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无视了周围踏落的铁蹄,无视了那悍不畏死的群匪,就那么执着光秃秃的剑柄,斯人仰天大笑。
剑者,锋芒无匹。剑者,斩断一切。剑修,特别是那些付出惨重代价,当真独辟蹊径,以极短的时间去领悟到剑之精髓的剑修,原本就要比其他修炼者拥有更强的破坏力!
很多年前,在那连楚翔自己记忆都开始模糊的回忆中,他曾经可以凭借着伪级的修为,在不借用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生生突破一个境界,造成级的破坏效果!这已经充分说明了一个完美的剑修,拥有怎样恐怖的杀伤力!
但是,为何到了混沌纪元,到了内力修为深不可测的今天,剑的锋芒反倒被敛去?
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全心拔剑!
楚翔沉吟,甚至已经忘记了身处战场。若非身边无人,若非这十里平沙深处再难遇到玩家,只怕他,依旧不会拔剑!
拔剑,不仅仅是用剑杀人。
一道诡异的、莫名的、也许该称之为执着的念头,忽然自那白衣恶客身上升起。
一众嗷嗷吼叫着挥刀砍去的匪徒,心中也蒙上了一层薄暮,仅有的一点清明丧失。
执着,是一种念头,是一种无法表达出来的虚拟情感。但若连外人都能深深体会到那种情感,执着就不再单单只是执着,而是执意!一种偏执到疯狂的,可怕剑意!
那被感情、友情、权欲、利欲蒙蔽的心神忽的一颤,那一层如同迷雾般的滚滚俗欲完全被排开,露出的竟是一颗纤尘不染的通明剑心!
身后,九条金蟒虚影出现,仿佛是感受到了那源自灵魂的咆哮,疯狂的舞动起来。楚翔仰天长吟,啸声如龙似虎,最终却化为一道神兵裂空时的锐啸!
嘭的一声,白影身上燃气数丈高的苍白火焰,火焰中,一头若有若无的白虎虚影啸傲。
这一刻,那凝立场中的白衣一人,声势反倒盖过了千军万马!
这一刻,威能几尽全开的楚翔,力量比之目前江湖中所谓的传说,却又不知胜过了多少!
每个传说,都有底牌!小剑有左手、喜儿有钥匙,紫衫有万法、依韵有“剑意”、纵使那清风、那最纯洁的暮色,难道就没有吗?
但是,那又如何!楚翔始终相信,他所隐藏起来的力量,绝对是所有人中最多的!此刻的他所表现出来的,比之平日,最少强了数倍!
俯首侧目,眼睛中两道凝若实质的寒光冷然转向周围扑上来的群盗,在他眼中,那些已经俱都是死人!
屠刀杀鸡,巨弩射鸟。压抑多年的楚翔,在这鲜有人问津的地方,彻底爆发了!
身影连连闪动,无数缤纷的剑影在这阳光中耀出一片迷离。
快,实在是快。若依韵、清风见到此刻楚翔的速度,不知会如何做想。
一秒中,超出音速数倍的速度,这还仅仅是身体的移动速度,若是剑光,早已不能用道理来计!
快,出人意料的快!原本百倍常人的身体素质,加上浑厚到非人的神异真气,还有种种天赋加成,楚翔额速度,根本就不是凡俗能够想象!
意料之中,却又出人意料之外。
在那被执意完全笼罩的战场上,在那九蟒环伺的杀阵中,仅仅就在几个呼吸间,残存的百余盗匪尽灭!
炎收、意散。龙蛰、虎卧。
屈指轻弹,将白皙的指尖上一滴血珠以内力催发,化为凌厉的暗器将几十丈外一名埋在沙下的探子洞穿,楚翔身上最后一缕剑意,就这样凭空消散掉了。
很多年前就已经达到非人程度的楚翔,在很多年后的今天,早应该更加非人!
这种程度,才是楚翔心目中,合格的级强者!
楚翔明白,除了没有凝聚三花,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名合格的级剑修了!但纵使如此,纵使自认绝对可以压过目前的传说一头,不知为何,心中却依旧充斥着无言的绝望!
那是一种,无法言传的惊惧,也许可以看做高手的心血来潮。
摇了摇头,将莫名的担忧抛于脑后,踏着一地沾染血浆的赤沙,楚翔纵身而走......
总有些事,不得不做。纵使弃子,也要挣扎。
风沙依旧在刮,漫天昏黄,避日遮阳。
很多年前,楚翔就曾嘱咐过清风来此地猎杀“食物”,聚敛杀气。同样在很多年前,依韵也在他的刻意指引下,提前来到了这十里平沙地。也许在更久以前,喜儿曾经不止一次到来,站在高处,俯视着这早已被杀戮欲望淹没的禁地。
但他自己,却是第一次到来。
楚翔无需杀意,自然也就不存在不得不杀的理由。同样,作为一名偷渡客,他根本就无法使用唯有此地才能掉落的稀有道具“替身娃娃”。因此,他来这里,只能有唯一目的——蓄势!
但凡“人”,总是被一个个利益所牵绊住,最牢固的盟友,除了传说中的感情,楚翔一贯所深信不移的,反倒是相对被“有德者”鄙夷的利益集团。
就像早已退出江湖、隐踞在忘忧岛的魔教,不同样在利益牵引下被他请出了山。
平沙十里的匪徒,无疑是可怕的,同样,正是因其可怕的战力,在楚翔这等别有用心的人眼中,反倒成了最好的工具。
他一直坚信,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这支真正的铁血雄师必将为其所掌,然而直到深入这片漠野后,才发现事实和预料相差颇大......
“噗——”
沉闷的声响,伴随着锐器撕开血肉的声音,在飘零的血雨中,是这般和谐。
反手拔出不知何处得来的钢剑,楚翔漠然看着身侧倒下的身体,看着那双不甘闭合的眼睛,感受着对方年轻的身体中一点点散失的活力,无言沉默。
这已经是,第九波匪徒了......
平沙十里只是一个称呼,当然不是说这片大漠只有十里方圆,十里十里,这是一种警告,又或者可以看成是——边界。
深入十里之后,才是正正匪祸纵横的平沙地。
究竟是人的欲望被无限放大,还是冥冥中有着什么力量在掌控,自初始点深入百里之远,楚翔竟然没有遇到半个能够相谈之人!
可怕!可怕!
这,毕竟也是活物,不是劣等的智能I。
混沌纪元里的,其实和真人并没有什么差别,同样会哭会笑,有感情,有欲望。
但在这片土地上,似乎所有的感情都被欲望淹没,最可怕的是种种纷乱的欲望竟然也都只剩下一种——杀戮!
看着前方数里外一大群刀枪林立的马贼,楚翔蓦然开口。
“我收回自己将你们归咎于勇士的评价,你们早已经成为了,一群不能称之为智慧生物的野兽!”
再勇猛的人,也该有个限度。嗜血狂魔会有,但不该人人如此。盗亦有道,不是说匪徒就一定会有什么道德标准,而是指,再凶悍的匪类也因该有着自己的行事手段。
杀戮,也是一种手段,但不是目的,更不是唯一的手段。但在此地,似乎杀戮已经成了唯一。
身化剑虹,一道十丈长的赤金剑芒贯日而过,没有原因,无需理由,在群匪尚未及反应之前,那锋芒毕露的剑虹已经窜入了人群,肆意收割着生命。
吼叫、咆哮,独独没有怯懦的哭泣。
一张张脸庞在眼前划过,有男有女、有美有丑、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他们脸上俱都带着嗜血残忍的亢奋表情,很难让人相信,那种狰狞是如此相似。
剑光撕扯着血肉,在那比之烈日更加耀眼十倍的剑芒下,血肉之躯显得这般可笑。
一群比之朝廷最精锐士兵更加悍勇的匪徒,那即便战至最后、明之不敌撤退时脸上都带着残忍欢笑的诡异表情,平白让大热天增染了几分寒意。
几乎就是盏茶,并非动用全力的楚翔,杀光了最后一名试图逃跑的匪类。那最后一个倒下的,如同先前无数次般异样的、狞笑着的表情,让楚翔深深皱眉。
抬头看天,那浓浓黄沙遮不住他的眼睛。一轮高悬天空的烈日,泛起了幽暗的红。那是鲜血流淌的、红。
“究竟是我的到来,主神的干涉,促使了异变的产生。还是说原本这方世界,就充满了无尽的秘密。”
白衣在风中飘扬,已经有些凌乱。残破的衣缝中,露出的是比女子更加细嫩的肌肤,今天,在这看似弹指可破的肌肤上,却多出了一道又一道白印,如同利器切割钢铁产生的白色痕迹...
毅然大步向前,楚翔没有半点准备回头的打算,他始终不相信,这片诡异的大地上没有半个能够交流之人。即便底层的匪首、喽啰心中完全被杀戮欲望所充斥,但总该有决策者,总该有幕后人。
若是换了旁人,即便是依韵、喜儿之流也势必不可能一味单刀直入。连楚翔这等变态速度都难免在战斗中受创,换了旁人,只怕早已流血过多,倒在了无尽的刀兵之下。
内力,再磅礴的内力也终归有限,不可能永远护体。但楚翔那变态的,在九蟒战魂加持下比之密宗不灭金身更加变态的肉身,却蕴含着内力完全无法比拟的持久力。
这是楚翔曾经初到此界唯一的底牌,也是他一贯以来,最大的优势。他有理由相信,纵使内力耗尽,也绝对能够全身而退。纵使喜儿之流能够轻易对他破防,世界上又有几个喜儿呢?
楚翔一直,最不惧群战。从战斗技巧到最根本的地方,都不惧。
杀、杀、杀...
楚翔早已经杀红了眼。
没有放跑任何一个贼匪,每场战斗尽是绝杀。若因为顾惜体力、内力损耗让漏网之鱼逃走,必定会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清风几人来此单为了杀戮,自然无需在乎,他楚翔却不是。
从日照当空,到日暮西山。
从月明如洗,到朝阳生霞。
日升日落,这已经是第三个晨。
三天不眠不休,甚至无时无刻不准备着应对突如其来的战斗,若换做旁人,只怕早已撑不下去。即便是楚翔这等非人,内力同样消耗了大半。
没有犹豫,直接从空间戒指取出一支白玉般的人参嚼咽下去,甘苦入喉,渐渐稀薄的内力得到了些许补充。
以他的速度,三天时间早不知行出了多少里,但望着眼前依旧无际的沙漠,纵使心坚如铁,也不禁有些叹然。
“喜儿一定知道,这里的秘密。”
这是此刻楚翔心中唯一的想法,这片天地,太大、也太诡异。
红的阳、血的月。风沙挡得住目光,却挡不住那洞入九幽的锋芒。
眸中精光流转不休,楚翔漠然看着天空,转身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