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李承明带着他的一干手下和李瑗派来护送的三百骑兵押着二十几辆马车从幽州出发直奔长安。
来的时候还是白雪皑皑,现在已是绿满大地。柔媚的阳光,略带泥土气息混着青草味的风,从身边掠过。这感觉真好。
薛仁贵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和杨不悔并肩而行,自从他看到杨不悔的箭术以后几乎整天都跟在杨不悔的身边。
四月初八,李承明带着史安,兰氏兄弟杨不悔薛仁贵先回到长安,郑文信和苏烈被留在后面押运马车。
一到长安兰氏兄弟就和李承明告了假去拜亲访友,韩玄龟急想见独孤达磨李承明派史汾带他去了齐王府。
东宫里李承明手下的三个宫女一个太监看见他带了一个老头两个小孩和一个老妈子回来都大吃一惊。
“这位薛仁贵是我兄弟,至于这个小孩吗是我收养的孤儿,叫李安。”李承明向大家介绍道。
“春梦,李安和乳娘跟你们住一起,薛仁贵和我住一起。天宝快去弄热水和饭菜来,饭要多一些,越多越好。”
薛仁贵在李承明的笑容和宫女太监异样的目光下饱餐了一顿。
吃过饭李承明去给太子和郑妃请了安,然后将李艾带到自己的住处和李安玩。
下午史汾带着韩玄龟和一个二十三四岁的人回来,那人正是独孤达磨,他的身份在李承明刚刚离开长安时就已被确认,李渊对这个小表弟很是照顾封他为蒲城郡公,还下旨在辅兴坊给他修建府邸。辅兴坊紧邻皇宫,不是皇帝身边的要人和皇亲国戚是没资格住那里的。
独孤达磨在辈份上是李承明的爷爷辈,李承明给他行了个礼,喊了声小爷。韩玄龟向李承明提出说以后想跟在独孤达磨身边,承明虽然不想放他走但在情理上又说不通,只好答应了。
五天后郑文信和苏烈押着马车回到长安,在马车入城之前郑文信就派人请示了李承明,李承明将属于自己的那三车铜直接拉到了他老丈人裴寂在城外的铸钱工地去铸钱。
等郑文信和苏烈跟太子詹事赵弘智交割完铜铁后李承明立刻带着他们赶到长安县去看自己招募的那三百多个孩子。
在跟郑苏二人商议后李承明决定由王七虎教授这些孩子功夫,王小胡教骑马,杨不悔教射箭,苏烈教他们排兵布阵,郑文信教他们读书识字,薛仁贵被他指派为这些孩子的统领。每天日出训练日落就寝,风雨不止。成绩优异刻苦认真的赏,调皮捣蛋不听指挥的滚。
右教坊的一个酒肆里,人声鼎沸,人们吵嚷着,等待着,终于一个个子高挑,皮肤白哲的碧眼胡姬怀抱一把琵琶出现在二楼上。
人群里忽然“轰”的一声不少人高声叫了起来:“素丽莎,素丽莎。”
素丽莎是龟兹人,刚刚来到大唐以琵琶技艺名盖长安。
素丽莎盘坐于地,调整了下气息,先把那琵琶自上而下来了一番轮指,又将弦索自下而上弹弄上去。那琵琶金声玉振,不觉就把酒肆里的人声压了下去。直待人声静了,她才重整弦索,就把一串乐声向众人的期盼上掷了下来。
一串流宕华丽的乐声,像筵席将开始时抖开了茵褥,无数佳肴珍馔就等在后面;也像才开张的绸缎铺里,展出的一整匹一整匹的绸缎,那绸上的花一朵一朵张红叱艳地开着,开向人人翘首的仰望。
随着这一串华丽丽乐声的开场,那接下来的调子猛地就凸扬出来,那是一连串的生之快乐:像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像突然而来的急踏的舞步;像酷暑中的骤雨,把众人心底都触得昂扬了。接下来一阵骤响,更把众人心中的快乐吊了起来,吊得那快乐直升到天上,聚到一起,再以叠加的方式,自上而下,砸至众人耳中。
――人人至此,全部倾倒。
素丽莎的琵琶果非寻常,弹至极处,简直不是他一把琵琶在响,而是调动起了无数琵琶一起在响。人人心中都被他安了一把琵琶,那么多、成千论万地随着他的轮指一齐轰响。
酒肆里的人引爆了一般,人群中早已欢声雷动。一把把铜钱一锭锭金银像二楼扔去。
乐声稍停,楼下看客知道是素丽莎要暂歇一下了。纷纷坐下喝酒吃食。
“我家公子赏万金,请素丽莎过府一叙。”一个生得豹头环眼的汉子大声叫到。
人群之中发出一片嘘声。
酒肆老板赶忙跑过来笑着道:“小人代素丽莎谢公子爷厚爱,不过素丽莎不通汉话,无法与公子爷一叙,望公子海涵。”
“通不通汉话不要紧,本公子就是想单独聆听素丽莎的琵琶曲。”一个二十四五岁一身锦的年轻人冷冷地说。
“不知公子爷的名讳是????”
“我家公子是赞皇县公的长公子。”豹头环眼的汉子答道。
酒肆老板的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偏偏是窦轨的儿子呢?”
赞皇县公窦轨,李渊的小舅子,益州道行军大总管,性格暴躁经常因为些小事就鞭打甚至斩杀部属。当年李渊太原起兵时窦轨因为征收赋税的事情几乎与李世民刀枪相向,最后还是李世民做出让步才将事态平息。
这个酒肆也不是个普通的酒肆,李世民在长安秘密眷养着八百死士,这八百死士需要各种合法的身份留在长安,这个酒肆从老板到扫地打杂的都是李世民的死士。
要是平常的话一个胡姬窦公子喜欢让他带走就是了,可偏偏这个素丽莎尉迟敬德也看中了,尉迟敬德出了名的犟脾气连太子李建成的账都不买,如果让窦公子把素丽莎带走的话尉迟将军还不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酒肆老板很是发愁。
“你们几个去楼上把素丽莎请下来。”窦轨的儿子窦奉节见老板半晌不语以为他害怕了便吩咐自己的随从道。
三四个随从拔开人群向二楼跑去。
“站住,你们什么人?敢到这来撒野???”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窦奉节头也不回,轻蔑地一笑:“你又是什么人,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爷是冠军将军尉迟恭,不管你是什么鸟人,识相的马上滚,要不就尝尝你尉迟爷爷的老拳。”来人恰巧是赫赫有名的尉迟敬德。
酒肆老板这下松了一口气。幸亏尉迟将军来了,要不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窦奉节转身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卖主求荣的小人,本公子是当今圣上的内侄你敢怎样!”
尉迟敬德少年时打铁为业,以武勇闻名乡里,隋大业十三年时被刘武周收罗帐下,武德三年李世民攻打介休,尉迟敬德举城投降,李世民为此赏了他一筐赐金银。
尉迟敬德为人及其自负,对待下属和朋友很讲义气,就是当年背叛刘武周也实在是事出有因。但这毕竟是他的唯一的一处伤疤,现在被窦奉节当众揭开马上勃然大怒,盛怒之下那还管你什么皇帝内侄双臂挥动分人群,提起右脚一脚踹在窦奉节的胸口。
尉迟敬德身高力大,这一脚有是在盛怒之下踢出自然用了全力。窦奉节被踹的连退数步接着被身后的矮几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窦长公子脸色发青,双手捂胸只感觉腹内有什么东西不住的翻滚,终于哇的一声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窦奉节身边的四五个家将健仆见小主人吐血马上将尉迟敬德团团围住,豹头环眼的汉子扶起窦奉节道:“你们围他干什么他还能跑了不成,公子爷的伤要紧,快去套马车请郎中。”
“不妨事???你们几个去????杀了他???”窦奉节断断续续地道。
尉迟恭将酒肆老板拉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酒肆老板点点头转身离开。
窦奉节的家将健仆得了主子的令要跟尉迟敬德拼命却被酒肆里的十几个伙计和杂役死死抱住。
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人群一见秦王的左右手尉迟敬德将秦王的表弟窦奉节踢的吐了血,窦公子想要尉迟将军的命吓早已一哄而散。
“你们几个帮忙送窦公子回府,你们几个请尉迟将军回衙门。”京兆尹的巡街衙役赶到,班头吩咐手下道。
秦王府得到消息的李世民双眉紧锁道:“你确定窦奉节不是故意找茬吗?”
酒肆老板回忆了一下肯定地答道:“不是,窦公子只带着四五个随从,他的确是看上素丽莎了。”
李世民摆摆手示意酒肆老板回去。
“赞皇县公素与大王不睦,此事只怕????”杜如晦焦虑地道。
“乔松,你有什么办法?”李世民看着房玄龄问到。
“赞皇县公性格孤僻嚣张,有意无意间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便是皇帝陛下也对其十分厌恶,只要不给东宫和齐王府可乘之机,尉迟将军应无大碍。”房玄龄思索片刻后答道。
杜如晦接着道:“眼下当务之急是马上派人到京兆尹衙门看着,要确保尉迟将军不会在衙门出事。”
李世民点点头道:“克明,你带公孙武达和独孤彦云去京兆尹,想办法让他们留在那里保证尉迟恭的安全。”
“乔松,你去准备黄金一千两,我们去看看奉节表弟。”李世民接着道。
“克明,你还得通知侯君集让他起用东宫和齐府的全部内线,我要知道太子和元吉的一举一动。”李世民又对正要出门的杜如晦道。
此时李建成和李元吉对尉迟恭伤人事件还一无所知,倒是李承明已经知道了此事。
说起来也是巧,尉迟恭伤人时安德海也在围观的人群之中。秦王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事举国皆知,更不用说与李承明来往密切的安德海了。
当安德海看到窦奉节吐血时以他精明商人的敏锐头脑马上分析出这是一件对太子有利的事。于是皮货老板安德海就躲在外面观察结果,等尉迟恭一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他马上向东宫跑去。
快到东宫时安德海正好碰上刚从长安县回来的李承明。
李承明听完安德海的叙述以后向他道了声谢,立刻带着史汾和谭罡正、兰氏四兄弟打马向京兆尹衙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