落锁,锁死,一座坚固的小城堡出现!
洪四和其他人愕然不解的看着她们诡异的行径,人为砧板,你为鱼肉,你还想躲到哪里?洪四笑,“大小姐,你这么大个人,还喜欢玩捉迷藏!出来吧,不要让我为难!我也不想你难看!”
没人理他!
车里,兰容止扯着胭脂蹲下,一按地毯下某隐藏的按钮,座椅腾空翻了起来,伸开两边扶手,形成一个倒扣的三角形照下来,黑暗中,兰容止摸着胭脂细瘦的肩头,轻轻的说,“胭脂,忍耐一会,姐姐会救你出去的!”
胭脂的眼泪“哇”一声无声的了下来,你没来的时候,我想你来救我,你来了,可是我还是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