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凯旋

目录:你我同是穿公主| 作者:无妍| 类别:历史军事

    伐戎大军大破北戎扈巴王部,诸葛端云不日便会率部还朝之事很快便传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谣言一夜之间烟消云散,街市上家家张灯结彩,热闹得像要过年。王府的小厮出府时,常有百姓围过来,句句都是赞扬之言。王府里至今还留下来的下人们这下子算是扬眉吐气,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喜气,每个人的脖子都高高昂着,腰板挺得直直的。霜儿和良儿天天都来跟宁阳说外头百姓的夸赞之词,宁阳忙着逗儿子,听了这些只是一笑置之。

    只是自这日起,王府里可就忙活了起来,可谓门庭若市。宁阳正坐着月子,那些自以为熟的皇家亲眷或是常来的大府夫人没事儿便会来坐坐,小家伙还未满月,收到的满月礼就已经多得几个箱子放不下了。那些不太熟的朝中大臣的亲眷也托熟人或者直接遣了家丁来送礼,件件都是贵重之物。

    其实,自那日宁阳在长公主生辰的宫宴上发了威,这些人便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议论瞎话,宁阳临盆之后的那几日,也有不少贺礼送来,只是都是些平常之物,无甚稀奇。而这几日收到的满月礼却是件件珍贵,什么镶金的福锁、翡翠的玉佩、玛瑙小玉的铃铛、刻剑……宁阳见着这些只是淡淡看上一眼,便叫人再原模原样地送回去,只说:孩子如今太小,物件太贵重了折福,那些平常之物便够了。

    尽管如此,却没人真敢送些平常之物,只是忙把金的换成银的,翡翠的换成白玉的,凡送的物件尽量不镶嵌太多玛瑙翠玉等物,只是在样式和花样上都赶着别出新裁,样样寓意安康福乐。

    当奶娘把这些物件再端来她面前时,她看了看,这才淡淡笑道:“还是收下吧,免得再折腾。”说罢,便逗儿子玩去了。

    小家伙如今才十几天,脸儿圆圆的,面色红润,眼睛乌黑有神。只不过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睡觉,吃饱了马上就会睡,宁阳越发觉得诸葛平安这名字不如诸葛小猪来得贴切,只不过,王爷大人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脸黑就是了。儿子如今还小,宁阳知道他还看不清东西,但是他的听力却特别得好,有的时候宁阳抱着他,哼哼着变了调子的摇篮曲,小家伙就会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吮着嘴儿转着脑袋,模样极逗趣可爱。

    虽然伐戎大军要班师回朝了,宁阳很是高兴,但算了算日子,诸葛端云只怕赶不上儿子的满月礼。她心里略微有些失落,但想想行军在外,毕竟不能强求,带着那么多的大军,自然没个把月是回不来的。

    可是,儿子满月礼上要取名字,这可怎么办呢?

    宁阳犯了愁,见诸葛绫在一旁,便问道:“按着礼制,满月礼那日该由父亲为孩子取名立意,名字报入宗室玉牒。可王爷那日必是赶不及回来的,这可如何是好?”

    诸葛绫瞧着却一点也不愁,只笑道:“赶不及也无法,只能且先拖个几日。满月礼那日,皇婶该如何操办便如何操办,只把这一项略过去就是。等皇叔回来了再将名字呈上报入宗室玉牒即可。”

    宁阳闻言叹了口气,看了眼怀里刚好醒了正转着大眼睛到处看的小家伙,心里生出些遗憾来。不过除此之外,好像也别无他法了。

    宁阳算了算日子,儿子满月时已经离过年不剩几天了,这便叫奶娘等人赶忙张罗起年礼来。她因着坐月子,这年的年礼便交给奶娘和几个贴身的丫头去做,她们准备好了便把单子拿来给她瞧瞧,她觉得可以的,便就这么送去了各家府上。连王府裁制新衣的花色都是管事们命人抬进寝阁里来,宁阳亲指了几样花色给诸葛端云添些新衣,又叫人来给自己量了量身量,她如今身子比以往圆润些,身量也高了点,衣裳都要重新做。最后又给儿子指了几样富贵平安的花色做襁褓和小被子。最后又给大周送去的信里报了喜。

    这一番忙活,日子过得也快,转眼已是满月那日。

    这日起来时,外头下了好大的雪,奶娘见了笑道:“小王爷出生那日便是下雪,满月这日又下雪,古话有云,瑞雪兆丰年。可见小王爷是个天生带着福气的人!”

    宁阳听了笑了起来,说道:“今儿看着有雪,风却不大,正好叫人把前院儿都扫出来。如今冬月里寒冷,叫人把宴席摆在花厅和各个堂子里,多置些炭火,别冷了宾客。”

    良儿正好端着热水盆子进来,听了这话便笑着接茬脆声说道:“王妃如今就是把喜宴摆在外头,叫人冒着大雪用宴,愿意来的人也一定挤破了门槛儿!”

    宁阳笑嗔她一眼,说道:“事儿可不能这么办。我非但要叫来的宾客都吃好喝好,我还得叫人把前院儿院子里也搭上红绸篷子,要宾客出入王府身上不沾半片儿雪!别没得叫人拿了把柄,说咱们端亲王府慢待客人。”

    子陌端着早膳进屋来,听了笑道:“咱们王妃就是心善。也不想想当初那些人都是怎么对待咱们的?咱们的轿子出了门,哪个见了不是躲着走?背后里头说了多少闲话?王妃怀着身子的那些个日子有多难熬?如今可好了!边关大捷,王爷要凯旋了,这些人才知道来送礼道贺了,早做什么去了?”

    宁阳闻言笑了笑,说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今日是平安满月的酒席,我自是不能失了主家的周到,若慢待了宾客是咱们的不对。可前些日子的事儿又是另一茬了,我说过会披上朝服去金殿之上为夫君讨个公道就自然不会说说就算了!”

    几个丫头听了都互看一眼,这才兴奋地笑了起来。

    这日,诸葛绫和月桂都早早就来了,月桂带着虎子和满了三个月的女儿陪着宁阳在屋里说话,宁阳瞧着月桂怀里的小女娃如今又会笑又会看人的,心里欢喜。再看看自己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家伙,只盼着他快快长大。

    天近午时,外头大雪纷飞,宾客们却已经来齐了。宁阳这才由诸葛绫和月桂等人陪着,披着狐裘抱着儿子往前院儿中轴正堂而去,那里摆着祭天的桌案,只是尚未跪下,堂上便来了几个宣旨的宫人。宁阳等人忙跪了接旨,圣旨上一番恭贺之词,而后宫人们又端着喜盘,皆是御赐之物。宁阳跪谢过后,亲自将几位宫人送了出去,这才回来从奶娘怀里抱过儿子,燃香礼赞,祭天告上。

    之后,又抱着孩子往后院祠堂而去。待入了祠堂,丫头们端了热水来,宁阳净过手,接过燃香,对着母妃的牌位上香、行礼。

    一番祭天告上告祖的仪式之后,宁阳这才抱着儿子去前院儿见宾客。前院儿处处结了红绸,搭着喜篷。男女宾客分桌而坐,男宾客们安排在花厅大堂,女宾客们则安排的二堂、三堂。这日皇族亲戚、朝中大臣及亲眷几乎都来了,连几个侧屋堂子都坐得满满当当。

    宁阳来到花厅门口,听一人高喊:“母抱子出,宾客肃立而迎——”

    声音在雪天里传出老远,花厅里顿时安静了,所有人都站起来,宁阳抱着熟睡的儿子缓缓入了厅堂。厅中宾客连连贺喜,宁阳只笑着听了,待花厅里走过一圈,这便要准备去二堂见女眷。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呼喝声。

    宁阳立在花厅门口抬眼望去,只见小七一身披甲一路高喊:“报——”待来至跟前,小七铿锵而跪,拱手报道:“报王妃!前方西门守将来报!王爷已入城外五里亭,很快便会回府了!”

    宁阳顿时愣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反倒是花厅里的宾客听闻此报纷纷笑着向她道喜。宁阳却觉得四周安静得谁的话也听不见,她眼神直愣愣的,过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呐呐地问小七道:“你方才说……王爷、王爷到了哪儿了?”

    “回王妃!西门守卫来报时说王爷已入城外五里亭,不过末将估计这会儿应该都快进城门了!”小七脸上咧开了个花似的,笑得开心。

    奶娘和丫头们听了几乎欢呼起来,诸葛绫从旁笑道:“皇婶不是早盼着皇叔回来么?如今正巧赶得及,还不快出去迎接?”

    “正是!”月桂听了忙转头对奶娘说道,“如今正飘着大雪,还是把轿子抬来,叫王妃抱着小王爷坐轿子出去等,待见着王爷的身影了再从轿子上下来迎接也不迟,总归是别叫他们母子冒着雪站太久就成。”

    奶娘听了说了声:“使得!”便忙回身去喊轿子了。待轿子来了,宁阳抱着儿子坐进铺着驼绒毯子的暖轿里时,已经觉得手心里微微出了汗。

    暖轿慢慢悠悠地抬到王府外头落下,诸葛绫和月桂站在大门口的屋檐下远望,花厅里的朝中大臣也跟着都站到门口,伸着脖子往街上望。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街上隐约有马蹄声声。

    宁阳忙从轿子里下来,戴上狐裘的帽子,顺手把狐裘掀开一角将襁褓里的小家伙掩进怀里护得严实,不叫他吹到半片雪花子,这才抬眼循声望去。

    正当午时,街上大雪纷飞,路上白雪茫茫,几个百姓沿着路两旁行色匆匆,听见街角有马蹄声奔踏而来,皆往路两旁让了让,停步望去。只见得风雪里,一匹玄黑战马疾奔而来,那马胸前已是一片雪白,步伐却是神骏,一路疾驰而过。马上的人在这般速度下根本来不及看清面貌,待那匹战马疾驰而过,只留下飞扬的墨发和一路雪尘。

    百姓们回过头望去,只见得前方端亲王府大门外停着一顶暖轿,轿前女子披着雪白的狐裘,怀里似抱着一物,狐裘的帽子盖着,看不清女子的头脸。那玄黑的战马却在女子身前五步外扬声嘶鸣,竖起前蹄嚓地停住!男子翻身跃马而下,浅紫的袍角在扬扬雪尘里猎猎翻飞。

    宁阳望着眼前的男子,他眉梢眼角风雪尽染,出征前她亲手给他赶制的披风貂毛领子上已迎了厚厚的雪,衬得他的肤色越发黝黑。她静静地望着他,似乎能看得见他在边关大漠里烈日下练兵行军的将帅之姿,也似乎能闻见他战场上浴血拼杀身染血汗的气息。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殷红的唇习惯性地紧紧抿着,冷淡的眼里却似乎有些她不续航见的情感在翻涌着,却压抑着。

    宁阳的眼有些红,心似乎堵在嗓子眼儿里,她张了张嘴儿,却很难发出声音。

    男子却忽而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

    宁阳愣住,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鼻间慢慢侵入男子充斥着风霜尘土的气息。宁阳眼儿更红,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四周静寂无声。却在此时,婴孩响亮的啼哭声自宁阳怀里传来,惹得宁阳一惊,忙从诸葛端云怀里退出来,小心地将儿子从狐裘的遮挡里抱出来低头一看,小家伙正皱着脸儿,腿儿大力地蹬着,不满地哇哇大哭,却是只见雷声不见雨点。

    宁阳眯了眯眼,笑嗔地看了眼儿子,却觉得头顶上方一道激烈的视线正锁着她和怀里的孩子。

    宁阳温柔地笑了笑,抬起眼来望向诸葛端云,他正定定望着她怀里的孩子,宁阳慢慢垂下眼,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把怀里的孩子抱好了递给他。

    诸葛端云的眼睛一直未曾从孩子身上移开,他稳稳地接了过来,抱着孩子的姿势却看着那般外行。小家伙被抱得极不舒服,他哇哇地蹬着腿儿,却在父亲的怀里半分动弹不得。似乎能感觉得到那股力量,小家伙慢慢安静下来,睁开乌黑的眼睛似乎正瞧着父亲,却又似乎正瞧着远处。

    诸葛端云望着怀中的孩子,见他的小脸儿圆润可爱,乌溜溜的眼睛明亮有神。大雪纷飞里,他将孩子慢慢高举起来。小家伙从未被举得这般高,似乎觉得有些刺激,竟慢慢咧开润着口水的嘴儿,欢快地笑了起来。

    宁阳稀奇地瞪大眼,半晌却皱了皱鼻子,心里有些微妙的酸意。却见诸葛端云立在大雪中,看着儿子的笑脸,竟也慢慢弯了唇角,半晌,缓缓笑出声来。那笑声在风雪里愈渐响亮,风卷着他飞扬的墨发,男子的笑声里傲气天成,却有几分爽朗开怀。

    宁阳笑看着他们父子,见诸葛端云把孩子慢慢放下来交给奶娘,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淡去,深深看了自己一会儿,淡淡说道:“宁儿,辛苦你了。”

    几个月来的辛苦似乎都化在这一句话里,宁阳拭了拭眼角,这才问道:“夫君怎今日就回来了?原算着日子,还想着最快也得过年的时候呢。”

    这时,身后却有人笑了起来,宁阳回头一看,见诸葛绫从王府大门的屋檐下走过来,打趣道:“早就知道皇婶急着见皇叔,因而在收到边关大捷的战报之后,我便修书一封与皇叔,告知他皇婶已经给他添了个儿子,叫他满月礼前一定要赶回来!”

    宁阳闻言一愣,想起那日与诸葛绫说起给孩子取名之事时,她一脸的不着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是早已心中有数,只是瞒着自己。不由笑嗔诸葛绫一句,说道:“公主早已知王爷会回来,却不与我说,叫我白操心了这些日子。”

    “这不是为了给皇婶添个惊喜么?”诸葛绫讪讪地一笑,忙转移话题道:“咦?我明明信中也告知安泰,他媳妇儿给他添了个千金,怎没见他的影子?”

    诸葛端云闻言敛了脸上笑意,见月桂抱着个娃娃立在屋檐下,也是正望着街尾,眼底有些失落,听了诸葛绫的话后脸上更是慢慢浮现出担忧来。诸葛端云略微垂眸,走过去说道:“莫要担忧,安泰在战场上受了些伤,这些日子叫医士细细看护,已无性命之忧。只是他伤未痊愈,不便马不停蹄地赶路,本王便叫他跟随大军在后头慢慢而行,年前必然回来。”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与月桂,“此为安泰手书,托本王交与你,望你与儿女莫要担忧过虑。”

    月桂忙接了过来,眼里却仍有忧虑,只是忙谢了诸葛端云。宁阳走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王爷总不会诓骗你的,他既然说安泰无事,你便莫要过于忧心了。你若难以定下心神来,便去我那暖阁里且看着书信,哄着孩子。我叫人把午膳端去屋里你们一家且用着,待我见过了宾客,忙过了这一阵儿便去陪你。”月桂显然心神不定,听得这话忙谢了宁阳。

    而这时,诸葛端云才抬眼望了望王府门内立着的众人,这些人皆是朝中的熟面孔,见诸葛端云似乎处理完了家事,这才纷纷笑着行礼道喜。诸葛端云淡淡望了这些人一眼,说道:“劳烦诸位前来,本王回来得尚算及时,诸位且回厅中继续宴席吧。本王回屋换身衣袍,略有失陪。”

    众人忙说应该的,纷纷回到了花厅宴席上。

    宁阳陪着诸葛端云回到屋里,因着他身上也有些伤在,且前院儿里还有宾客在等着,宁阳便强忍着心疼,只先给他换了身浅紫墨兰边的貂领袍子,叫丫头端了热茶来给他润过喉咙,夫妻二人甚至没来得及说几句体己话,这便又匆匆去了前院儿。

    迎子的礼重新来过,这回却是诸葛端云陪着宁阳,怀抱着孩子缓缓入了厅堂,从花厅到二堂、三堂,宾客见诸葛端云赶了回来,贺喜声更是不断,众人脸上都堆着笑,说的话一句比一句讨喜。

    诸葛端云亲自执牛角弓箭挂于门左,一位府里的老人躬身入了厅堂,双手奉上一块玉牌,旁边有人奉着笔砚。宁阳知道这是叫诸葛端云将孩子的名字书在玉牌之上,之后便会送入宗府,记入皇族宗室族谱。

    宁阳抱着已经被哄睡了的儿子,有些担忧地望着诸葛端云,他一路策马赶回,刚进门便要给儿子取名字,这能成么?万一取不出来,这满堂的宾客……

    诸葛端云却看了她一眼,取笔蘸墨,于玉牌之上书道:诸葛昱。

    老者将玉牌缓缓举起,高声念了出来。诸葛端云淡淡说道:“昱者,明日也。今本王与边关将士大破蛮戎,此战虽大捷,然本王望后辈能时刻不忘忠君体国,不忘家国安危。”

    厅堂中鸦雀无声,直到老者将玉牌双手奉着缓缓退了下去,宾客们才纷纷叫好起来,屋里喜气洋洋,来者皆赞此名甚好!

    宁阳抱着儿子,心里感动。这名字这般有寓意,想必是她家夫君在路上便想好的。

    之后诸葛端云便和宁阳抱着儿子到屋外指着天地四方给他瞧,可是小家伙却呼呼大睡,眼儿都没睁一下。而后给他指认一些皇室宗亲的时候,也不过是走了个过场,只是几位皇室宗亲倒是极热络,几乎把孩子夸了个遍。

    奶娘奉着赞文上来,宁阳请了帝都里年纪最长的一位老者来念过,为孩子祈过福,又谢了宾客,这才算礼成了。丫头们陆续端着正菜上来,宴席这才算开始了。

    既然诸葛端云回来了,宁阳便不需再抱着孩子一直作陪。诸葛端云叫她回暖阁里歇着,她却有些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纵使如此,她心里还担心着月桂,这便告辞回了暖阁。

    月桂看过安泰的信,眼虽然红了,却多是心疼的。自家男人受了伤,说不叫她担忧也不可能,宁阳也明白这心情,只劝她有这信在手,莫要过于担忧了。月桂自觉叫宁阳看了笑话,有些脸红,两人一同用过午膳,下午未时过了,宴席才散。月桂和诸葛绫都告辞回了,宁阳见诸葛端云还未回来,儿子又哇哇哭了起来,看样子像是饿了,宁阳这便来了里屋到暖炕沿儿上坐下,解了衣衫,抱着儿子喂起了奶。

    小家伙虽然刚满月,力气却不小,宁阳偶尔皱皱眉,眯着眼儿数落儿子几句,没一会儿却又是垂着眸,温柔地笑看着他,只待他喝饱了慢慢合上眼儿睡去,宁阳才把他放到暖炕上,边穿着衣衫边瞧着儿子吮着嘴儿睡得香甜的模样,小声牢骚道:“吃饱了就睡,怎么没见你跟娘也笑一个?你呀!你爹还给你取了个好听的名字,依娘看哪,你还是叫诸葛小猪的好!”

    说罢,宁阳还气哼哼地冲儿子皱了皱鼻子,却在抬眼间不经意略了眼外屋的方向,这一看不由站了起来,只见得诸葛端云不知何时进来,正站在珠帘旁倚着门框看她,他的皮肤晒得黝黑,看不出来脸色是不是很黑,但眉头却是略微锁着的。

    宁阳转了转眼儿,忙笑了起来,过去甜甜说道:“夫君何时进屋的,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呢?”见诸葛端云瞧着她不说话,宁阳赶忙笑着把他拉到暖炕前,把孩子抱给他看,说道,“夫君未回来时,宁儿曾替昱儿取了个乳名,唤作平安。”

    诸葛端云看着她忙着解释的模样,轻声哼了哼,眼底却滑过笑意。他向来耳力甚好,她以为他没听见她刚刚在嘀咕什么?

    诸葛端云在暖炕上坐下,叫宁阳也坐了下来,看了她和孩子一会儿,竟垂眸淡淡问道:“为夫率军出征后,你便有了身子……可曾怪过为夫不曾在你身边?”

    宁阳知道诸葛端云不常说这话,因而心里更是感动,她抱着儿子慢慢倚进他怀里,笑道:“宁儿不是那般不识大体,不知何为重何为轻之人。得知夫君遇刺失踪那些日子,是日夜担忧,多亏了奶娘和丫头们还有孟姑娘在一旁陪着,长公主也常来安慰,这才熬了过来。夫君回封地调兵之时,朝中也多有猜测,街井之间起了谣言,不过这些事倒没叫宁儿觉得难熬,总归是已经知道夫君无事。王府里放了些人出去,凡是如今留下来的,都是些不错的。”

    她话说的简短,诸葛端云却是越听眉锁得越深,这其中的艰难凶险,他又怎会不知?

    宁阳见诸葛端云眉头深锁,不愿再在这些事上多说。他刚刚回来,她还想和他说些夫妻间的体己话,总归是要和乐些,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宁阳眼儿一转,笑了起来,看着诸葛端云,说道:“夫君若是觉得宁儿这些日子受了委屈,不妨就答应宁儿件事儿,以做补偿,如何?”

    诸葛端云闻言略略挑眉,却见宁阳把儿子往他怀里一塞,说道:“儿子生下来这么久,今儿我是头一回见他笑,之前这小子不是吃就是睡,逗他玩儿一会儿只会拿眼睛看人!今日见他颇喜欢夫君,不如往后这些日子,夫君就帮忙哄儿子吧!”

    诸葛端云正大马金刀地坐着,怀里忽被塞了个孩子,偏巧儿面前坐着的小女人眼儿弯弯,很是期待地望着他,叫他不由渐渐黑了脸,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本王是男人!你要本王哄孩子?”

    宁阳眉眼儿一挑,完全不把王爷大人的黑脸放在眼里,反正他已经晒得够黑了,至于那听着像是咬牙切齿的话,她就当做他赶路归家,累得话都说不清就好了。宁阳想着,很是那么回事地点了点头,瞧着诸葛端云怀里呼呼大睡的儿子,撅起嘴儿,问道:“男人又如何?难道昱儿不是夫君的孩子?”

    “是。”诸葛端云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不就成了?”宁阳甜甜地笑了起来,“如今我只是喜欢看这孩子笑罢了,只要夫君能把他哄笑了,宁儿自然就开心了,开心便自然开怀舒畅。夫君离家大半年,宁儿心里闷着的这些心绪自然也就散了。夫君若是觉得有愧于宁儿,此乃最好的法子,夫君以为……如何?”

    诸葛端云看着这个他刚回来便忍不住打他主意的女人,狠狠地瞪了她许久,终是重重哼了一声,算是应了下来。只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既然她想要心情舒畅,他自然可以在别的地方好好叫她心情舒畅!

    王爷大人打定了主意,宁阳却不自知,只为了往后一段日子能看见孤傲冷脸的王爷大人哄孩子的画面而雀跃不已。

    诸葛端云看了她一眼,也是心情大好,只是看着她系得极松的衣衫,想起进屋时见到她正给孩子喂奶,这便问道:“为何不找个奶娘?”

    宁阳听得这话一愣,俯身逗弄着儿子的小鼻子,柔柔地笑道:“我是孩子的母亲,自然想要亲自喂养他。”这事奶娘劝了她好几回,说是富贵人家的夫人,没有自个儿喂养孩子的。请个奶娘一来省心,二来身段也保持得好。宁阳听了只是一笑,她如今还年轻,身段恢复得快,要请奶娘也不急,她打算至少也得亲自喂养儿子半年,到时再考虑找个奶娘的事也不迟。

    诸葛端云瞧着她逗孩子时慈爱的笑脸,垂下眸去,唇角牵起淡淡的笑来,最终只是淡淡说道:“随你喜欢,勿要太过操劳,若是心力不及,再请奶娘不迟。”

    宁阳抬眼看了看诸葛端云,笑得甜蜜。她觉得今日真是太多惊喜幸运,王爷大人回来,一句毒舌的话也没有,反倒句句都是贴心的。

    “你可知,为夫取昱字为名,可有另一层意思?”诸葛端云冷不丁地问道。

    宁阳听了一愣,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宁儿只知昱儿的名字必是单字。因着与皇上同辈,文王爷和康王爷自皇上登基后便都将中间的‘锦’字去了,以避皇上的名讳。其他的,宁儿便不知了。”

    诸葛端云却深深望了她一眼,说道:“昱之一字,亦有‘新王’之意,此乃本王长子,亦为本王世子,故而取此一字为名。”

    宁阳闻言望着诸葛端云,心里像被什么击打着,久久不能言。半晌,微微一笑,浅浅垂下眸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确定是宁阳的还是安阳的~我先算算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