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流滚滚而来,其上红光连成一条直线,罩在众人上空的九龙离火罩终于天衣无缝大功告成。
魅儿突觉压在她身上的压力骤减,开口呵道:“九龙离火!”
她话音刚落,脸色愈发的苍白起来,似乎刚此那番话语抽去了她身上所有的真元一般。而原本滚滚的热流随着她话落,骤地起了一番变化起来。
只见在壁罩最正中的地方,所有的热流悉数地朝着它汇聚而去,不到半息功夫,凝聚出一颗周径半丈的白色火球出来,观其上面绚烂的光芒,哪里不晓得它威力定然非凡,更奇妙的是,在那红色壁罩上,隐约有条红龙在沿着壁罩游走,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龙离火罩,而且尚不到百分之一威力?
那蛇藤在第五息便至魅儿眼前,而第五息至,随着她话落,壁罩上的红龙竟似推动那颗白色火球一般,朝着九黎魔君疾去。
“不!”勾意纵然再有神通,却也抵挡不了这克制他的离火,若他全胜之时,或许稍微忌惮,此刻这离火却成了他的亡命符,随着他一声不甘的绝望之音,昔日的木族贤者或者是九黎魔君在此火之下顿成烟灭,硕大的巨树却仿是下了一场火雨。
这些蛇藤原本便是他本体所化,如今他本体都被破去,朝着魅儿扑面而来的蛇藤顿时化为一滩绿水,她顾不得体内真元全无,虚弱地爬到云海身前,那十来个血洞上流淌出墨绿色的血液来,想来他体内的蛇藤也悉数化为污血。
“笨人!笨人!”她连呼数声不应,却见云海尤紧握的双臂突然松开,身子重重地朝她摔倒下来,魅儿略一咬唇,却将体内仅余的真元发动起那把咫天尺,只见绿光闪过之后,一人一狐均消失在空气间。
“踏,踏,踏”北宫破凤走至九黎魔君勾意丧命之处,自烟灰中摸出那枚令牌来,他转身朝着魅儿消失的地方露出一丝冷笑:“哼,哼!桑榆的遗物、云小子、还有你这小畜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仿佛又回到那个梦中,星辰梭散的宫楼,七根掣立的玉柱,走下玉阶,那面星海上,映射出来的依然是那张带着黑色面具的脸,面具中的双眼缓缓睁开,那道熟悉的光芒让他的心神不由一颤,云海不由脱口道:“是你!”
那面具中的人发出与他一般的声音,似嘲笑又似怜悯一般道:“是我,也是你,我不就是你么!”
我不就是你么!我不就是你么!这话不断在云海脑海里重复绕旋,等他再定睛一看,宫楼也好,玉柱也罢,就连那星海中那张带面具的脸,都化成一地的黄沙,在漫天的黄沙中,一个紫色身影依稀而立依稀而逝去,黄沙中却飘来续续之语:“你莫再回来了,莫再回来了!”
在离那红雾不过数尺的边缘地,魅儿眉头紧皱着,望着身下的云海嘴里念叨着:“我不就是你么,我不就是你么?”又或者“你莫再回来了”,他双眼紧闭满头的大汗,可惜怎么也醒不过来,不过好在他胸前的那十来个血洞凭空消失掉了,想来是那三尾灵狐的功劳。
这边缘地那些怪树蛇藤早随着勾意的败亡化成一滩污水,魅儿虽能通草木,却也没北宫破凤想的那般轻巧地驱使蛇藤,这多半依靠的是勾意所赐,不过这蛇藤之危虽解,她更忧心的是眼前这人明明体内的伤势都快好了,却迟迟不肯醒来。
“这是我第二次使用内丹了,第一次只觉得他有趣,需要借他之力,这次却使得心肝情愿。也不知一天内连续两次动用内丹,这修为会不会下退?莫非他真是我今世此生的孽障?”魅儿苍白着脸苦笑道。
她原本艳丽红火的三根狐狸尾巴,在她连续动用了两次内丹之后,特别是第二次竟在她真元几失的情况下动用的,不经意间掺上了几缕白毛,这正是她修为大退的症状,若三根灵尾悉数变白,怕那时她也会退化成为一只白狐了。
“我若有九尾天狐的功力,驱使这把咫天尺定能瞬息千里,不然也不会让这笨人落到这般田地了,他都是为了我,我却。。。”说完,两行清泪自她眼里落了下来。
“罢了,罢了!谁叫他是我今生的孽障呢,纵是修为下降,不能言语,我也心里欢喜!”
狐类中,只有通灵的三尾灵狐以上者才能言语,白狐虽也能解人意,却说不得话,一般的凡狐只是山野的畜生罢了。
她说完,又自口中吐出那颗火红色的内丹出来,红光映射下赫然是此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然的神情。
“好,好!我看这所谓的桑榆之物多半是那狐狸精俇我!好个小狐狸,我料你带着那小子定还伏在此岛上,等我寻得你二人,看不生剥了你的狐狸皮!”北宫破凤刚走出那层红雾,咬牙切齿道。
他如何不怒,三言两语被魅儿诈得差点丧命于勾意手中,而事成之后他花了半天的功夫在勾意丧命之所找寻了数遍,压根就没寻到所谓的“桑榆遗留之物”。他又壮着胆来到那祭坛处,小心地观察了一番,那平台他是怎么也不敢上了,也不晓得会不会再其其他变化。
虽然意外地得回了那枚离火鉴,也晓得它其中的另一种妙用,但既然被魅儿当成了炮灰却两手空空而回,以他自傲的性格情何以堪。好在他晓得魅儿身上那把尺子亦是一件奇宝,有移转空间的妙用,他自然不肯再放过。再说,他心里早暗暗盟誓誓杀云海和魅儿二人,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等他出了红雾,寻了一个方向便噼里啪啦地赶了过去,这一路上少了那些怪树蛇藤羁绊,一路看到的全是满地的红绿相间的污水,速度自然迅速无比。等他来到一处海边时,竟不过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云海和魅儿所在的方向正好于他相反,他二人也堪堪躲过一劫。
话说他一路奔到海边,听得岛外突地传来一声扑哧的响声,待他翻过一座巨石时发现,一块坚实的木板正直直地插在一块赤褐色的巨岩上,观其体质,分明是岛上漂浮的沉木,一阵灰尘消散之后,木板上跳下一髯眉大汉,上身,下身裹条赤红色裤子,再见他额上九片蓝紫色叶子的火莲似在燃烧,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巨龟岛上被那巨蛇送出的赤衣人。
二人一见,都不由一愣,那赤衣烛强良此刻不复巨龟岛上那副空洞的神色,随即露出大喜的样子,高声笑道:“这才上得岛来,你小子却给我送命来了,烛某此番也不客气了!”
这所谓人生际遇无外如是,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这二人所处立场不同,那水族和火族本是世代雌仇,巨龟岛上烛强良因为对云海起了欣赏之情,这才放了二人一马,如今瞧见北宫破凤一人而来,只道云海被他害了,他虽猜的不准,却也不远矣,北宫破凤正要去灭杀云海二人,不想却撞到了烛强良手里。
这二人一个是刚踏入结镜不过数年,一个处于生莲巅峰期十数年,孰高孰低在那巨龟岛上便知。北宫破凤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朝着烛强良冷笑道:“我道是谁,却是你这亡族逆贼!”
这亡族逆贼特有所指,当年轩辕自火族手中取天下,却将这曾经的帝隗之族流放到西北面,以水族镇压牵制之,故自轩辕下,火族被称为亡族;更者,当年九黎谋乱时,火族中不凡有高手加入,想借之恢复当年的荣耀,九黎被镇压后,火族更被冠上了逆贼的称号。
这亡族逆贼骂出口,对于烛强良来说,无异于揭他身上的伤疤,他如何不怒,只见他怒极反笑道:“好,好!今日轩辕复生,你也活命不得!”说着,只见他的掌心野聚起两颗蓝紫色的火焰朝北宫破凤拍去。
北宫破凤身前生出一张巨大的八卦图,八卦阵图中,两条水龙交织着破字而出,兼带着滚滚洪潮往烛强良袭去。这一招才是他结镜之境真正的本事,原本在与勾意那场中,他不过一招便被俘去,如今趁说话空挡,暗自捻起水灵珠依靠颈上的星淼坠,这两条水龙威力果然不凡。
破开了烛强良的掌势,悉数落在他身上,这一掌真落实了,纵他是生莲巅峰也吃不消。不过北宫破凤的笑意未落,只见烛强良身上泛起一道白光,他身上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息要破体而出,他额头上本来看似在燃烧的火莲九片叶子纷纷脱落,九片蓝紫色的叶子化为一道精光没入莲心中。
北宫破凤顿然心愕,失声道:“贤者之境,这是心莲?”
结镜之境等同于火族的生莲之境,前者为镜师,或者号魂师;而到了人镜之境或者心莲之境,统一称为贤者,似北宫破凤不过是镜师初期。而烛强良原本是魂师后期,如今更晋升到贤者之境,自然和他不可同日而语,要知道镜师之境在水族中多如牛毛,而贤者之境屈指可数。
而更令北宫破凤骇然的是,随着他贤者之境已成,他掌心燃烧的火焰越凝越炽,仿佛四周的热流悉数被它卷了过去,这一幕竟也似魅儿祭出九龙离火罩时的情景,一颗米粒大小白色火球自烛强良的掌心射出,朝他射去。
北宫破凤避之不及,接连捻转指法,星淼坠接连闪过,一道接一道的水幕挡在他身前。不过随着这颗白色火球触及到水幕上,他头顶的那枚冰镜顿碎,水灵珠上蓝光一闪,突地自他手中射出,那离火一入他身上,他的身子顿时皮卷肉缩,唯有他胸前那枚离火鉴突然泛起了一道红光,跟着也自他怀里飞出,竟朝着烛强良飞去。
红光闪耀之后,一个独臂的男子从红光中走出,他的皮肤尽毁身上伤疤累累,五官早已扭曲,一目已毁,唯一甚下的另一目虽睁着,但充满了怨恨和不甘,他只走了数步,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镜师与贤者之间果然是天壤之别,烛强良望着手中有点发烫的离火鉴,强按下心中激动的情绪,又拾起那颗水灵珠,望了望身下的这具尸身,淡淡地道:“不想从你身上获得这失落已久的宝贝,就承你这情,我今天也留你个全尸!”说着,一掌拍落一块巨岩,无数的落石将北宫破凤压落在里面。完后,他又将目光落向岛中数里外的红雾处。
无数个梦境后,云海听得黄沙中那紫色的身影朝他呼唤道:“你该回去了!该回去了!”黄沙在他眼里也渐渐化为梦尘,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迎面看到的是一只白狐,他朝后望去,只见此狐身后只长了一尾。
莫非此亦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