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73号囚室

目录:天敌| 作者:轻屠| 类别:都市言情

    “帮忙?帮什么忙?”接到传话后,铁矛老大愣了愣。

    手下畏惧地看着他,吞了口口水,以尽可能小心的语气解释:“老兽医说,他有些事情没弄清楚,想问一问咱们的人。”

    铁矛老大在靠椅上坐直了身体,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仿佛将要人立起来的暴熊,钢制椅腿在混凝土表面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瞪着已经在后退的手下,他那张满是伤疤的脸庞忽然扭曲,露出一个足以把成人吓哭的笑容,“他还说什么?”

    “没什么了,只不过那家伙好像有点不耐烦……”手下从喉咙里往外挤着字,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谁都有失去耐性的时候,但毫无疑问,他最熟知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表达方式。在没成为西区首领之前,铁矛老大曾在一次私斗中用短矛将同住的三十多名犯人全部捅成了筛子,直到第二天放风才有人发现这间囚室已变成墓地。铁矛老大的杀人动机很简单,只是觉得他们太吵,前几天他身边的一个女人也由于同样的原因,被扯出舌头挂在铁钩上,哀嚎了很长时间才断气。

    这会儿铁矛老大却显得格外温和,只随手指了指堆在屋角的那些尸体,淡淡地说:“活人没有,你让他问死人吧。”

    很快,那些参与了此次斗兽场搏杀的白人囚徒,就被送到了沙克博士那幢小楼里。得知他们早已被铁矛老大下令处死后,博士暴跳如雷,打发助手去了东区,找来了穆先生。

    跟铁矛老大一样,穆先生并不清楚这次老兽医怎么会一反常态,管闲事管到了外面来,但还是礼貌且详细地告诉了他,自己在斗兽场上所见的一切。

    由于干的是救伤沾血的活计,沙克博士的小楼也被人称为“白楼”,跟另一栋独立于东西区之外的黑楼,并称为洛基监狱的双塔。黑白楼都不算高,被仰视的前提,只因为里面住的全是恐龙级的重量人物。

    穆先生的命就是沙克博士救回来的,后者一直也没当回事,这次开口请他帮忙,他自然不会有二话。

    但在老头说出究竟这个忙要怎么帮之后,以穆先生的城府,也不禁变了脸色。

    “这恐怕不合规矩吧?矿脉那边向来只有畸形人才允许下去,您应该比我更清楚监狱长最忌讳什么。”穆先生迟疑着说。

    “畸形人?你觉得他不像吗?”沙克博士指着手术台上插满针管的红旗。

    沉睡中的远东少年已被各类药剂将体内炎流暂时控制,但整条右臂却呈现出诡异的暗红,皮肤下竟像是燃烧着火焰,有股清晰可见的赤潮在缓缓流淌着。

    见穆先生皱眉不语,沙克博士忽然把手一伸,“还给我。”

    “什么?”穆先生被他弄糊涂了。

    “不帮忙的话,你欠我什么就还什么!”沙克博士冷笑。

    一周后,红旗被赶出了白楼,临走时沙克博士鼓着眼看了他半晌,举起两个指头,“监狱跟外面不一样,出了这个门,你最好记得两件事。第一,每天都有人死。第二,别让自己变成死的那个。”

    红旗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谢谢你了。”

    听着那略显虚浮的脚步声慢慢下楼,沙克博士想到对方第一天来的时候,连站都站不起身,居然还号称要捏碎自己的蛋,不由得笑了笑。这小子有着跟穆先生年轻时一样的眼神,表现却天差地别――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狂妄表象下掩藏着其他东西,他并不确定。

    东区监楼底层,红旗被警卫带着走过狭长的楼道。各个囚室都有人站在门口,抱着肩冷冷地看着他,楼道中央不时有些纹着刺青的成年壮汉上来撞一下,蹭一下,甚至贴到面前来凶狠瞪视,直到警卫开口干预才肯让开道路。

    从小到大,红旗见过的远东人几乎全跟食草动物一样毫无攻击性可言,但眼下这些家伙显然不同。红旗一路低着头,不与人眼光接触,走到73号囚室门口,警卫推了他一把,偏头示意到地方了。

    仍旧是大敞着的铁门,红旗慢慢走进,光线的变化让他一时看不太清那些囚犯的模样,只知道人很多,而且全都在看着自己。

    “蹲下。”号头打量了红旗一会,懒洋洋地开口。

    红旗没动,于是其他囚犯开始动了,如同兽群嗅到了血腥味,慢慢逼了过来。

    号头抬手阻止,慢慢站起了身,不屑地笑笑,“那天我没去斗兽场,听说你很能打,骨头很硬?”

    红旗咬紧了牙,手臂透出的剧痛让他难以遏制地发着抖。血,缓解灼痛的冰凉,熄灭火焰的潮湿,斗兽场一战后这股躁动的渴望就从未减弱过,现在更是以深入骨髓的方式逼迫他去做些什么。

    “怕了?认得我是谁吗?”号头有些得意,不知不觉又用上了平常与人斗狠时惯用的口头禅。

    “认得。”汗水从红旗的额前滑到鼻尖,“嗤”的蒸发,他的喉音已完全走调。

    号头反而怔了怔,“你认得我?”

    “你头上那道疤,不是我砍的吗?”红旗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谁都听得出这不过是句**裸的挑衅,号头连同身边的人全都傻眼。几秒钟之后,涌起的血液让号头整张脸都成了紫色,他歇斯底里地狂吼了一声,从腰后抽出匕首,向红旗直扑过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跳出角落,其中一个后发先至。就连红旗都看不清他怎么到了号头身边,等到他收回探出的手,号头已倒下,脑袋被拧了一百八十度,转向背后。

    “喷火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小四是援手者之一,尽管什么都没能做成,两腿也微微打颤,但神情却格外坚定,“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红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这会儿发现他的怪眼还在,身上也没什么伤,微觉宽心。囚犯们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投向那杀人者的目光中透着惊恐,红旗也跟着望定了他。

    那人不高,极瘦,眼神空洞,一张扑克脸。

    “又见面了。”他平淡地说。

    跟在塔罗公司时比起来,李教官似乎没什么变化,只不过身上的制式服装,从一种换成了另一种。在说起怎么会沦为这座黑狱的苦囚时,他提到了一个人――白头佬。

    红旗这才知道,那个在火车上向斗殴游骑开枪的疯子,是罗宾的父亲。

    “在割喉岛,要不是他有意放水,你杀不了那个狗屁少爷。”李教官坐在床上,身边除了红旗和小四以外,其他囚犯都已经有多远躲了多远,“他被关在西区,我俩是一路逃来的。”

    “剑骑团的人要找你们麻烦?”红旗问。

    “是斯科特要找我们麻烦,以他的地位压下来,将军也保不住我们。这鬼地方有不少人都是自愿进来的,塔罗公司暂时还没法把手伸进这里。只不过,我跟白头佬这辈子是别想回去了。可惜了罗宾,白头佬向来不服总部那些杂碎,战功再高也爬不上去。她就憋着一口气,次次出任务都玩命,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他只字未提经历过怎样的追杀,才能把命留到现在,对白头佬也是毫无怨言。红旗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始终没什么变化,就像事情本该发展到这一步,斟酌着又问:“那你们现在怎么打算?”

    李教官察觉到了什么,深深看了红旗一眼,“没什么打算,耗着就是了。斯科特派人去过白头佬的家,杀了他老婆,他现在比我还能沉得住气。有手有脚有条命,就等于还有本钱,日子长得很,急什么?”

    红旗看着他捏起一只在地上转圈的小虫,走到气窗前,轻轻一抛。那虫扑扇翅膀,很快飞上天空,自由自在地远离了这片深狱大牢。

    “只要你想,总有一天,你就能高飞。”李教官盯着红旗的目光已变得锋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