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三个人的目光注视下,穗比安芭小姐依然在有条不紊地干着她的事情,她表情平静如无风的湖面,拿着试管轻晃的手腕动作没有一丝杂乱,眼神专注地跟随着试管中的液体一起荡漾着。
如果是在平素无事之时,艾凡赫完全不会介意看着这样一位女子在这样异样的环境中进行这种事务,专注是一种美,在旁观者看来犹是。
但此时可不是这种时候,三人等待得都有些心如火烧。
三人走进花圃时,大门就是开着的,在门口招呼了数声,没有得到回应的三人就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在进入房间时,擅自闯入的三人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正处在实验中的主人,事情到这里为止,还是基本正常的。
但之后的近一个小时到现在,就不是那么正常了,一十九次,整整一十九次打招呼,以及各种能吸引人注意力的招数,几乎全部用过了。从没有一次,能将面前女士从专注的实验中打断。
当然,三人也曾经起过直接砸了她的试验台或者纵火烧了房子之类的想法,或者说不仅仅是想法,因为在大约大半个小时之前,在三人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后,从未收到过如此冷漠对待的门勒心有不忿,就进行过类似的举动,结果嘛,当然不是很雅观。
说是类似,其实没有那么过激,门勒先生只是上前两步,本想拍拍面前这位完全无视了来访者的主人的肩膀什么的而已,大不了用力大点,也是以示警告,看在这么长时间的等待上,也不是什么太过剧烈的举动。只不过因为在半途忽然想起面前的是一名女子,在背后出手实在不太地道,门勒已经拍向穗比安芭肩膀的手,线条圆润地临时划了一个弧线,落向了女子的试验台。
在门勒手的落点上,只有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烧杯,从那种无色的透明度上,实在是跟水无益,但就是这样一瓶看上去人畜无害得让人发指的一瓶液体,被门勒不慎打翻之后,瞬时爆发出了能直接在天花板上印出一朵黑色花朵的高耸火柱。
火柱就在门勒的鼻尖前几厘米的地方,直冲而过,被爆发的火柱挤开的空气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啵”,吹得门勒那头金发向后抖得笔直。
可怜的门勒当时就被吓坏了,愣了将近三秒的时间,才“啊”的一声惊叫退回了艾凡赫和漪墨身后。直到门勒跳回到他心理上认为的安全距离,才想起查看自己身上有无因为刚才的火柱而被烧伤。
按理来说,那种突发爆发的火焰,热度必然相当的高,即使因为接触时间很短,毛发依然会被烧焦。想到这点的门勒第一时间从怀中抽出一面小镜子来,细致地查看起自己前额处的头发来。
一旁旁观了整个事件经过的艾凡赫和漪墨看着满脸担忧的门勒,都一脸的哭笑不得。门勒本身刚才抽出镜子的动作,之熟练之顺畅如行云流水,全无半点迟滞,这是哭笑不得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当然是有了这个如此惨状的前车之鉴,两位心中各自打着的算盘,也只能作罢了。
开玩笑,谁知道这个看似平常的房间里,这些试验台上放着的都是什么样的危险物品?拆台烧房?搞不好就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在三人合计了一下当前的处境后,一直认为,目前能做的,只有等待了,所以这种难熬的等待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但不久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三人知道,等待,也是有危险的。
在爆炸发生的十秒前,穗比安芭正准备把一滴色泽如彩虹般七色闪耀的试剂倒入自己右手中摇晃已久的试管中。
在爆炸发生的七秒前,一滴试剂从穗比安芭手中的滴管中滴入试管内,闪着七色虹光的那滴液体平顺地没入原来红色的试管液体中,消失在试管内部,接着整个试管开始沸腾如开水,并向外冒着剧烈翻滚的红色浓烟。
在爆炸发生的三秒前,穗比安芭已经盯着面前的试管观察了四秒钟,仿佛终于确定了一般,随后把试管扔向一旁的垃圾桶中,然后随便一脚,将垃圾桶踢到了实验台较少的地方。然后动作熟练地钻进了实验桌的下面。
此时神情呆滞的艾凡赫等三人正看着恍神间就被房主踢到脚边的垃圾桶,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由于刚才的事故,艾凡赫等人都自觉的退避到了一个没有实验器材的角落里,因为这里看上去最安全。现在才知道这里其实是这个房间里最不安全的地方!现在才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放置实验器材!现在才知道这里根本就是屋主早就准备好的排爆场地啊!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这是艾凡赫的第一个感触,瞬间临身的危机感就让艾凡赫身上那种时间延迟感再次出现,虽然从感觉上看,自己拥有了很多的闲暇时间,但回头看着漪墨和门勒用远超自己的速度正在离开,自己的身体却完全无法跟上这种速度,艾凡赫就知道,事情很不妙。
时隔数次战斗,其中还包括了上次在废墟那次彪悍至极的七步爆发,艾凡赫发现自己对这种时间延迟感,把握得更加熟练了。最直接的感觉就是,周围更慢了些。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艾凡赫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大脑的指挥下慢慢转身,顺便还可以从余光中看到已经躲藏到桌子底下的穗比安芭回头看向自己三人的眼神,那种恍然想起的意味让艾凡赫哭笑不得。
剩余的时间实在不多,按照艾凡赫的估计,已经不足够自己退出安全的范围了,看着垃圾桶底的试管中,已经开始冒起灼热的气泡。艾凡赫只能在心中苦笑着,把两只手臂挡在脸前,尽力向后退去。
之来得及转过大半个身来,艾凡赫就听到垃圾桶内传出“噗”的一声闷响,接着就感觉到一股冲击从挡在眼前的手臂侧面传来,然后轻飘飘地感觉都到双脚正在离地,整个身体就在此时开始飘飞起来,向着斜后方飘飞起来。
一旁已经跑到门口的漪墨两人,此时看到一个非常奇特的景象,随着后方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响,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头前脚后地从两人后方飞射出来,“铛”的一声正撞在门檐上。事情到这里还并没有结束,因为冲击力并没有消失,在圆润的以撞在门檐上的侧脑门为圆心,人影的身体在半空画出了一个优雅的半圆,然后消失在门外。大约两秒之后,才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此时的艾凡赫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被爆风震飞之后,艾凡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撞向门檐,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脚部传来的冲击力让自己向下转圜,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下巴撞在门框上,起了一个搭扣的作用把自己顺势转圈甩了出去。
第一次,艾凡赫感觉到这种感觉上的缓慢效果,并非完全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在自己遭受连续的意外时,更是连疼痛感都延长了。由于疼痛的持续时间是平常的几倍,此时躺卧在地上的艾凡赫虽然身上并无大伤,但已经痛得浑身麻痹,无法自如行动了。
还好,一切不正常的事情都已经完结了,事情再次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被漪墨治疗,然后上门讨个说法。
“整整一十九次招呼啊,都没让你发现我们?”看着蜷缩在门后偷窥三人的房主,艾凡赫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想起方才穗比安芭脸上的恍然表情,无可奈何的开腔了。
而此时被质问的女子脸上,是非常的抱歉和挤满脸的慌张辩解:“不是啊!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在那里的……”
“呃……”听到对方的回答,艾凡赫更加无奈了,盯着她的脸愤怒地质问:“那你是想谋杀么?”
“不是啊!”穗比安芭的脸上抱歉更浓烈了些,辩解的表情也更加慌张了:“我只是一时忙忘了而已……”
听到对方的说法,艾凡赫无语了片刻,举手示意对方注意自己的话:“十九次哦……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又忘了嘛……”
“又……”艾凡赫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顿了顿才确认般的询问对方:“你的意思是,你每次听到我们打招呼都知道,然后连续忘了十九次……”
“是的。”女子毫无心理压力地点头,然后还补充了一句,“总想着,做完手上的事情就招待你们嘛,就一会会儿……”
“你的一会会儿快过一个小时了!”艾凡赫抓狂地大叫,本想还想抓住对方领口猛摇的,但考虑尺寸问题,最后艾凡赫只能咽了口唾沫,为难的放弃了。
“好了,不要注意哪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你们来有事么?”穗比安芭小姐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对着三人问。
看在事情总算正常了的份上,就算了吧。抱着这样的想法,艾凡赫忍了下来,三人赶紧乘着这段事态还正常的时间,把所有的事情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一遍。
对于事态无限波动在正常和不正常的边缘这种现象,三人都理智的保持了足够的敬畏,其直接结果就是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停交代,没有给穗比安芭任何的说话时机。
在三人认为自己忙乱地将事情交代完后,穗比安芭看着面前终于住嘴的三人,无奈地开口了:“这个我知道啊,好像这个还是我通知你们的吧?你们三个怎么了?好像有点不正常……”
让我们不正常的,除了你还有谁啊!正在艾凡赫三人囧极,准备吐槽的时候。穗比安芭小姐的下一句话,让三人顿时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其实这个事情……”女士犹豫地看了他们一眼,说:“可能与我有关……”
“啥?”
“进来说吧。”穗比安芭让开门口,指着里面说。
狂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