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雨下个不停,虽说三月烟雨不算太大,却也细雨蒙蒙沾满了身。一股寒气笼罩在黑色的夜空中,冰?的雨丝不断的飘洒着。李莹在黑暗里又想起了丈夫周永生出差回来,发现她已离家出走,一定会责怪她无情无义。
他一定认为她无故变心了。李莹觉得很对不起周永生。周永生是个好男人,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她的出走跟周永生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与周家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怪她李莹自己命不好。
李莹浑身疼痛,顶着大风,冒着烟雨, 昏昏沉沉,脚下又湿又滑, 她在夜蒙中盲目的走着,天上依然飘飘洒洒的下着雨。雨水打着她的额头,冷冰冰凉丝丝的往她的脸上和颈脖子里淌下去。密密的细雨已浸湿了她的衣衫,被婆婆捏青的*揪心般的疼痛。夜色昏暗,她一路走,一路伤心流泪,浑身上下不停的颤抖。
想起了她的娘家,三年前出了娘家门,进了周家以后, 她还没回过她的家。夜深人静,各家房舍窄细的窗缝里和门缝里,透出点点滴滴的亮光。
这无疑是全家老少聚集围绕在油灯下, 屋内热热闹闹充满着温暖和温謦,男的做着春耕生产的准备工作, 女的在一旁做着针线或挑选种子。此刻李莹的心里向往着这样的生活, 她又是多么的羡慕她们呀!
在周家,虽说有丈夫周永生,有公公和婆婆,还有小姑子周雪晴。但丈夫周永生时常出差;公公和婆婆说不到一块;小姑子周雪晴,只能独自待在她的房间里有话也不能说; 全家人相互间没有共同的语言,更不会推心置腹的交谈。没有温暖、温謦的家庭气分。一家五口各归各。这个家不是寂莫的掉只针也能听到叮当响; 就是吵得乌烟瘴气惊天动地。
在离开小周庄之际, 李莹要回娘家去看看, 这一次离别以后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她李莹今生能不能活着再回到这个温暖的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心里酸酸的。
她摸黑走到通往娘家小宅基的一条路上,心情异常的激动,这是她三年间常常思念的家,一个无比温暖、温馨的家,一个和睦、热闹的家……
小宅基上疏疏落落的草棚子,座落在黑暗阴冷的蒙蒙烟雨中, 她路过几家房舍, 从屋子的窗户和门缝里透出了点点微弱的灯光。
到了自家的屋门口, 屋子里几乎没有一点声响。而她在周家常常感觉似煮沸的一锅粥, 没一天安宁清静过, 她在周家三年一直怀念这片宁静、欢乐、和谐的土地。
李莹在她家的窗子上瞧见,她家的堂屋里透出了一点儿光亮。屋子里静悄悄的,要不是屋子里有灯光, 还当屋里没有人。
她在这个家里的记忆既谣远,又异常的清晰。她五、六岁时的情景还记忆犹新。?当过年的时候, 她家没啥可吃的,过年的小吃唯有爆的玉米花。父母给他们兄妹各人分一份, 父母爱幺女, 还有意多分了她一些。
在那样的困境中, 两个哥哥和姐姐, 从他们分得的玉米花里又?人给了她一把。因为她是家里的小幺妹,哥哥姐姐们都很疼爱她。她把玉米花留着舍不得吃, 待等哥哥姐姐们吃完以后, 她又拿出来分给他们吃。想起在家时的一桩桩往事, 人要永远长不大该有多好啊! 她鼻子一酸眼泪抛在脸上。她心里禁不住的在颤抖。站在窗子边往里瞧, 瞧见父母搁着只簸箕面对面的在挑选棉种; 侄儿坐在父母身边的小桌子上认真做作业, 想着侄儿应该是读小学五年级了。奶奶坐在父亲的背后闭目养神。
奶奶常常头晕失眠不敢早上床, 自她爷爷那年离家出走, 活不见人; 死不见尸,已将近二十个年头。奶奶一直想不通, 以至眼也花、耳也聋,翻来覆去睡不着, 以至头晕脑胀后脑痛, 奶奶就在一旁干坐着。
屋子里除了父母、奶奶和侄儿, 没有瞧见两个哥哥嫂子, 也没有瞧见姐姐李蓉的身影, 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动静和声响。想来他们是出外做事去了。
李莹三年多没见家里人, 她很想敲门进屋去和家人说说话。她曾有多少次在梦里与家人快乐的团聚在一起。梦是反的, 醒来面前一片漆黑,一个亲人也瞧不见。
李莹走到她和姐姐住的那房间的窗前, 无比留恋的往里张望, 屋子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回忆在这个狭窄的小房间里她和姐姐每天早晨同起,晚上同睡, 度过了二十几个春、夏、秋、冬, 和 喜、怒、哀、乐……
她和姐姐睡在床上,相互捉弄着在胳肢窝里挠痒痒, 彼此被挠的咯咯咯的乐。她愿意回到过去, 从头再来。想起她姐妹俩在这房间边做着针线, 边说过很多闺阁中的悄悄话, 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很快又被悲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