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奇女红拂

目录:大唐李承明| 作者:过油肉| 类别:都市言情

    近水楼台而不先得月,是何道理?有一次李靖还专门为此去找人算卦,算卦的仔细端详过李靖以后告诉他说:“阁下命中有一杀劫。杀劫不过,只能滞留下层。升迁早了,是祸不是福。”

    听完了算卦的的话李靖也只好用孟子那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话来安慰自己,尽管他并不相信算卦人的胡言乱语,可也无奈命运何。

    送走红拂,李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满脑子装着红拂与边塞。穿过大路,一不留神,与一骑人马相撞。李靖抬头看时,见是一个喝道的。“瞎了眼!找死呀!”喝道的大吼。喝道的虽然自己身份卑微,无奈侍候的主子都有十足的威风,所以一向耀武扬威。李靖仓惶闪到一边,站稳脚步,回骂一句:“混账!”他骂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那喝道的早已跑到前面去了,主子策马从后面奔来,被他骂个正着。不明缘由,怒从心起,举起马鞭,直冲李靖头上打来。幸亏李靖手快,用胳臂挡住了,否则,脸上少不得要破相。一拨随从簇拥着主子泼烟溜水般走了,哪有李靖还手的机会?他尾追了几步,只看清一个随从手上打着一面锦旗,锦旗上绣着一个“李”字。

    “这家伙是什么人?”李靖掏出一枚铜钱,扔给路边的小贩。

    “前面不远就是唐国公府。”小贩说,“想是唐国公狩猎归来。”

    原来是李渊这混账!李靖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吐一口唾沫?就这么算了?还能怎么样?人家可是皇亲国戚!无可奈何的事情,最好的解决之道就是尽快忘掉。这道理,李靖懂。所以,他的思维很快就又回到红拂与边塞。直到二十年之后,当李靖于无意之中得来一个报复的机会之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并没有忘记这一鞭之仇。

    十四天一晃而过,十五日到了。红拂不免略微有些紧张。这不足为奇,下半辈子的命运就在此一举,能不略微有些紧张么?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红拂就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出门了,虽然从杨素府邸步行到朱雀桥南头的玄武观,最多只需一刻钟。说收拾停当,也许过于夸张。其实,红拂的打扮与平常并没什么两样,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心理上的。比如说,临出房门,又走回梳妆台再照一次铜镜,把本来没什么不妥的金钗拔出来再原样重新插回去。就在她再度起身,准备离开梳妆台时,侍候她的侍女小玉匆匆跑进来,说老爷叫她。

    身为侍女的红拂还有侍候自己的侍女?可不!杨素是什么人物?不是家有良田千顷的财主,或者腰缠万贯的行商。在杨素这类达官显贵府上,即使是侍女,也等级森严。红拂是直接侍候老爷的侍女,属于最高级,最高级的侍女用不着打理自己的衣食住行,基本上过的是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生活。

    老爷叫我?红拂的紧张程度顿时升级。可别是叫我陪他出门拜客。那可怎么好?可她能怎么办?虽说生活不用自理,但毕竟是奴才,主子的吩咐是不能违拗的。

    “把门关上。”红拂走进杨素的书房,听见杨素这么吩咐她。她吃了一惊。可别在这会儿要干那勾当!虽然她原本对“那勾当”怀着殷切的期望,如今却不同往日了,如今她心里对将来已经有了不同的设想。可她能怎么办?她只有遵命关门。当她把门关上时,她关得极其卖力,唯恐没有关紧,半道里咿呀一声自己打开。她觉得关上那门,就是关上她的命运,她不想再对改变命运存丝毫的幻想。

    “你要走?”看见红拂把门关好了,杨素不动声色地问。

    这话又令红拂大吃一惊,怎么不是“过来!”或者“把衣服脱下!”她咳嗽一声,尽量镇定自己,然后点点头。她还能说什么呢?老爷比她想象得还要厉害,不是等她失踪了再叫手下的人去找,而是早就叫手下的人在监视她了。

    “你应当打声招呼。”杨素说,态度依然平静得很。

    这话再次令红拂大吃一惊,因为她预料的是声色俱厉的呵斥,甚至是一左一右两个耳光。虽然杨素从来没骂过她,更别说是打了,但她见过杨素打骂别的侍女。

    “奴才不敢。”红拂如实交待。

    “我待你不不薄。”

    “奴才知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更加不敢。”

    这绝对也是实话,说实话在很多情形下都比说谎话更糟,但在无法隐瞒的情形下,就比说谎话高明不知道多少倍。杨素听了这实话,发一声叹息。是赏识?是遗憾?还是什么别的意思?红拂没工夫琢磨,因为杨素立刻问了一句令红拂觉得奇怪的话:“你知道你是几岁到这儿来的?”

    “十二。”红拂说,毫不犹豫。八年前,玄武观的老道领她来杨府时,在大门口对她说:“记住了,今日是你十二岁的生日。”

    那是她第一次听说她的生日,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晰。

    “不对。”杨素摇头。

    不对?难道老道说谎?有什么理由?红拂没有争辩,也没有问,她相信杨素的话必定会有下文。

    果不期然。杨素没等红拂开口,接着说出下面这故事:

    “你十二岁来,那是第二次。你第一次来,在二十年前。那日三更,我的七夫人临产,叫人去唤医师。管家打开府门,听见婴儿的啼哭,顺着声音望去,看见门洞里有个包袱,包袱里有个刚刚出生的女婴,那就是你。包袱里还有一样东西,就是你手上的尘拂。尘里还有一张白布,上面写着些字。

    “婉儿本是准备给七夫人的女儿的名字,没想到那女孩儿一生下来就死了。我就把那名字给了你。七夫人把你收养,视同己出。不料,你两岁那年,七夫人自己也死了。你哭得死去活来,谁也不认。我正犯愁之时,玄武观的老道来访。在院子里撞见你,你顿时止哭。老道对你打量一番,说你与玄机功有先天缘分,要收你为徒弟,作为玄机武功的传人。说好一去十年,在你十二岁时,送你回来,做我的保镖。听了老道的话,我当下吃了一惊:原来尘拂上的那句话,竟是这么个意思?于是当即就答应了老道的请求。”

    听到这儿,红拂不禁把手上的尘拂打开。据她所知,这尘拂乃是老道传给她的武器,尘柄里面只藏着一把利剑,哪有什么白布。

    “尘拂的是原来的,手柄嘛,已经换过了,原来是这一块。”杨素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抖出一块陈旧的白布来,示意叫红拂去接。

    红拂走过去,接在手上一看,但见上面写着这么四行字:生于弓长,养于白杨,教于玄机,归于草李。

    “这几个去像是玄武门外卖卦的萧萧子的手迹,我叫手下去打听,果然如此。据萧萧子说,前几天有位孕妇来,请问即将出世的孩儿的命运。他根据卦意,在白布上写下这么四句话。这四句话该怎么讲?手下问。萧萧子摇头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这在意料之中,卖卦的都是这般故弄玄虚,都挑明了,他们还怎么混饭吃。”

    据我猜测,弓长为张,所谓生于弓长,意思是说你为张氏所出。白,就是素的意思。所谓白杨,就是素杨。素杨反读,就是杨素。所以,这养于白杨嘛,就是由我杨素收养的意思。教于玄机这一句,我反复思量,却始终不得其解,结果让老道一语道破。百草皆为药,所以,归于草李应该就是归于李药师。

    李药师?李药师是谁?红拂不解。看见红拂一脸狐疑,杨素一笑,道:“嘿嘿!都要跟他私奔了,还不如我知道他的底细多。这李靖本名药师,十年前方才改名为靖。”

    听了杨素这席话,红拂如堕五里雾中。下一步该怎么走?她忽然没了主意。感激、凄凉、悲痛、徨,突然从四面八方一齐袭来,她终于承受不住,双膝不由自主跪下,两滴眼泪夺眶而出。

    “时候差不多了,还不快走?这李靖可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主儿。千万别错过了。”

    杨素扶起红拂,指着书桌上的一个猩红漆盒说道:“这是七夫人留下的首饰,就算是我杨素赠送你两人成婚的贺礼,足够你两人在塞上生活一二十年了。”

    红拂听了,又吃一惊。怎么?连李靖与她逃奔边塞的想法,他杨素也了如指掌?既然杨素同意她跟李靖走,为什么还叫她两人逃?可这原因,杨素没说破,因为不便说破。红拂没问,因为不敢问。就这么带着疑问与感激,匆匆离开了杨府。

    根据传奇虬髯客传》,李靖与红拂在逃奔边塞的路上与虬髯客相遇,并在一位高人的指引之下与虬髯客一起会见过李世民。得知李世民是真命天子,虬髯客放弃了逐鹿中原的意图,改而移民海外。当然这些只是传说,并不是事实。据史册记载,杨素死于公元606年。李靖与红拂的逃离京师,因而绝不可能晚于是年,那一年李世民刚刚八岁,如何就能外出交游宾客?更何况606年之时,李靖已经三十六岁,早已不是少不更事、风流倜傥的年龄。比较合理的推测是,李靖与红拂的私奔,发生在李靖二十五岁以前,那时候李世民还没出生,自然是绝对不可能与虬髯客、李靖相见了。可见这,表面上以虬髯客为主角,以李靖、红拂为配角,其实乃是在吹捧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