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卫兵小将双眼扫到了“老叫花韩友良”。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老叫花心里“格登”一跳,头脑嗡的一声,随即把脑袋缩了下去。
“老叫花你害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听好了,该轮到你交待问题了,你为何来到这里?实话实说,不准编谎话,现在你就开始坦白交待!”
“小同志……”
“谁跟你是同志?” 红卫兵小将瞪大了眼:“ 我们志不同, 道不合,又何来的同志?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坦白交待你的问题。”
老叫花韩友良浑身打颤:“这些事说来说去讲过很多遍了,讲一次、伤心一次,心里不好过!求求小将别让我们再坦白交待了……”
“少废话,这是我们的工作,这是原则问题,我们不能心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残忍’ ，快交待问题。”
老叫花只得把他已“交待”了很多遍的事,又重复:“那年,我的家乡发大水,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雨，狂风大作，‘屋漏碰上连夜雨’,风把房顶上的茅草全都掀飞了, 家里漏的无处躲, 床也不能睡, 只得撑着破伞坐在凳子上……”讲到这里,老叫花喉咙被塞住直咳嗽, 气也喘不上来,他艰难的拍着胸脯。
“老叫花,你怎的不说话了?接着说。”
“小将,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你有没有搞错？我看你是吃错药了,是我交待,还是你在交待?看在你年老,我就破例给你提个醒,你刚才说到‘床也不能睡, 撑着伞坐在凳子上。’,接下去说。”
“风大浪大,巨浪一浪高过一浪, 大坝被冲出了几十米长的大口子,随即房子也被冲垮了,倒下的房子象割下的麦子一片片横倒在地上……”老叫花难受的喘着气:
“村上的人幸亏逃得快,走了一阵, 站在远处的土墩上回头看时,村庄不见了踪影,有些人还在犹豫的没能逃出来。”老叫花难过的说:
“作孽呀――我们原来住的地方成了一片汪洋大海,随即在风浪里出现了漂着的木盆、水桶、锅盖、木箱、门窗、衣柜、房屋上的椽子和木头……乱七八糟的东西,随着大风大浪翻上翻下,在水面上时隐时现急速的漂浮着,那场面, 惊心动魄,现在想来,还是心惊肉跳……”老叫花一口气憋住,又艰难的拍着胸脯:
“与我们一起逃出来的还有几十个村民,没逃出来的都淹死了。我和我女人带着父母一路逃荒要饭打短工,晚上靠在别人的屋檐下, 桥洞里……”讲到这里老叫花两行泪落在脸上,伸起衣袖抹了一把:
“在逃荒路上,我母亲又累又饿病倒了,天天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好心的村医说我母亲得的是伤寒症,白天黑夜说着胡话, 说,‘家没了,家没了……’母亲的烧还没退去,父亲又病倒了,也是发高烧,染上了伤寒,没钱治病,父母先后一个礼拜都死在小庙里……”老叫花韩友良说到这里,伤心的差点昏死过去,他呼噜呼噜的喘着说:
“我至今感谢当地的几个好心人,帮助我把父母用草席子卷起……”讲到伤心处,老叫花老泪横纵昏欲倒下去,被两边的蛇花子和鱼花子,一边一个扶起。
这时,不知触动了老道士哪根神筋? 他气愤的大声说:“我们话都说尽,嘴皮也磨破了,还把我们这些人折腾来折腾去的,早晚得被你们折腾死。我们这一大把年龄了,黄土都已埋到脖子上了,还能活几天,天天抓住不放,何时是个头啊?”
鱼花子老何和野路郎中老崔低声说,“李兄, 你今天是怎么啦? 以往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比我们几个都冷静、沉着、又忍得, 你遇事一贯很镇静, 老兄你今天可有点反常啊！这真不象是你的性格!你和这些毛头小孩怄气不值,你这是在引火烧身哪!”
这也许是人之将死所致吧?这是后话。
老道士李祖仁毫无忌讳的说:“老弟啊――他们天天在捉弄我们,把我们一大把年龄的人当猴耍……”
那个问话的红工兵小将, 歪着脑袋与旁边的几个同伴轻轻低语了一下,立刻说:蛇花子、鱼花子,你们俩把老叫花送回家去,你们就先走吧，不用再回来了。”
三个“江湖花子”走后,主持审话的小将唬着脸说:“老道士,你敢跳出来对抗我们,你决没有好下场的……”
昨日问话的那个红卫兵小将,在主审的小将耳边又低语了几句,主审的小将点了下头,又说:
“今天就暂时审到这里,其它的都回家去吧,野路郎中你也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晚上再交待。老道士你留下来,进行批斗。”
在批斗中,老道士保持沉默,不管他们说什么,他死活不再开口,几个红卫兵对老道士实施车轮战,老道士疲备不堪,直至半夜过后,才把他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