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流云澈有些怔怔地望着盈脉语的那张浓妆白粉脸,嘴角隐隐抽搐。
女人不都是喜欢将自己妆扮得美美的吗?为何她偏就喜欢将自己化成这般模样?
心里本就烦闷的尚流云澈本以为来到明岫殿会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好一些,然,他错了,平日里从不曾在意过的皇后的脸,此刻对他来说是一种现实的暗示与折磨。
当然,他忽略了一点,就是,为何他会以为来到明岫殿能让自己的心情好一些。
午膳间,尚流云澈一直保持沉默,态度也是漫不经心的。盈脉语不禁怀疑是否她与小皇帝之间的前几次接触都完全做了无用功,她们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皇上,您尝尝这个,味道不错!”盈脉语替尚流云澈夹了一块鸡肉。
“嗯,不错。”尚流云澈吃了,然后微笑着回应。
“啊,皇上,您再尝尝这个,口感很清爽!”盈脉语继续替他夹菜。
“嗯,不错。”尚流云澈还是微笑着回应。
“哦,还有这个!”
“嗯,不错。”
“这个呢?”
“嗯,不错。”
……
盈脉语囧了,今日这小皇帝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那敷衍的态度让人见了烦厌!盈脉语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又夹了一样东西进尚流云澈的碗中。尚流云澈依旧微笑着塞入口中,刚想说“嗯,不错”时,却发觉口中一片苦味蔓延,他吃的居然是一枚黄莲。
“皇上,好吃吗?”盈脉语故意忽略尚流云澈那皱缩在一起的脸孔,极致热切地问道。
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晓墨见到了,心脏差点没被吓得当场跳出来。娘娘这是在做什么呀?居然敢让皇上吃黄莲?
“……”尚流云澈察觉到盈脉语是在故意整他,并未吐出口中的黄莲,而是慢慢咀嚼后咽了下去,笑道,“嗯,不错。”
“呵呵,皇上果然是美食高人,这黄莲可是好东西呢,清热燥湿,泻火解毒,味道自是不错的。来,皇上请喝茶!”盈脉语丝毫不在意尚流云澈的言不由衷,笑着替他斟茶。
尚流云澈急忙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咦?这并非是茶,而是白开水。
“皇上,吃完黄莲,将茶含在口中细细品之,您会发现味道与平日里大不一样!”盈脉语见尚流云澈挑眉,淡笑着解释道。
尚流云澈不清楚盈脉语打的是何主意,虽然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令他很不悦,但当他按照盈脉语的说法做时,竟发现平日里饮用的无味的白开水竟也有一丝甘甜在里头。
“怎样,味道如何?”盈脉语适时地问道。
“嗯,不错!”这回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尚流云澈又喝下数口,每一回都觉得甘甜味美。原来,人在苦过之后,才懂得惜甜吗?想至此,他心中先前郁积着的闷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去,心情变得轻松舒畅起来。
尚流云澈不由地疑惑,莫非皇后看出他心情阴郁,故而才用这一法子帮他纡解的?他忍不住看向盈脉语,恰与其视线相对,他下意识地闪烁了一下眼神,待再次定住视线看向她时,却发现她正优雅地品着茶水。似乎是故意要让他看见她茶盏中的新鲜绿茶一般,她用茶盏盖刻意地拨捻着盏沿。
这女人!尚流云澈暗自咬牙,她自己饮用的居然是好茶,而让他这个皇帝喝白开水?!
正当盈脉语与尚流云澈品茶之时,喜妃兴冲冲地来了。或许就是因为晓得今日是皇帝与皇后共用午膳的日子,她才会挑这个时辰来吧。
盈脉语心内清楚,在见到喜妃不时瞄向尚流云澈时,唇角微微浅笑,这丫头表现得如此明显,她不信小皇帝会察觉不到,还是说,他在害羞?
盈脉语瞥向尚流云澈,恰好与他再一次四目相对。尚流云澈不是笨蛋,自然看出她眼里的戏谑,不由心生恼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皇后,朕要回寝宫了!”尚流云澈说着,已然站起身,石溪急忙上前搀扶着他向殿外走去。
“臣妾恭送皇上!”盈脉语和喜妃纷纷福身施礼。
喜妃望着尚流云澈离去的背影,脸上明显露出落寞的神情,就好像魂儿被尚流云澈给抽走了一般,整个人蔫耷耷的。
盈脉语虽同情喜妃,但却没想过要帮她去追求小皇帝,这感情之事,她一向认为强扭的瓜不甜,该是你的跑不掉,不该是你的强求也没用。不过,看着喜妃快要哭出来的的神情,她又于心不忍了。她可以为喜妃创造与小皇帝相处的机会,结果如何就要看喜妃自己的造化了。
“皇上请留步!”盈脉语拉着喜妃追出去。
“皇后还有何事?”尚流云澈停住脚步,待见到盈脉语拉着喜妃过来时,心中感到不悦。
“皇上,今日天气晴好,且有暖风,臣妾正打算与喜妃妹妹一起放纸鸢,皇上也加入吧!”
“纸鸢?”尚流云澈有些不解。
纸鸢在中宇国内,只有民间的孩童才会玩耍,尚流云澈自小长在深宫,对这种民间的小玩意儿自是不了解的。
“嗯,就是这个!”
盈脉语径自拉起尚流云澈的手,摊开,而她自己的手也是摊开,空无一物。尚流云澈不明白盈脉语想做什么,当然,她身边的人包括晓墨,亦是好奇地看着她的举动。
盈脉语手拈兰花指,手腕轻盈地做了几个挽花的动作后,指尖凭空多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彩色蝴蝶纸鸢,小巧别致。盈脉语将纸鸢放在尚流云澈的掌心,笑道:“它可以乘风飞起得很高呢!”
尚流云澈很是惊奇,他身旁的石溪更是惊讶地连连称奇,因为他在进宫前是见过纸鸢的,不过,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小的纸鸢的。喜妃和晓墨纷纷讶然地发出惊叹声,眼睛直直盯着那小巧的纸鸢看,再回头时却见盈脉语又凭空变出一只彩色蝴蝶纸鸢来。
结果,喜妃为了研究如何放飞纸鸢忘了小皇帝的存在而与晓墨和石溪凑在一块儿,盈脉语倒是和小皇帝呆在了一起。
盈脉语虽然很无语,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指导尚流云澈如何放飞纸鸢了。
尚流云澈的悟性极高,只需盈脉语指点几下便将纸鸢放飞了起来。纸鸢在线的牵引下越飞越高,尚流云澈仰头看着天空,脸上居然显出前所未有的开心笑容。
他还只是个孩子呢!
盈脉语暗想,不过转而再想,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孩子呢?在现代才过了十四年不是吗?
“啊……啊……它又掉下来了……”
“你这样弄,它飞不起来的……”
“给我,我来放线……”
那厢,喜妃、晓墨和石溪三人正兴致极高地讨论着该如何将频频掉落的纸鸢放飞出去。
盈脉语本是注视着高空中的纸鸢,忽听尚流云澈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它飞得再高亦是逃离不开被线束缚的命运。”
盈脉语蹙眉,笑道:“但若是没有线的存在,它根本就飞不起来!世间并不存在完美之说,凡事均有利有弊,端看世人如何去看待了!”
闻言,尚流云澈定定地看向盈脉语,继而敛下眉眼:“你的想法很乐观!”
“呵呵,是吗?”
“皇后认为人生中最大的憾事是什么?”尚流云澈像是对盈脉语的话很感兴趣,转而同她闲聊了起来。
“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盈脉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了。很抱歉,她说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前世的母亲。
尚流云澈不由地一震,盈脉语的这句话犹如对他醍醐灌顶、棒头一喝。
“……是吗?那皇后是放弃了什么,又坚持了什么?”
“呃,刚才只是臣妾在妄言,皇上不必当真!”盈脉语讪讪地笑道,本想搪塞过去,却见小皇帝的目光很是执着,于是继续道,“若真要说的话,臣妾不去想究竟自己放弃什么,坚持什么才是对的,臣妾只是信奉一句话——”
“什么话?”尚流云澈有些激动。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快乐是掩饰自己的悲伤对别人微笑,不幸的人才更要坚强!”
这一刻,尚流云澈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荡,以至于他忘记了手中攥着的线,任由线从手心里挣脱。纸鸢越飞越高,终至看不到它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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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亲们也都看出来了,盈脉语所说的话并非她自己总结来的,而是借鉴了现代的前辈高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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