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伊笙胸闷的吐了口气,出口便在冰冷的空气里凝结成白色的水雾,而后散开,没有留下任何失落的痕迹。
她就知道,即使程诺轻轻松松答应让她回伦敦,回去的路途也是……艰难险阻。
“为什么我要听他的话?”半响,站在双子大厦外,伊笙冒出这么句带点怒意的感慨,为什么她总觉得……是他在从中阻拦,所以她才无法回伦敦。
有什么是连爷爷都必须听他的理由?
愤愤然在手机里调出程诺的号码,她不是沉得住气的人,今天平白无故被将了一军,他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不是因为见他程诺会影响你的心情,而是她心中有许多个不确定。
然而那些不确定,连她自己都抓不出细尾末结,无形中,却又觉得自己被重重困在其中,寻求答案的过程太飘忽,所以……
电话在拨通三秒后被接起,那边响起程诺一贯徐徐从容的声音,“怎么了?”
他永远不会问你‘有事吗’,关心的姿态了然。
“我不回伦敦了,爷爷说要和老友去斐济钓鱼……”伊笙满是气馁,她被抛弃了……可怜得要命,最糟糕的是她现在很想将他当作出气筒大闹一番。
不用看,程诺都知道,她定然是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发呆,黑而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着,失落得无以复加。
“你在哪?”他放低了语气,柔声问。
“我总觉得……”深呼吸,伊笙好像在做心理建设似的,“我总觉得你好像把我困在一个无形的区域,没边没际,没什么不好,可是我就是找不到方向了,越想去找出口,越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你说,我是在无理取闹吗?”
她问他:你为什么要困住我?
这样的禁锢,也是爱么?
他只能故作轻松的笑笑,然后避开正在电脑屏幕上正在与自己视频通话的人,极尽耐心的对电话里那个敏感的小东西呵哄,“到现在还在怀疑我的真心?”
她对着电话摇头,“难道你不能基于对我真心的基础上做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程诺没辙的笑起来,“你在楼下?”
“嗯。”
“在大厅等我,一起吃饭吧。”
挂了电话,再将视线放到视频一角中那垂暮老人身上,眼色不自觉的狠戾苍白起来。
坐在壁炉边的伊傅严,几乎完全被他的家庭医生罗德挡住,刚才一个电话打断了罗德向程说明伊老的身体状况,这种情况下不让祖孙两见面,还要老人对孙女撒谎,让他忍不住想,这个男人……是魔鬼么?
可是那通电话显然是伊笙打来的,程的脸上是少有的温和,呵……魔鬼也有和颜悦色的时候?
心里暗暗的讽刺完,他继续用不标准的中文对那个东方男子语气不善的提醒,“伊老的病情不容乐观,如果你……”
“几个月?”程诺的耐心显然都在刚才的电话里用完了,此时他十指交叠于唇边,低垂的眼帘没有再看任何地方,残酷的问话。
伊傅严,到底还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