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月华在她面前自称老娘,陆阿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像啥话。有这样当儿媳的人吗?馒头大于蒸宠,胳膊大了腿,一切都颠倒过来了。
家里家外, 从来还没有那个敢这样对她陆阿姑的。没大没小、没老没少,大逆不道。但她又不敢对丁月华发作, 只能怨恨在心里。在众人面前夸下了口,闹出去被人耻笑, 陆阿姑压住了心中的怒气说
“月儿,你别误会我,你消消气,我是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女儿待的,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丁月华冷笑说:“谁信你的鬼话――”
“我敢发誓――”陆阿姑拍着胸口说:“你要不信,我为了你,明天就去找买主,把那两间老屋连咱家的竹园一起卖了,给你一半,随你怎么花,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听得此言,丁月华暗想:老妖婆你花言巧语, 不会又是蒙骗我吧?卖老屋从你口中说了不止一次两次了,看你玩什么把戏、耍什么花招,我今天暂且先放过你,到明天再看你的行动如何。
丁月华哼了一声说:“我就信你这一回,不过还要看你明天怎么去做,你明天尽快去找买主,找到了买主告诉我……”
“月儿你放心,找到买主我会立刻告诉你的。”
“我再警告你, 给我听好了――你不能私自与别人讲价钱,买主付钱时,一定要有我在场才算数、你要背着我, 私底里跟人做交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记住这话就好说。不然的话――你今后瘫在床上,饭也不给你吃,水也不给你喝,饿死你,烂在床上生蛆也不管你……”
对于丁月华进门不久的新媳妇说出这样的话,陆阿姑是始料末及的,她象掉进了冰窖里。她得寸进尺,欺人大甚,这个女人太毒辣了。她真是蛇蝎心肠,当初自己瞎了眼,模糊了头脑,看她出身好、家庭好、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我陆阿姑才对她宠爱有加,谁知她不识人抬举, 是个不识好歹,不认好坏的畜牲。
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自取其辱。陆阿姑刚这样想;转过来又否认,这也怨不得她陆阿姑。她又怪到两个儿子的头上去了。她怪大儿子周长生,二儿子周永生瞎了眼找了两个江湖花子;又怪何水姑和李莹两个狐狸精勾引了她的两个儿子。
陆阿姑到这个时候还在恨何水姑和李莹;她真是花岗岩头脑, 还不承认是她陆阿姑的错, 怨恨两个儿子找了“江湖花子”她陆阿姑心有余悸吓怕了,怕周远生重蹈两个兄长的覆辙,再去搭上江湖花子。千怨万怨又都怨在周长生、周永生, 何水姑和李莹的身上去了。
人嘛!都是要走过了弯路,回过头来才会发现那是条弯路,在弯路上走的时候是看不到的。陆阿姑当初见到的丁月华,怎么看她都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好儿媳;那是因为她看上了丁月华的家庭和丁月华的爹是当官的, 所以一好遮百丑, 觉得一好百好了。
如今,当初她眼里的好儿媳变成了丑八怪。发现丁月华个儿不高,臀凸肚翘、皮肤粗糙、其貌不扬、面目可憎……难怪儿子周远生瞧不上眼,要不是她硬逼着周远生,周远生是无论如何不会娶丁月华的。
三个月后,丁月华的肚子在逐渐长大, 而且一天一个样。陆阿姑知道丁月华已经怀孕。事已此事,还能怎么样?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酿下的苦酒自己尝。儿子可以万事不管往外一溜就过去了,她陆阿姑就不同了,天天与丁月华朝夕相处,同在一个屋檐下待着,天天受她的气,还得看她的脸色行事。为讨好丁月华,陆阿姑一反常态,彻底的改变了她过去饭来伸手、茶来张口的习惯。
陆阿姑家里家外忙个不停,累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 她处处小心厚待丁月华。稍有不慎,就遭来丁月华的破口大骂,流话、脏话随口而出,骂得她哑口无言,这怪谁,怪她陆阿姑自己,这是她讨得的、自找的,怪谁?
最让陆阿姑受不了的是,丁月华根本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自进门后,从没喊过她一声婆婆。凡事“嘿一嘿一嘿一”的呼她。丁月华早晨呼陆阿姑给她烧好洗脸水,晚上又呼她去烧洗脚水。
丁月华不象何水姑、李莹那么尊敬孝顺她,无怨无悔的伺候她。丁月华,动不动就老妖婆、老东西、老不死……指着她的鼻子骂,这叫一报还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