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维源见到郁笑城的时候,几乎是冲过来抱着他大声痛哭,令郁笑城吃惊的是,这样一个端庄稳重的台湾第一富绅,却已然情绪失控,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铁正兄啊,台北完了,台湾完了!”林维源一边用手撕扯着胸口,一边放声大哭道,“自从唐总统跑了之后,整个台北城都乱做一团,各地败兵蜂拥逃入城内,趁夜沿街放枪,杀人放火,抢劫,遭难者狂呼却无人敢援,台北大街尸横遍野,火光冲天,已经变成人间地狱!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啊?”
“时甫兄,无论局势败坏到何等地步,我们这不是还有盟主,还有首领,还有红标军吗?”一旁的邱逢甲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暗暗擦拭眼泪,他轻轻地拍着林维源的肩膀,哽咽道,“一切都会变好的!唐总统既然选择放弃我们,那他也不再值得我们留恋和尊严了,我们现在急需一个更强有力的领袖来领导我们将抗战继续下去!”
“时甫兄,只要还有首领在,只要还有红标军在,我们台湾终究还是有希望的,首领会带领我们台湾人打败入侵的倭寇,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部赶回老家去!对了,让我介绍一下,刚刚我们大家一致推举首领做为我们全台抗日总盟主,统一领导全台抗战,你可愿意支持我们盟主?”这话一说完,他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尖锐起来,像刀子一般直刺向林维源。
林维源愣了一下,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郁笑城,嘴唇动了动,却是半天没有发出声音,那一刻他大脑似乎来不及反应,因为他大脑中闪过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刘永福,他一下子便木立当场。
邱逢甲有些不悦地沉下脸,低声道:“时甫兄,莫非你不愿意拥护我们首领做全台抗日总盟主吗?本来大家可是拥护首领做我们民主国的新总统,可是首领却坚决不允,最后勉强同意才担当这总盟主之职!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犹犹豫豫的,难道还想等倭寇杀入台北城,将我们骨肉同胞都赶尽杀绝吗?”
“仙根!”郁笑城瞪了他一眼,抬起手摆了一下,制止他继续发言,否则再说下去,恐怕气氛就要变得尴尬了,他十分抱欠地看着林维源,笑道,“时甫兄,其实做这个抗日盟主也非我所愿,在我心目中一直觉得钦帅比我更适合得多!现在倭寇大举入侵,正是同仇敌忾的时候,我希望钦帅能站出来带领我们……”
林维源不等郁笑城把话说完,突然一把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眼里的火焰在发着炽烈的光芒,他颤声道:“谁能平息台北暴乱,我就支持谁做盟主,谁能打败入侵台北的倭寇,我就支持谁做盟主!”
郁笑城突然一醒,立刻明白过来,林维源的家人现在还在台北城内,自然是谁能平息台北暴乱,谁能打败入侵台北的倭寇,便支持谁做盟主,虽然钦帅名声和威望高他甚多,但远在台南的钦帅要想第一时间赶到台北救援却也不可能,目前只有他的红标军能在短时间内增援台北,拯救台民于水火,林维源这话其实已经说得非常直白,只要他点头同意发兵,便甘心情愿支持他做这个全台抗日总盟主,而只要有这个财大气粗的台湾第一富绅,即便再有人拥戴钦帅,只怕也是木已成舟,无济于事。
林维源还没有开口,一旁的邱逢甲便笑道:“时甫兄啊时甫兄,你当我们首领是何许人也?台北城内发生暴乱的当晚,首领便已得到消息,并且即刻派兵赶往台北增援,现在救兵已经在路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兵临台北城下了!”
他顿了一顿,深深地看了郁笑城一眼,继续笑道:“只要我们红标军到达台北城,时甫兄你还担心城内的局势无法掌控吗?只要有我们红标军在,你的府邸和家人必然安然无恙!现在你应该做的是请求我们的首领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回台北城,迎回你的家人!”
林维源听到这话,也不由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立刻双手抱拳,弯腰行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揖礼,大声道:“铁正……喔不,盟主在上,请受时甫一拜!从今往后,无论何时何地都效忠于盟主!时甫举天发誓,但有盟主旨令,时甫敢不从命,惟死而已!”
郁笑城见状好不激动,虽然他并不十分喜欢邱逢甲这厮的滑巧机灵,但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能言善辩,短短几句话便赢得了林维源的心,如果红标军有了这个大金主,即便将来要躲到山上去打游击,那日子过得也可比当年坚持敌后抗战的八路军可爽多了,他急忙将林维源扶起来,轻轻地拍去其身上的尘土,笑道:“好得很,真真好得很!我们红标军有了时甫兄做坚强后盾,抗战便更有希望了!现在时局极为艰难,红标军急需时甫的鼎力支持,如果时甫兄不嫌弃的话,我想托付时甫兄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却不知时甫兄能否担当得起?”
林维源听到这话,仰起头,毫不犹豫地答道:“盟主请说,只要是时甫力所能及之事,哪怕倾家荡产,也必定担当得起!”
一旁的邱逢甲看到林维源这么快就受到郁笑城的重用,也不禁感到羡慕,轻轻地搓着手,跃跃欲试,如果可能的话,他也很想参与其中。
郁笑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维源,好半天才缓缓道:“时甫兄,我知道你在东南亚一带人脉极丰,也颇有产业……”
林维源眼睛眨也不眨,还未等郁笑城把话说完,便昂然道:“盟主只要愿意,只要一声令下,时甫愿意奉上全部家财和产业投入抗战大业!”
郁笑城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不仅东南亚有产业,在日本,在美国都有商贸往来!既然有这等资源,那我们还不利用起来?如今的局面众所周知,敌强我弱,想打赢这场台湾保卫战如果没有长远规划和详细布置,恐怕连区区半年也支撑不住,全台必将全部沦陷于敌手,所以我们一定要有心理准备,一定要准备打一场旷日持久,打一场残酷艰苦的台湾保卫战!”
“战争才刚刚开始,如果我们不及早地未雨绸缪,恐怕战争便可能早早结束,而我们将成为这场战争的失败!现在,我们必须提前做出布置,我们必须极为准确地找到这场战争的关键,同时也是这场战争的节点在哪里!”
“盟主,那……这场战争的关键节点在哪里?”林维源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年轻的首领,他对前途极充满极大的翼望,但同时也充满强烈的不安,毕竟连诺大的清王朝都被小小的日本打败了,现在仅凭区区一个台岛,便能对抗得了强大的日军入侵吗?即便红标军再强,也绝不可能强到在短时间内就与列强之一的日军进行全面的抗争。
围在郁笑城周围的邱逢甲、曾志强甚至是李忠义也匆忙竖起耳朵认真倾听,他们同样也很好奇首领口中的战争的关键是什么,毕竟他们可以迷信红标军强大战力,却也无法迷信红标军永不战败的神话。
郁笑城侧过头撇了刘辅臣一眼,发现在场所有人中只有这个桀傲不训的年轻人一副老神在在、悠然从容的模样,不由心中暗笑,狂生,真是狂生,可惜那所谓三纲五目,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老毛的《论持久战》可是比你的三纲五目更加的系统和详细,他要是活在这个年代,恐怕你这个狂生就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了。
不过老毛毕竟不是活在这个年代,否则也轮不到他来领导这场轰轰烈烈的救亡图存运动,带领所有中国人走出这长达一个世纪的黑暗时代,他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感到不幸。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将脑中的胡思乱想全都抛开,在理清思路之后,这才慢吞吞道:“这场台湾保卫战其实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台湾之战,而是沉沦历史谷底的大清朝与蒸蒸日上的倭寇之间进行的一场殊死战争,台湾之战仅仅是这场战争的序幕,它已经拉开了一角,只是一个开始,却还远未到闭幕的时候!”
“不可否认的是,自明治维新之后,倭寇已然是一个战争力量强大的国家,比腐朽虚弱的大清朝强大得多,这也是为什么在甲午年间倭寇能轻而易举地击败清军,击败北洋水师,这并不是幸运女神突发神经的眷顾,也不是侥幸得来的,而是倭寇日复一日,苦心经营,任劳任怨,终使军力大振而换来的成果!所以才会有朝廷割让我们台湾,让我们台湾人屈辱地去做倭寇的奴隶!”
“即便朝廷割让了我们台湾,割让了辽东半岛,倭寇的目标就仅止于此吗?不,绝不仅于此!甚至我们全中国的土地,都绝不仅于此!他们的目标是全中国,是东亚,是东南亚,是整个亚洲大陆,甚至如果可能的话,他们绝不会将野心与仅仅限于上述这些,他们的侵略战车一旦开动,就永远也不会停止,他们会一直将这战车驱动下去!因此,我们台湾保卫战,并不能简简单单地看成是仅限于我们台湾的保卫战,我们应该将视野拓展开去,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国战,更是一场尤关于我们这个文明是生存还是毁灭的战争!”
“从狭义来看,倭寇确实是一个强大的帝国主义列强,而我们大清朝的国力却十分的虚弱,但从广义来看,倭寇再如何强大,它的战争力量虽强,却仍然只是一个小国,他的国力、军力、财力都十分缺乏,经不起旷日持久的战争,而我们中国却是一个大国,地大人多,能够支持足够长时间的战争,并且能团结许多外在力量,放而言之这场战争,这场生死尤关的国战,这场代表我们这个古老民族我们这个5000年历史文明的国家的战争,我们绝不会输,所以我们这场台湾保卫战更不会输!”
“因此,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台湾之战仅仅只是中倭之战的序幕,而我们中国做为东方大国有足够的力量将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下去,并站在最后搞取胜利的果实!”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