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泪,只要听到这声音就会止不住地出。
送魂歌,分为男女两种。我棣叶下至贩夫走卒,上至王公贵族,每一个棣叶的子民都会唱。最下层的贫民,反复来去只是八字两句,若有官职在身,便可往上叠加,天子定格最高,为一百二十一句,皇后略次,九九八十一句,众妃嫔可比如朝中官员等级,最高为六十四句,各等级送魂歌的调子不一,用词自然也是不一。
为的,只是要在亲人逝去、并送行之时,以哀婉的歌声,寄托自己的无限哀思。即使有时听到了无关于己的送魂歌,也会不由得泪下涟涟。
也因此,宫婢在宫中学习送魂歌也只专在密室之中,分别修习。而且修习结束之后还要焚香沐浴,才能继回原宫伺候。若然其主荣升或是被贬,再行修习。
我虽是皇后所出,却比不得太子,然而也当享四十九句之尊,听着红绯渐渐远去,而慢慢地,寺门那边传来了众人齐哭之声,几乎要将红绯的声音尽淹。
我知道,那是被绑来的百姓,见到了翠绡,同时又听到了送魂歌。此起彼落的,哭声呜呜而起,但是却没有咒骂之声,我棣叶的子民,从来都不惧死亡,也不乏韬光养晦的忍耐,只是,此刻绝非泄愤之时,要在公主灵前,示以他们的恸哀。
是的,我听到了。
原本,我是不当听到的,可是既然我今天还能够听到,我就必要,他们将来百倍偿还!
江鸿秋这个时候却也带兵离开了,与此同时,他还驱散了这些被他绑来的百姓。我想,他应该是利用此事去大造声势。却不知我父皇母后得知此事,当会是如何伤心?亦或者,他们早就已经故去,单留了我一个人在这世间?
我抬眼望,天空依旧蔚蓝,可是我也知道的,天,也是会改的。
江鸿秋留下了两名士兵来看着我,不让我离开这皇觉寺,皇觉寺中,顿时去得空空荡荡。她由从前的宁谧换成了现下可怕的寂静。看着已经被火烧得不成型的断壁残垣,只觉身心已然到底。
从前只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现如今,物非,人亦非,而我,再是无能落泪。
我觉得冷,这两名士兵将我用刀逼至大殿内,只有我们三个人。所有的清修之人俱已不见,其实从一开始,我便刻意地不去想这个问题,现在,却不得不面临着,我不愿意去猜测她们已经身遭不测,而是,被檀江王一一关押,不,最好是驱走,只因她们中间有不少人见过我的容貌。
但是,在这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我越等越是?然,我想离开这个地方,于是我问:“军爷,婢子身上衣衫单薄,可否回屋加件衫子?”我故意说得可怜,用手抱着自己,可是,我不愿意看着他们,只是斜斜地看向砖地。只因为,我厌恶这样演戏的自己,虽然我也只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那两个士兵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将手中的兵器向我一点,问:“得由我们护送你去,魏王说了,让你不得丝毫有所损伤。”
其实听到此,我心中是有些愤怒的,我已跟他们说了我是就此去换衣,偏还要这般待我,便是我宫中的一个宫婢,也不当受此的,也幸而我现在是抱着自己在坐,所以将这愤怒转在手力之上,双眸更是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