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萨尼约大海战以远征军的失利而告终,二百八十七艘出战舰队,被击沉、击毁三十八艘,战场上被俘四十六艘,逃走与不知去向的二百零三艘。大部份的西洋战舰还在继续追逐着西逃的宋舰,应该还能有所获。至于在港内进行维修或停泊的接近六十艘战舰、探船以及各种辅助舰都做了联合舰队的俘虏。
联合舰队在海战中损失了十八艘战舰,相对于他们的战果来说,这个代价是微小的。
曼萨尼约恢复了平静,西洋人俘虏了大约二万名远征军将士,他们在城市的北面建了个战俘营,所有的俘虏都被关在了那里。
远征军的统帅胡冀湘没死成,那面飘走的帅旗延缓了他动手,被发现了其意图的刘明操给死死的抱住,几名亲兵也一拥而上,抢下了他手中的剑。在宋军的高级将领中,海军督抚梁文敬,陆军副督师荣华、前提督曹运霖、后提督棘怀安、中副提督黄百胜被俘,前副提督于澄海阵亡,陆军督师魏良培则是因不甘被擒受辱而自杀。
大战的隔日,德阿维莱斯乘着他的圣马丁号入港,同行的还有十几艘载着一帮海军高官的战舰,其余的船则给派去追击宋军了。
海战后的第五天,也就是周一,银行里债市重开。六三年的大西洋债开盘就跃上了一百个里亚尔,想买便宜债的人络绎不绝地出价,买价一路高走。收盘的时候,六三债的出价已经到了一百二十五个里亚尔,离阿图来到曼萨尼约的第一天所看到的一百三十八个里亚尔交易价只差了百分之十,其它的大西洋债也相应地涨到原来交易价的九成左右。
按照今日的收市价,阿图的大西洋债和城市债的总价值已经升到了三百万以上,实在是赚翻了。照道理说,因为联合舰队的胜利,所有的债券都应该回归到其初始的交易价,之所以还没到那个价格,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有个伊图?渥吉先生手里有一大把债,正等着卖给他们。
银行外面是炙热的阳光,因为胜利而打起的旗帜、横幅和标语使得街道处处充满了大红大绿的色彩,也使得整个城市看上去更热了。贵宾厅里坐了好几名前来交易的大客,个个都对阿图虎视眈眈,而后者的脚边正靠着个大麻袋,里面装的全是他廉价买来的债券。
终于,一名穿着花领衬衫和红土色长裤的中年绅士出声了:“在下拉模特。渥吉先生,其实您就按这个价卖出来也赚了好几倍,我带来了三万里亚尔,您考虑一下。”
世界上会有这么蠢的交易吗?值得一个里亚尔的东西,非得按九折来卖。就算是卖不出去,反正债券的利息很高,等着到期后连本带利地收回来也是笔好买卖。
还没等阿图呸他一口,旁边就有个戴鸭舌帽的小老头哭丧着脸说:“渥吉先生,你手里有两百张六五债是我卖给您的。您太黑心了,只给了两成的出价。”
拜托!输不起就不要来赌。阿图正准备对他来记鄙视的目光,却有名满脸油光的胖子笑呵呵地说:“我得感谢您,渥吉先生。”
“哦。为什么?”
“也许您忘了。当时我手里有四万里亚尔的国王债,肯打个七五折卖给您,可您瞧不上。这不,现在反倒好了。”
是有这么回事。阿图笑嘻嘻地伸过手去,和他重重一握,“恭喜,恭喜。”
因为价钱离实际价值差了一成,阿图不愿意卖,只在九五折的价位上挂了少许的卖盘,但买家都很精明,等着他这个急欲套现的人打折出售。双方僵持不下,结果阿图的债券一笔都没卖出去。
收市后,其他的人陆续离开了贵宾房,莫耶斯却走了进来并留住了他。
“渥吉先生,您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毫无疑问,今后银行的业务将会受到您的影响而改变。”莫耶斯请他在屏风后坐下,赞叹着说。从毕恭毕敬的姿态可以看出来,他对阿图已经佩服到了极点。
阿图暗暗惭愧,心想要是他们也能飞来飞去看两军怎么调兵遣将的话,猪都能大赚一笔,连声说:“过奖,过奖”。
“请恕我冒昧,您是怎么得知有关宋军与联合舰队的准确消息,又是如何能预知战争的结局呢?”莫耶斯心中大有疑问。不仅是他,整个曼萨尼约的人都有疑问。这名少年人来到这里赌了两场,然后再于债券市场上一番买卖,居然就成了巨富,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很抱歉,莫耶斯先生,这是我的秘密。”
莫耶斯失望地叹了口气,但这也是意料中的答案。无论是谁,有关敛财的绝技都是要牢牢地守住,也绝不会轻易就说给别人听。
伊斯特万送进来一杯咖发,用着看金子般的目光瞧了他一眼后,轻言细语地说:“请用,渥吉先生。”尔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等阿图喝了两口咖发,莫耶斯说:“渥吉先生。请恕我直话直说,您要是想全数抛售这些债券,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
听了这话,阿图的警觉立即上升,他对赚钱最敏感,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直觉,“不急,我决定在这里定居,债券等着付息还本就可以了。”
莫耶斯也不是吃素的,只是微微一笑,“真是太可惜了,本来在下有个极好的提议想和您商量的。”
银行家点燃了一只烟,在桌子对面喷云吐雾,竭力想露出一股轻松的味道。阿图明白实际上并非如此,自己手里有价值三百四十万的债券,百分之五的折扣就是十七万,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足以让任何人心动。
“莫耶斯先生一定有一些极好的想法,那在下洗耳恭听。”
于是莫耶斯就说曼萨尼约银行与本地的几名富豪、商人组成了一个财团,愿意按九三折的价钱接下阿图所有的大西洋债与城市债。
“不行。这个价钱太低,我可不卖。”阿图立马拒绝。
莫耶斯连抽了两口烟,将烟头按熄,“渥吉先生是从宋国旦州来的,想必将来也会回到那里去。”
“不错。”阿图答道。
“我们的底线是九四折,虽然您让了百分之六的折扣,但我们可以全部换给您大宋的钱票、银票与金票。您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难道这间地方银行能有这么多大宋的现票?阿图有些不信,问道:“城市银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大宋现票?”
莫耶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渥吉先生也许不知道,本行是用宋国的金票作为贮备金的。另外,我们在本市的各大赌场和贸易行也可以兑换到不少宋国的银票和钱票,这点面子他们还是要给本行的。财团里也有一家诸侯国的商号,他们手里有不少的钱票。还有,联合舰队那里我们也可以兑换到部份现票。总之,我们可以付给您宋国的现票。”
虽然要付出百分之六的折扣,但那个全数拿大宋现票的提议的确吸引了他,而且曼萨尼约银行用大宋的金票做贮备金的说法也把他给雷倒了。阿图伸出手去:“成交。”
对于莫耶斯来说,此前银行在阿图借入债券的那一波抵押中已经赚了四万八千里亚尔,这三百四十万的债券银行能拿到五成,未来就是十万的收益。在这短短的三个星期里,银行就赚了如此多的利润,历史上是未尝有过的。
债券的价格会继续回升,最终达到战前的价位,除了在图表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堑之外,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太阳仍然会照耀着曼萨尼约,阳光下并无新事。
莫耶斯也伸出手来。双方一握手,相对大笑。
※※※
一张报纸摊在德阿维莱斯的胡桃木办公桌前。
这里原本是曼萨尼约的城市委员会主席办公室,后来被远征军征用成了胡冀湘的总部,但现在又归给了萨尔瓦多侯爵阁下。
报纸上详尽地介绍了一名传奇人物,他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通过在赌场与银行里的一些列眼花缭乱的举动,就赫然成为一名富翁。纵观历史,从未有过这么快的敛财记录。
这份报道,德阿维莱斯看了整整两遍。毫无疑问,这名叫伊图?渥吉的人是个天才,既精通赌术,又熟知金融市场的秘诀,问题是他怎么能将本次战役的节奏把握得如此之准,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费解归费解,可是其人的行为没有任何不当之处,吃了他亏的人都毫无申辩的理由,德阿维莱斯不由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德阿维莱斯从沉思中醒来,然后就看见阿瓦罗手里夹着份文件走了进来。
“阁下,这是舞会的名单,请您过目。”阿瓦罗将文件摊开,然后再放到侯爵的眼前。
“阿瓦罗,知道这个人吗?”德阿维莱斯敲着报纸问。
阿瓦罗一看报纸的抬头就说:“当然,阁下。现在曼萨尼约没有人不知道他。听说他还是宋人。”
报纸上说过了,伊图?渥吉是西裔宋人,打宋国的旦州来。
“您觉得他怎么样?”德阿维莱斯问。
阿瓦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无羡慕地说:“他是个天才。您不知道在外面,那些人成天都在嘴巴上挂着他的名字。”
“他真的住在贫民区?”
“库罗爵士说他目前正和一帮孩子们住在努玛斯,那里的确是个贫民区,房子还是他来到曼萨尼约后新买的。”阿瓦罗回答。库罗爵士是城市委员会的一员,目前管理着城市的治安事宜。
“您还知道什么?阿瓦罗少校。”德阿维莱斯扬起了浓密的眉头问。
“阁下知道《曼萨尼约快信》吗?”
德阿维莱斯点头,然后阿瓦罗继续说:“这份非法报纸是由流浪儿派发的,而渥吉先生就和流浪儿们住一起,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的流浪儿与报纸有关。”
“真有趣。”德阿维莱斯笑道,唇角浮现出了漂亮的笑纹,他年轻的时候可是个美男子,当然现在仍然是魅力不减。
“舞会要加上他的名字,阿瓦罗。”侯爵命令说。
“遵命,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