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两天时间,蒙古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混沌不清的局面,竟然一下子变得犹如清澈的小溪流一眼可以看见底了。
这底就是——蒙古最大的“地主”乔巴山败了,连同他们的坚强盟友和驻军。
胜利一方,自然就是已在蒙古名不正言不顺地“盘踞”了多年的孟遥和他的突击营。
战事未开启之前,谁看蒙古,谁都是大摇其头。
开打两天,当全世界刚刚看出了一点头绪,战事却出乎意料地戛然而止了。
尽管克里姆林宫、突击营任何一方,无论是在大打出手之前还是之后,都不曾发表过任何专门针对对方的檄文,但在第三天的早晨,却不约而同地通过重庆分别发表了一则通电,战事随即画出了一个神秘句号。
而远在白宫的杜鲁门,也“适时”地发出了一则劝和公开信,并一再表示,在全世界尚未最终彻底打败法西斯帝国联盟之前,包括美国在内的联大和正义的盟军,不希望再看到这种“内讧”的事情发生。
于是,在“痛心疾首”的重庆蒋委员长的一力促成下,以红色苏联蒙古驻军总司令部、蒙古人民党南部省为代表的苏蒙和谈代表团,与以突击营驻蒙古北部新城联盟民族复兴党北方委员会、突击营第一陆军集团军为代表的和谈代表团,展开了多轮“热烈而友好”的磋商。并最终达成了双方握手言欢“就地停火”的协定。
协定补充条款规定:
在以第三方重庆政府调停团抵达蒙古交战地前。双方实施临时停战,以各自现有的实际控制区为准,交战各方均不得再有任何越界行动。
在以第四方美英为首的国际调停团赶往蒙古库伦、以及突击营蒙古总基地之前,有关各方均不得再有任何公开或秘密的活动,出现干扰、迷惑或破坏交战各方临时停战的大好局面。
一场看似难以收拾的巨大危机,竟然就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了,到底是世事难料呀,还是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呢?
就在世界舆论哗然的同时,各家大报小刊也在做着各家自以为是的多方猜测和评判之时,位于蒙古交战地的突击营一边。却同样是高朋满座,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各式嘴脸与表情都有。
当然。最热闹的一处,还得数同时聚集了秘密来自延安的陈赓将军及其随行,以及秘密来自重庆的蒋鼎文将军以及随后经海口赶来的宋希濂将军及其随行。由于保密的需要,毛、蒋两大公子虽然是此次远赴蒙古实际上的主角,但对外一律隐去了二人的名讳。
而该处热闹的根源,除了有对战局意外结局的无限感慨之外,自然还有另外一层人人都知道的感慨,那就是自西安事变以后,这次不能记录在案的聚会,恐怕又是国共两党又一次非常级别的碰面。
更叫人唏嘘的是。昔日情同手足的同窗,到大形势之下的各为其主的多年厮杀,再到今天又一次意料之外的相聚,这里面难得真的有一种叫着“命运”的东西在使然吗?
或许是早年就已有之的默契度,又或者是触景生情的激情迸发,终于在蒙古大草原上完成了再一次聚首的陈赓、宋希濂、蒋鼎文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竟然忍不住地发出会心一笑,三人然后不约而同地仰头大笑着发出一阵阵豪爽的长啸。
“痛快呀,没想到我等在这个民族危亡的时刻。还能突然享受到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快意恩仇,实乃天眷顾与我啊!”
“当然,我亲爱的同学们,我敢说就算当年的徐树铮看到这一幕,他也会忍不住额手称庆的。”
“不。同学们,我却跟大家有不同的认识。此战殊为可惜,它结束的太早了!”
三人中,不知是谁难以抑制的一声喟然长叹,果然引得三员大将突然收起了面上的笑容,久久地沉默起来。
其实不用他人提醒,多年的征战和异于常人军事才干,无论是长于攻守的陈赓,还是精于阵地攻防的宋希濂,抑或是军政俱佳的蒋鼎文,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心中的那一丝丝遗憾。
没错,假如战争即使不扩大,只要再继续照这个规模打下去,一方的收获,绝对要在一方的惨败之下完成更大的掠夺。
不用说,突击营最终将完全控制整个蒙古。
因为明面的战局就摆在眼前,第一天苏联红军大海般波澜壮阔的进攻,第二天突击营如蚕食桑叶一般的肢解态势。这里面,还不包括斯大林公开或不公开的兵力大调动、大部署,甚至连战前一刻苏联红军远东空军一个航空团的偷袭行动,他们都没有计算在内。
其实,假如没有这一次的空中偷袭,无论是重庆还是延安,或许各自所占的立场尚不会如此鲜明和决绝。
现在各方情报来源都已表面,克里姆林宫对于毛、蒋二公子的秘密蒙古之行的细节和行程,是心知肚明的。既然掌握的如此清楚,那么这一次的空中偷袭的目标和目的,便有些面目可憎了。
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这些人高马大的老毛子,其心可诛!
可以说,假如没有那场莫名其妙的十分不成功的空中偷袭,他们三人的重聚首,绝对不会如此其乐融融。
三人不约而同的同仇敌忾了一番之后,马上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一起望向了沙盘。
围棋手终局,大多都会复盘。
他们三个人,无论是谁,都堪称大高手。加上这场难得的“两日战役”。不来一场华山论剑岂不太可惜?
甚至可以预期。经过他们这些已日渐狠辣的战术高手一起检讨,没准还能一下子从中找到孟遥的真实用兵之道,从而——
想着想着,宋希濂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在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张嘴就对陈赓说道:
“陈赓,我想邀请你一起沙盘推演一番,就像多年前我们在孟教长的那个步战合成系的大教堂时那样,再好好学习一下孟教长的指挥之方,琢磨一下突击营的用兵之道。你看可否?”
陈赓一愣之后,仅仅沉思了一下便哈哈笑着应道:
“好哇老宋,我也正有此意,反正就算找到了其中的关窍。孟教长也是我们的老师,别人也说不得我们在偷师。”
陈赓的话里话外,宋希濂哪有听不出味道的。不过他还没搭腔,蒋鼎文却已接上了茬道:
“无妨,我们可以让所有的随行参谋一起旁听,最后再将你我三人的沙盘论道汇成文字,整理成册之后递呈孟将军过目即可,诸位以为如何?”
陈赓、宋希濂听完,忽然对视一眼,猛地竖起大拇指道:
“不愧是坐镇一方的大员。有礼有节,有凭有据,佩服,佩服。”
蒋鼎文赶紧摇摇手,定目凝视着突击营北方新城交界处的一片广袤的大草原,神往不已地说道:
“骑兵军对骑兵军,我想说的是,对这场战斗我更看重的,不是它史无前例的堪称我汉民族的一场真正现代意义的骑兵大决战,也不是孟将军面对已经可以预料的巨大牺牲而义无反顾的决策。我更想说。是孟将军绝无私心而又胸怀博大的大帅之风,才是我最为敬佩和敬仰的。”
陈赓、宋希濂闻言,马上也是极其认真地点头附和道:
“没错,这一点恐怕是很多人的共识。因为古往今来,能够临阵机变。却又可以虚怀若谷地修正自己制定的作战方案的大帅,的确是很不多见的。”
当然。陈赓说完脸上却是一片神采奕奕。因为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过去的四渡赤水,这个现在已被很多军事集团公认为军事杰作的经典战例,不正是伟大的老毛不断修正出来的杰作吗?
而宋希濂说完,脸上却是黯然一片。很显然,恐怕他也不由得想到了他的蒋校长大人,那些过去许许多多臭不可闻的指挥。当然,我们的蒋委员长也不是一无是处,指挥打仗差了一些,但在许多历史转折的关键时刻以及民族的大义至少,他还是十分拿捏得住的。
一帮小参谋看了看三人,忍不住在心里回忆了一下三位将军在嘴里刚刚议论过的骑兵军大战,那些高昂的伤亡数字,在他们嘴里如滚油一般翻腾了多次之后,终究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自我牺牲地将它报出口来。
罢了,作战参谋也不是只懂军事的笨蛋,竟然几位将军都说这一场仗打得就是政治,那他们还讲什么军事性呢?
只是突击营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偌大一个骑兵军,虽然令人惊叹地完成了一个接一个近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仅完美地全歼了乔巴山的一个骑兵师、苏联红军驻阿尔泰独立骑兵旅以及远道而来的第四近卫军第116骑兵师,而且还成功重创了骑兵中的王牌的王牌——蒙古骑兵团,以及苏联红军驻蒙古总部的一个半用作机动的骑兵师。但这个几乎惊爆了所有人眼球的突击营第一骑兵军,整个建制也在这场硬碰硬的相互冲锋中,被彻底打碎了。
是的,毋庸讳言,的确是破碎了,整整一个军,丧失了全部的战斗力。
然而就是这个已被彻底打烂的骑兵军,却在战斗结束后意外地得到了许多蒙古部落民众的拥戴,无数牧民不仅以前所未有的主人翁姿态救助和慰问骑兵军残部,而且送上了无数珍贵的哈达,让其洁白地飘满了整整一条街。
骑兵军,骑兵军,虽破犹荣。
如果说骑兵军打的是真正的政治仗,为了草原的民心向背完全是牺牲和风险,那么突击营陆军第一集团军打的就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战争,尤其是数量不过四个连、12辆坦克的那场大战,却是结结实实地给全世界好好上了一堂课。
甚至直到现在,仍然还有很多人对刚刚结束的这场坦克大战难以置信。
12辆坦克,虽然据说那所有参战的坦克都是闻所未闻的最新式坦克,但有道是猛虎架不住群狼,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可事实就是如此,12辆坦克,击毁、击伤苏军坦克近百辆,俘获各型装甲战车、坦克多达78辆,同时毙敌与坦克合成作战的步兵近千人,缴获枪械、物资无数,而自身无一伤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甚至算得上亲身经历,这些数字几乎可以看做是一个又一个说书中的神话,只可供人一笑而向往之。
两个飘飘荡荡的身影,一边喟然长叹心摇神曳,一边信马由缰认准了一条道似的,不知不觉地从两个岔路上走到了一起。
说也奇怪,两边的随行警卫也都是懒洋洋的,只是在双方照面之后,才咋呼了那么一下,然后又恢复了百无聊赖的样子,各自松松垮垮地回到了各自原来的位置。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所要保护的对象,在看清对方之后,竟然罕见地都没有向从前那样对彼此熟视无睹,然后擦肩而过。
这一次,两人居然在愣愣地对视了片刻之后,竟然不约而同地地跟着就是相互点头致意,紧接着就不知不觉地走向前去,还像模像样地伸出手来,彼此紧紧地握一下手。
是的没错,这两个被前呼后拥着的人,一个正是延安的毛家公子,一个正是重庆的蒋家大公子。
“真是没想到,在苏联那么多的岁月我们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彼此多看一眼,在如今同样遥远的蒙古,我们终究还是彼此握了一次手。”
“是呀,我们真应该感谢突击营的这场前所未有的胜利,我们才有了这种相见的可能。”
两人一人一句地说着,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前方,突然又彼此会心地一笑:
“我猜兄台肯定不是在散步,真正要去的地方,一定是那里?”
“哈哈,看来我们这一次,是真的英雄所见略同了。不瞒兄台,昨晚我彻夜未眠,为的就是此刻不顾一切的前行。”
“哦,如此,你我兄弟二人这次看来必然地成为同路人喽!”
“哈哈,既如此兄台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