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王”艾凡赫醒来时,漪墨和门勒正在眼前,从自己还在广场上看来,自己丧失意识的时间并不长久,这也让艾凡赫稍微安心了点。
视线的模糊感转瞬就已经消失,这大概也是经常晕倒的经历所带给自己的好处吧?艾凡赫苦笑着想。虽然自己已经完全醒来,但眼前两人担忧而苦恼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好转,很明显两人担忧的并不是自己。
事情正在向着最不好的方面发展着,环视周围的广场上,几乎百分之九十站立的人群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整个广场上横七竖八倒卧的人体,和他们满面青白的脸色,给人一种身处地狱屠宰场的感觉。
最幸运的和最不幸的事情都放在眼面——艾凡赫三人都知道,这些倒卧在地面上的人,都还没有死去。
既然他们全部没有死,那么就还有生的希望在;也因为他们还没有死,这件事情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广场上唯一明白现状、还具有治疗这种疾病能力的三人身上。
“这种怪病是传染的……”艾凡赫摇摇脑袋,让神智中最后一丝模糊感,消失在虚无中,然后站起来前行两步,看着广场上的人群,说出了他从昏迷中醒来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我想,我们看到了。”祈祷师行会的门勒很无语地补上一句,他的表情和语气都表示他现在的焦急,对着艾凡赫说道,“你这是废话!赶快开始治疗吧。”
艾凡赫抬抬眼睛,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你可以听我说完么?我想说的而是,既然这种怪病是传染的,我们就不能先进行治疗。”
“我们要先弄清出这种疾病的传染方式,”站在艾凡赫身侧的漪墨在第一时间提供了合适的支援,“否则我们的治疗不过是杯水车薪,永远赶不上这场……瘟疫扩展的速度。”
“对!”长久时间的配合让艾凡赫很默契的随着漪墨话语的结束接上话来,“首先知道如何抑制这场瘟疫的发展,接着要妥善的安排好治疗完毕的人和依然患病的人的隔离,最后才能开始治疗。”
虽然知道自己情急之中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但门勒依然不服气地想开口插话,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说服理由,但他没有开口,就被漪墨再度开腔堵了回去:“迟滞治疗会导致患者病情恶化……你是想说这个么?这种疾病的发展速度并不快,我想还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好好安排这些。还有问题么?”
等到漪墨说完这句话,艾凡赫和漪墨两人都同时安静了下来,看着被问话的门勒,被两人用平静的眼神盯住,门勒哑口无言,半晌才回答:“我还能说什么?话都被你们两个说完了……”
看着他无奈的表情,艾凡赫和漪墨都窃笑了起来。
此时的三人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三人之间的关系在这时,已经发生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眼前处境的艰难导致三人必须共渡难关,这虽然也是一个方面,但门勒在之前下意识露出的焦急心理,才是真正让艾凡赫和漪墨两人的敌视心理减弱的原因。
要知道,前不久,两人才刚跟祈祷师行会干过架,还杀过祈祷师行会的人,此时冒出来的这位,不但在祈祷师行会身居要职,还在相遇之后不久就来上了一句“根据资料你们应该是什么什么样的人”这种话。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如何,就算不是敌人,艾凡赫和漪墨也不可能跟他交流太多,更别提像现在一样,无意识中去配合着堵住他的话了。
从一开始,门勒并没有用自己的地位和职业去压制持相反意见的艾凡赫和漪墨,在此时,已经获得了一定的好感,但在敌视的心理下,艾凡赫两人都没有表现出来。在治疗患者的过程中,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和认真的态度,又再度引起了加分。这两项正面的影响最终在他暴露出自己的焦急情绪后,完成了一次影响上的质变,最终使艾凡赫两人暂时忘却了敌视。
虽然仅仅是这么短短的一小段时间……
“我身上的疾病已经祛除完成了吗?”艾凡赫对着两位“专家”这么问,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指着新倒下的病人说,“我们要去确认一下疾病传染的同时,会不会把那种念术也传染过去。”
“咦?”由于三人在处在和谐的交谈中,门勒感到奇怪的同事,话语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既然能治好你身上的,不是就已经证明了这种念术不会跟着疾病一道传染么?”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同时沉默了。念术是心的能力,是思想的具现,不大会出现一个人昏迷的情况下,还能利用念术去中和其他念术的情况,所以这对于艾凡赫两人来说,是一个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的事情。
而且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冷却下来的情绪马上就让艾凡赫和漪墨回想起了面前这位的所属,然后再进一步的猜测也迅速在心中酝酿起来,是面前的门勒的确如此傻缺?还是他故意装傻?
不知道门勒所说的那份“资料”上面到底写着什么,艾凡赫和漪墨只能选择尽量少的暴露出自己的细致情况,而面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岔开这个话题,无论门勒是还没有想到,还是装傻,错开这个麻烦,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解决方法。
“我们站在这里已经有几分钟时间了吧?看来不是空气传染……”沉默之后,艾凡赫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三人之间,再一次沉默了。
当然不是空气传染,如果是空气传染,在艾凡赫病倒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漪墨和门勒又怎么能幸免呢?艾凡赫这句话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巨大失误,在之前的交谈中,艾凡赫已经表明了自己不是一个能犯出这种错误的人,所以,他此时的举动,也唤醒了还处在懵懂中的门勒。
“看来,这块徽记给你们的压力很大啊……”门勒尴尬地笑了笑,伸出手指弹了弹胸口的徽记,“其实你们可以当它不存在的。”
门勒的这句话,一半是无奈的感叹,一半也是在进行辩解的尝试。漪墨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让两方的距离再离远点:“我们的确当它不存在,但我还看到你长袍左胸上由于长时间佩戴徽记所造成的孔洞,你应该不会告诉我们说,带错地方是因为你的疏忽吧?”
门勒的表情此时才是真正的尴尬,看着漪墨的眼神也有了一点点不同,话语中也开始出现了谨慎和戒备:“啊?哈哈……已经被发现了么?”
“别纠结这些了,我们还是赶紧面对面前的麻烦吧……”看到自己捅破窗户纸的话语已经起到了预想的效果,漪墨对门勒的进一步挽救做出了拒绝的回复,然后把注意力转向患者。
“好吧……”门勒脸上的神色终于动了动,失望地叹了口气,开始回复到正题中,“从刚才的反应来看,瘟疫应该是触碰皮肤传染,看那边仅剩的几位还站立着的老人,他们身边的患者是包裹得最完全的,大概是因为他们想为患者做好保暖工作,也正是这种画蛇添足般的细节,让他们逃脱了被传染。”
“你看漏了一点,”艾凡赫补充了一点,“不少人是在看到同镇的朋友倒下后,过去查看的时候传染的。现在剩下的几位,应该是镇上的居民中最孤僻的几位,没有什么相熟的人,甚至他们过来,也只是看热闹来的。他们连子女也没有,所以不一定就是触碰皮肤传染。”
门勒仔细看了两眼,发现确实如艾凡赫所说,那几位看着周围人的眼神,恐慌中带着冷漠,但正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慌慢慢地在减少。
“衣物无法阻隔传染么?”门勒承认了自己的猜测并不完全。
“我想,那种念术本身,应该也具备了传染的功能,”艾凡赫看着满广场倒卧的人群,无奈的叹气,“因为这是人为的,这是,这种情况是有人早就计划好的……”
在门勒吃惊地望向艾凡赫的时候,漪墨打断了艾凡赫的话语,仿佛知道艾凡赫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好了,让我们开始吧,先想办法把患者隔离开吧。为了保险起见,不要碰触任何患者……”
“我们的人手不够……”门勒大致点了点在场的患者人数,再看看自己这边的三个人,大声对着广场上喊叫着:“我们需要人手,这个小镇上还有能正常行走的人么?”
被门勒大叫询问的正是那几位还站立着的老人,忽然听到门勒的大声喊叫,几人的身体受惊地一震,随即恢复了冷漠,任凭门勒如何叫喊,也没有回应。
“别叫了……”艾凡赫制止了不解得准备再次询问的门勒,对着他说,“他们不会回答的,这个小镇上基本已经没有年轻人了。接下来的事情,可能都要靠我们了。”
“这不可能!”门勒说,“你知道这种规模的治疗需要多少人手么?隔离管理,护理监控,还有助手和护士,我们三个怎么可能忙的过来?准确说,你一个怎么忙的过来?”
门勒的话让艾凡赫很迷惑:“我一个人?为什么是我一个?”
“这么多……你得搬……”门勒提醒着艾凡赫,“我们两个是祈祷师,我们可以保证你不被疾病侵袭,但是这也表明了我们不能碰触这些患者,万一我们也病倒,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这……”艾凡赫明白过来,再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倒了一地的患者们,想了想说,“我想,镇上也许还有一个年轻人……”
门勒一脸崩溃地叫苦:“一个?一个顶什么用?我们要很多个人才行啊。”
“不不不,这位女士,应该能顶很多人用的。”
艾凡赫摇着手指,眼睛却望向某个有着花圃的小屋的方向。
开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