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睡意已经驱散了,蓦然的眼恢复了澄明,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前几日还多此一举地想着帮他回国,还筹谋着怎么用计让柳尚书就范,却原来慕流毓早有了打算。
不过也对,这个男子的多年浸淫就是为了这个念头,他日日努力,天天规划。日前蓦然还见到了他敬献给景明帝的那个美人,现在已经是婉仪了。慕流毓是个极聪明的男子,他自然不会做无用功的。
蓦然相信,在环国的王宫内,一样有着属于慕流毓的布置,这些男人的事的确不需要她插手的。
这件事早些落定真是不错,早些跟着慕流毓回环国,她就可以不要看到这里的一切,不然就算她真的放开了,留在此处也是麻烦,日日看到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亲人却无法吐露什么,这种憋闷,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时间久了,难免不出什么岔子。
幽幽地转过身子,蓦然温存地偎进慕流毓的胸膛,“你怎会如此肯定?你又做了什么?”
这室内帐外的烛光浅浅,慕流毓低头凝望他怀中的女子,她的眼瞬间是那样明亮,亮到了让他有个错觉,这不是环彩阁中出来的妓子,而是个惯弄权术的谋者,但仔细看看却又不像。这个女子的眼里带着的是犹如智者的俯瞰,好像这天下万物在她眼里,只是尘埃,她不过就是在嬉笑淡看。
“你问这些做什么,有空想这个,不如帮我想想,怎么打发那府中的十五房侍妾。”男子好整以暇,还刮了一下蓦然的鼻子。
女子略微翘了翘唇,还显得有些俏皮可爱,却不追问了,但还是忍不住笑开,“你的侍妾们?就看你怎么想了,你若真的不想带回环国,便交与我吧,没什么难的!”
慕流毓自然知道不难,但他是男子,处理的手段和女子不同,他倒是想知道这名女子会怎么处理,她何以敢说不难,“哦,怎会不难,你打算如何处置?”
再次一笑,生长于侯门望族,她尹蓦然若是连处置这些事都头痛,那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这宫闱大家,多的便是妻妾争宠,夺嗣谋心,男人们冷眼不管,女人们各显神通。
“还能怎么办,拉出去配人!”淡淡的一句出自蓦然的口。
却把慕流毓惊了一刹,他怔了怔,便轻轻地漾开了笑,“你确定她们会服?”
“不服又如何,她们不敢违抗!”说完后,蓦然就闭了眼,她需要休息,“她们更不能和你一起回去!”
看着身边渐渐入睡的女子,慕流毓的唇边尽是玩味,她夜梓幽或许是真的很适合他的女子,她言辞之间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怀着冷酷,那是一股子溶于血液的决然,她或许比任何人都适合做他的正式王妃。
……,……,……,……
回京的这一路华盖漫天,帝王行撵,达官仪仗,极尽奢华!
现在,许多人都知道了璃王要回国的事,代替他的是个宗室小王子,但这不是什么谈资。坊间更多人在意的是,璃王宠妾,已至无边。
她夜梓幽,一介艳妓,却在璃王府铁血阀斗,一群背后有着靠山的侍妾们敢怒不敢言,外人们皆不知,这个女子是如何做到的,但建章宫中的尹氏皇后引了夜梓幽为友,对她默默支持。
这皇后到底什么意思,贵人们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眼看这后宫越来越充实,皇后的举动很耐人寻味。
这一日,蓦然又接到了中宫尹后的传召,她按下书帖,让朝烟为她梳妆。
细细挽了惊鸿归云髻,插上六支澄澄的白玉响铃簪,颈上不戴任何项饰,蓦然喜欢素净,她眉不画而横翠,唇不点而含丹。肤如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身上只选了件一件澹色棉罗短衫,衣襟两侧有束带松松地在胸前打了个结,余下双带随意垂下,迎风而舞。这样的打扮既简单又庄重,很适合进宫。
等彻底弄完后,朝烟便陪着蓦然搭了轿撵,一路往宫门而去。
其实今日尹后没什么事,就是知道蓦然要走了,再次传召了她说了些场面话儿,静雅的女子淡淡地看着这皇朝最美的凤凰,她的十六幅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真是贵不可言。帝王对她的宠爱亦该是无以复加的,那么这样也好,谁不想守住这样一份已经无法更改的幸福呢。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夜夫人便回去了,本宫不多留了!”轻轻一摆手,尹后含笑送客。
“臣妾告退!”
蓦然亦觉得时间久了,皇后一说,她便乘势离开。
这后宫内院,自己的侍婢是不可以带了进来的,朝烟只是等在宫门外,现在陪着蓦然出宫的是尹后的婢女,叫似锦,这不过就是个才十四的小丫头。
下晚时分,宫闱内都没什么人走动,夕阳也落了一半了,蓦然经过御花园,目光落在一旁的景阳殿,这是她兄长曾经入宫伴读过的书香阁。
“似锦,你先下去吧。”
还真是想到谁,谁便来了,蓦然望见前方走来的正是尹宁潜,他模样阔净,让人舒心。
“是!”小丫头可不敢违逆国舅,她赶忙施礼,然后对着蓦然,“夜夫人,奴婢先告退了!”
蓦然此时也微微低头,对面的人是兄长,她丝毫没有男女之嫌的觉悟,也不觉得屏退婢女是不对的行径。
“夜夫人入宫,是向皇后辞行吗?”
尹宁潜的这话让蓦然有点摸不着头脑,绝非她要向尹后辞行的,而是……
可多说无益,“嗯,年底将行,现在就要与众人告别了!”
尹宁潜沉吟了一刻,又道:“听说易极公子亲自作画于扇,送给璃王,作临别礼!”
“是呢!”想到此,蓦然也笑了,易极画的便是梓幽容貌,他笔法如人,一样风流,当时慕流毓就笑说,于此事一途,他大大不如易极。
“嗯,那在下亦有一礼奉上,望夜夫人笑纳!”
蓦然听兄长如此一说,她不经意撇头,对上宁潜的眼,那其中深意盎盈,“国舅何须如此客气!”
尹宁潜不介意蓦然的客套,他微微一笑,“景阳殿就在左近,请夜夫人移步一叙!”一面说,他一面躬身施礼。
蓦然顿时愕住,只能道:“请国舅引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