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嬷嬷看了一眼众人,笑道:“不如我先讲一个吧。”晴雯探春几个都叫好,虽有几个未曾拨得头筹的有些儿失落,到底也都笑着催那老嬷嬷快说。那老嬷嬷理了理衣裳,喝了口茶,抿抿嘴方开口道:
说是以前有兄弟二人,父母都去世了。这哥哥人憨厚老实,嫂子也是体贴本分的;这弟弟有些儿贪心却没脑子,弟媳妇儿却是个厉害奸诈的。当初父母去世后弟媳妇儿便要求分家单过,以免弟弟吃了亏,哥哥便老实的听了,于是分家单过。
他们那庄子也是个穷的,嫂子见家里艰难,便和哥哥商量着让他出去做生意。哥哥听得很有道理,便同意了。想着要出门,哥哥便去弟弟家里辞行道:“我如今要出去做生意,你们都照顾好自己。”哥哥走后弟媳妇在后面嘲笑道:“就他那木头样儿,还做生意,没得丢人。”弟弟嘲笑了两声儿,那哥哥却并不理会。
不想过了一阵子哥哥回来了,且带了许多钱物回来,嫂子很是喜欢。弟弟和弟媳妇儿有些不大相信,便去哥哥家去瞧热闹。见是真的,弟弟问道:“不知哥哥做得什么生意,这么顺利?”哥哥道:“我到城里见了人家要人做活,我便去了,却是个大户人家,等活做完了,那管家说我做得好,便给了我这些儿,说有空了还可以去。”弟媳妇儿听了很是羡慕,便仔细打听了哪里哪户人家。
回家后弟媳妇儿对弟弟道:“你哥哥那样人都能挣的那么多钱回来,如今我都问好了,你也去吧,肯定能比他好。”弟弟一听也有道理,便去了。不想过了不多久便回来了,而且鼻青脸肿的,弟媳妇儿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弟弟道:“哥哥给人家看钱记账,那人家那么多钱,光记账能得几个,我便想多得些儿,不想被他们知道了,便成了这样儿了。”弟媳妇儿很是生气,骂了几日笨蛋,也只得罢了。
过了些时候,哥哥家的钱物用完了。原想还去上次那家的,偏弟弟出了事儿,不好再去了,只好另想法子。嫂子见哥哥一大早便要出门,家里没什么吃的,便炒了些儿豆子让他吃了又带了些,饿时还能吃点儿。哥哥走了许久,来到一个集市上,许是早上豆子吃得多了,便放起屁来。这一下不要紧,竟然周围的人都闻见了,奇香无比。那台子上杂耍的见无人看他,都找那放屁的去了,便下来寻到了哥哥,将他拉上台去。又放了几个屁,依旧是奇香无比,一时间都纷纷往那台子上扔钱,如此两日,便挣了满满一大袋子的钱。
哥哥见钱够了,便回家来了。嫂子见了自是欢喜异常。哥哥见钱多,弟弟家又穷,便拿了许多去送给弟弟。弟媳妇儿一见气得不得了,可又无可奈何。只得谢过哥哥,又问他到底在哪里如何做得什么生意,哥哥便直言相告。弟媳妇儿一听,还有这等巧事儿,如此可不是要发大财了?于是次日一早便将弟弟叫起来,一边儿下厨房给他炒豆子去了。因一心想着要他快点儿去,又想他多挣点儿钱回来,便炒了一大锅豆子,尚未炒熟便叫弟弟吃了催他出门。
弟弟走了许久,来到哥哥到过的那个集市。见了个台子,便上去大声叫卖。人家问他“你卖什么呀”?他便道:“我卖屁。”那些人以为前些日子那个放香屁的人又来了,且看着又有点儿像,便都让他放起来。弟弟有心要超过哥哥,便脱下裤子,使劲憋足了一口气儿,只听的“吥”的一声儿,猛的拉起肚子来。离得近的溅了一脸儿,而远近所有人都闻见臭气熏天,忙找来木楔子将他屁股给堵上了,又狠狠的揍了他一顿方稍稍解气儿。
弟弟回到家中,半月闭门不出,心里很是窝火。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哥哥家的钱又快用完了,期间还拿了不少接济弟弟。哥哥嫂子两人想着这回还得另换法子出去挣钱。想来想去都没法子,不知如何是好,又没什么技艺,又没什么本钱。哥哥道:“不如出去碰碰运气也好。”嫂子想着也是,便让他去了。
哥哥这回到了更远的地方,依旧不得主意,只得继续走着,迎头碰见一个老头儿。那老头儿看着哥哥道:“我看你人不错,为何垂头丧气的?”哥哥道:“我们家穷,衣食无着,我正想不到法子呢。”那老头儿道:“我却能帮你一把,如何?”哥哥道:“老人家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无缘无故,如何好叫老人家帮忙。”那老头儿笑道:“你心地醇厚,我却要帮你一帮。”哥哥只是不愿意,要辞了那老头儿继续赶路。
不想那老头儿一把拉住他笑道:“你不用客气。如今许多人得了不治之症,我却有仙药,你若是去砍了来救了人,多少收些报酬,如此岂不甚好?”哥哥听得此言,也觉得有些道理,便问道:“哪里有如此仙药,我却未曾听说过。”那老头儿道:“月亮上那棵树便是仙药,你如今去砍些来,只要一点儿便能救得人命的,但你只能救那该救之人。”哥哥道:“这倒使得,只是这月亮如何上得去?”
那老头儿闪过身子,哥哥便见他背后现出一架天梯。于是接过老头儿给的斧头,顺着梯子爬到月亮上,砍了一根细细的树枝便下来了,想着只要一点儿便能救人,因此那些足以救许多的人了。下得梯子来,将斧头还给那老头儿,再三谢过了,方四处揭榜替人家治病,很快便得了极多的银子。许多人家更是拿万贯家财酬谢他的救命之恩。哥哥惦记着家里,便想办法尽快的回来了。
弟弟和弟媳妇儿这回见了更是羡慕嫉妒不已。待问清楚哥哥缘故之后,弟媳妇儿便要弟弟赶紧去。次日一早,弟弟辞了家人便朝着哥哥见天梯的那个地方去了。果然运气不错,也遇见了那个老头儿,也得了一把斧头,然后见了天梯,然后爬到月亮上。抬头一见那么大一棵宝树,心里想:哥哥一根树枝便能救那么多人,得那么多钱财,不如我将它都砍了拖回去,不就可以得到更多的钱财了吗?想好后便脱下外衣,使劲的砍起那树来,偏生那树极大,且似乎怎么砍都砍不倒,是以直至今日弟弟依旧还在那里砍那棵树。
那老嬷嬷看了晴雯探春等一眼,喝了口茶,笑道:“这会儿月亮亮着呢,你们去看看是不是弟弟还在砍树?”惜春还等着听下文呢,听得那老嬷嬷说,便果真出去看去了。探春在后面笑道:“四妹妹莫不是没读过书的?”惜春看了好一会儿方进来道:“看着果真有点儿像。三姐姐说的什么书?有这个吗?”探春笑道:“我看四妹妹竟一时昏了不成?都说那树是桂树,那人叫吴刚。”惜春方回过神来,嘻嘻笑道:“那些个传说没这个故事听得有趣儿。只是粗俗些儿。”贾母笑道:“乡下人的故事,虽粗俗些儿,理儿却是极明白的。就像这个故事,不过是教人不要太贪心罢了。”
惜春听后嘲讽道:“道理是明白,可是未必都照着道理做事,否则这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颠倒的事儿了。贪心不足,似乎是人的本性。”刘姥姥笑道:“姑娘说的不错,所以老祖宗总是教我们要知足常乐。我看着如今我们都挺好的,姑娘们也好,我们也挺好的。”一个媳妇儿笑道:“可不是这话。我们虽清苦些儿,却活的实在。不像那些个大富大贵的,若是一时失了势,怕是连我们都不如呢。且今年虽有那样大灾,我们竟不比去年艰难多少。可见老天都是照顾我们的,若是还不知足,便是天理难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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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回,陈年故事看似平淡.最近新闻听来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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