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奶奶轻轻地推开古鹏飞和梅琮佳卧房的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用手按了下床垫,然后坐在他们的床边上,歇息了一会,她开始整理他们床头柜上堆起的书,她喃喃着,这俩孩子,也不知道收拾屋子!都说娶了个好媳妇,这好到哪了?麻烦事儿一大堆不说,还是个懒婆娘!古奶奶嘀嘀咕咕地收拾着把书一本本放上书架。
这个时候,古妈妈正在厨房里准备着晚宴,老太太的生日她从来不敢怠慢了,都三十几个年头了,她一丝不苟地孝敬着这个多事的婆婆!古妈妈算是这个家里最忍辱负重的角色,老太太得照应着,丈夫得伺候着,儿子得爱惜着,新娶进门的儿媳妇得挂记着……这个家里里外外的琐事都得承担着,她累,但是她不能喊累,她觉得在家里自己就站在这么一个位置上,谁也替代不了。
“如楠――”古妈妈听到老太太在喊她的名字,声音还有点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关了煤气,寻着声音进了儿子的房间,妈,怎么了?
老太太气急败坏地跺着脚,我早给你们说,门风不清的人家不能做亲戚,你们不听!你看看她都带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这,见不得人嘛!非把我孙子带坏了不可!
古妈妈注意到老太太手里拎着一本花儿呼哨的杂志,上面好象有很多男女亲密的图画,老太太把那杂志在她面前抖来抖去,你看看,这是些什么东西!不干不静的!
古妈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儿子,儿媳妇马上就要回来给奶奶过生日了,如果赶在这个时候进门,那将是一个不可收拾的尴尬场面,妈啊,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咱们不该管的就别管了!
古奶奶说,成 人?一般犯罪的都是成年人!她不把我孙子往好道上领,我能不着急吗?鹏飞是个多好的孩子啊,都怨我啊,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他把这扫把星娶进门,我不管了,今天一定得让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种书是哪里来的?弄到家里来干什么!
古妈妈心想,如果把这事提到桌面上来讲,梅琮佳脸面上肯定会挂不住,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呢!她连忙把罪过往自己儿子身上揽,心说骂他总比对新媳妇出言不逊好收拾,就说,妈,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咱先别慌,说不定这书是鹏飞弄来的呢!孩子大了,媳妇都娶了,这些私房书是人家小两口看的,咱就当没看见得了!
老太太更生气了,这是什么话!怎么能当没看见!这是多么严重的错误,你知道吗?这是黄 色书刊,多败坏家门啊,我孙子肯定不会买这种书,肯定是那小妖精!
古妈妈看看手腕上的表,估计他们就要进门了,老太太就是这么一个认死理儿的人,她既然认准了是梅琮佳买的,你说什么都更正不过来了,她只好央求她,妈啊,这件事咱以后再提好吗?您看啊,今天是您的生日,孩子们都高高兴兴地给您祝寿呢!您总不能把脸一沉,就追究他们的过错吧,这不合适啊!
这话老太太倒听进去了,她不言语了。
古鹏飞和梅琮佳进门就看见奶奶阴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饭桌上,古鹏飞站起来举起酒杯,梅琮佳看丈夫有所行动了,也跟着站起来,举起酒杯,“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古爸爸乐呵呵的说,瞧,还是这词,今年两个人一起说出来,就喜庆多了!
古奶奶强做欢笑地举起面前的果汁,一饮而尽,说,能收到孩子们对我老太婆的祝福,是我老太婆的福气,行了,这是红包!她把两个红包一起递到古鹏飞的手里――这红包应该是他们小两口每人一个的,即使递到一个人的手上,也应该是梅琮佳,而不是古鹏飞。
古妈妈是看到眼里了,她悄悄地瞅了梅琮佳一眼,梅琮佳正开心地笑着,和古鹏飞一道喊着,“谢谢老寿星!”心想到底是孩子,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不然一定恼死了。
梅琮佳是怎么样一个冰雪聪明,心思缜密的女子,她从进门的瞬间,就看穿了奶奶脸上埋伏的暗礁,递红包这样的细节,又怎能逃过她的眼睛,她感觉到奶奶有气,而且这气是冲她来的,虽然她还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吃罪了老太太,但是她明白这样的场合,她必须得忍着,忍着心里的疑问,必须得装着,装着全然不知。
“忍”字,是已故的母亲留给她的生活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