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跟着自己的兄长亦步亦趋,此时的夕阳余晖洒在两人的背上,仿佛映出了他们的无奈与悲哀,这注定了是条不归路!
刚跨进景阳侧殿,蓦然就发现这里居然一个侍从都不见,她的兄长随手就关上了门,随着那吱呀一声,偌大的景阳殿里空旷而静谧,只剩下这对相见不相认的兄妹。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蓦然再不觉得诡异,那就奇怪了,她和尹大公子之间的关系,不再是当初的兄妹情深。
那时的阿哥在堂下喝酒,她偷偷地摘了栗子在后面扔他,引得哥哥只能无奈地笑,但现在他们还可能吗?
这无甚关系的孤男寡女单处一室,便是大大不妥,兄长到底要说什么?
“夜夫人不要紧张!”尹宁潜似乎感受到了蓦然的‘防备’,他轻轻微笑,拉开了与她的距离,然后慢慢背转了身子,望向那偏殿正中供放的圣人像。
“请问国舅……何事?”此时不适合装傻,在这无人之境,谁都知道,尹宁潜定是有话说了,绝非要给什么礼物,或者送行饯别。
“呵呵!”尹大公子还是笑,他只是背对着蓦然,这样比较没有压迫感,他很懂得处理细节,他的手和蓦然有着一样的习惯动作,思考时会用指节敲打。
蓦然见兄长的双手就在背腰处,单手的三个指节敲打着另一只手背,她明白兄长在斟酌,可他到底纠结什么呢?
素淡的女子,眉头突然一凝,一个诡异的想法摄住了她。
之前和兄长在一起,她三番四次真情流露,难道阿哥看出了什么?她曾轻而易举地解下他的凤凰扣,她曾不顾一切地唤他哥哥,她更曾舍命而不顾,救他于危难,难道哥哥看出了换魂端倪?
不行,决不能承认,不然会变天的,身为东府女儿却在妓子之身,那意味着太多太多的麻烦。
“夜夫人知道此处供奉的圣者为何人否?”就在蓦然静思时,宁潜突然开口了。
“孔夫子!”其实傻子都知道,蓦然明白,兄长不过是在启发话题,“请国舅有话直说!”
扭过头一笑,尹宁潜倒是佷喜欢这夜夫人的直爽,他们两人现在并排而立,气氛也不如刚才诡异了,“那夜夫人知道,孔圣人的第一主张是什么?”
“仁!士者为仁!天地君亲师,仁当尊亲敬长、爱及民众,忠于君主!”蓦然的眼波里半分没有震动,她只是在阐述,平静的声音溢出她的樱唇,不见任何谄媚!
“对,很好!那夜夫人可了解璃王?”此时的尹宁潜,眼中含着逼视,他清润的容颜无笑,带着凝重与认真。
蓦然与宁潜的目光交融,她看见了兄长,那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都是她看不懂的信息,她知道一切已经进入了主题,但似乎却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大哥要说的事,居然和璃王有关?敛了下心神,“还好!”
“那夜夫人可知道,璃王心比天高,绝对不甘居于人下!”迅速地接话,此时的宁潜可比蓦然干脆多了。
蓦然突然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往头顶冒,兄长何意?为何和她说这个?她与璃王马上就要离开京师,他再不服,又与大哥何干?
“梓幽不懂这些!”声音有些颤抖,因为蓦然的心中有着隐隐不安,太过聪明的人从来离快乐很远,有时候笨到极点也可以让人嫉妒。
“你懂,夜梓幽,你看得懂这夫子眼中的仁心仁术,你知道忠君爱国,你更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尹宁潜步步紧逼,他的双眸不离蓦然。
京师第一公子是自信的,据他观察,这位名妓聪慧异常,容色倾城,举止得体,她回了环国王宫一定也可以生存,而最重要的是,她愿意为他贡献,她只有对着他是无法镇静的。比如现在,她的睫毛颤动,泄露了那种无助情绪,她对于自己怀着的心思才是这件事成功与否的关键。
“你到底想说什么?”猛地抬眼,蓦然不敢置信,对面这个气势逼人的男子,是与她在月下谈诗的兄长?错了,错了,全都错了!
“璃王忠君,亦爱国,他马上就要回到母国了!”
“是吗?”宁潜再往前一步,他笑地清隽,好似一朵白莲悠然绽放,“夜夫人,你不知道吗?璃王的野心一直在于皇朝,他一直想的是反扑皇朝!”
“不会的!”猛地后退一步,蓦然的眼里满是受伤,“他对我说,他只想去见他的母妃!”
“夜梓幽呀夜梓幽,你被他骗得真是惨!”此刻宁潜的眼中俱是怜悯,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说的是那个云妃?”
紧紧地盯着蓦然,宁潜在她的眼里得到了肯定,他突然地转身轻笑了起来,“夜梓幽,云妃非但不是他慕流毓的母亲,还是他的杀母仇人,你说他去见她做什么?他就是这样骗得你的同情?”
虽然兄长已经退开,可是蓦然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一般,她扶上了身后的书桌,才勉强稳住身体,“那又如何,他还是要回去见他的父亲!”
并不回答蓦然的这句话,尹宁潜还是一笑,他不紧不慢地拨弄面前的那方狮型镇纸,拿起又放下,发出嗵的一声,这一声像是击在蓦然身上般,将她强撑的念想都击碎。
“其实,慕流毓的生母是环国先王王后!”尹宁潜一面说,一面留意身后的蓦然,他只看到那个女子终于跌坐在了椅子上,面上一片灰白。
“环国先王,夜夫人应该知道吧,就是那个掀起无边战事,惹起生灵涂炭的桀王!”
捂着心口,蓦然闭着眼,没事的,这是秘闻,秘闻,慕流毓不告诉她,很正常,不代表什么,没事的!
“桀王出征皇朝,却不知道,他的挚爱王后居然被自己的亲弟弟霸占!”说到此,尹宁潜先冷笑一声,后又继续:“他还好死在了战场,不然回宫后,作为男子,他如何面对?再说他慕流毓就是这位王后为现在的环王所生之子,虽然这位王后见不得光,可她的家族强盛,慕流毓一出生便是身份尊贵。但谁想到,这个云妃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环王怀疑起先王后的贞洁,也怀疑起璃王的血统,终于赐了那位王后铁裙之邢!”
蓦然只在浑身颤抖,她当然知道什么叫铁裙之邢,那是处置后妃不贞的最残忍刑法,简直非人发指!
“慕流毓本该一并处死,可因为先王后的娘家发难,而现在的王后又在力保他,说慕流毓与环王长地肖似,他这才捡回了命。失了母亲的璃王必须有人抚养,可环王后有子,环王便将慕流毓送于云妃抚养。夜梓幽,你说说,云妃会善待慕流毓吗?”
假的,都是假的,什么王后对慕流毓不好,原来,真正的不好是云妃,那么朝烟,还有其他人呢?是朝烟骗了自己,还是慕流毓骗了朝烟,如果对最亲的人都无法坦言,都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所以夜梓幽,你要明白,慕流毓不过是骗你,他没有半句真话,他怎么会把野心告诉你?你,夜梓幽,貌美无极,正好可以给他利用,做他的倾国红颜,有你在侧,胜过无数,你就是他伪装的保护色!”
迷茫的眼抬起,蓦然的心中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的声音寂寥:“那又如何?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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