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烈山适叫来阿大阿二阿三一番训斥,更是叫动城守在城中一番搜寻不提,却说云海带上阿言,早通过那个小洞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经历这么多磨难,心智略显成熟,多长了一个心眼,回去的路上尽挑那些背光的走。
这一路自然比去时多花了点时光,等他们到家门口时,天都几乎快亮了。所幸的是阿睢还睡的安稳,不晓得他二人出去惹得事回来。阿言脸上还带着些许兴奋,他朝云海说道:“云海小哥,晚上真是痛快,那老贼出了那么大的丑,我看他日后还敢不敢,哈哈!”
“莫再说了,不然吵醒你姐姐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现在都回去好好休息一番!”他语气间渐渐已有了上者的威严,或者说他性格也在慢慢地转变,阿言应了一声,上了木板,一时觉得今晚之事非同寻常,一时觉得走了这么多路说不出的累,迷迷糊糊间就睡了过去。
云海回到内洞,洞中一片漆黑,地上也是湿嗒嗒一片,自然无法安睡,所幸将潮湿的棉被放之一旁,安神养气地打坐起来。
第二天被外洞的一片喧哗声吵得,等他从打坐中醒来时,外洞喧闹的正紧,好似闹集一般,云海听得欢笑之声,正是阿睢发出的。外洞传来东西搬到的声音,然后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朝她说道:“阿睢,这几日阿老一直忙于他事,辛苦你照顾那小兄弟。今日阿老去长老那里取了令牌,带那小兄弟过去一议。这些东西,也是阿老的一点意思,辛苦你这几日对那人的照顾!”
“这是哪的话,阿老吩咐的事,自然是氏里的事,也是奴的本分。若没阿老的顾确,老父的葬也不会落得那么顺便,奴哪敢还要这些东西!”却是阿睢推却道。
“姐,可是我们都已断粮了,若没有这些东西,怎么过活!”阿言一急,连忙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不懂事!”阿睢瞪了他一眼,转身朝那陌生声音道,“执事莫怪,小孩子家的话做不得真!”
那被他称为执事的人嘿嘿一笑,却不答声。
“阿睢,你便莫推辞了,阿老赏赐的东西,谢恩都来不及呢,哪敢像你这样的,听二伯句话,收下吧啊!”说话的那人自然自称二伯,当是那烈老二无疑了,他能出现在这里,说是来打打下手,谁都知道定是冲着那些赏赐去的。
“那好吧,奴也冒昧了!”
那执事这才转颜欢笑起来,一边指挥着氏里的那些人放好那些赏赐之物,一边装做关心之意朝阿睢问道:“对了,那小兄弟醒过来了么?身体如何?阿老等着在下答复呢?”
“阿言,你去房中看看,小哥醒了没有!”阿睢既得了他的好处,哪敢继续,随即朝他弟道。
“正好,我也想看看那位小兄弟怎么样了,方便的话某便陪你一同进去吧!”那执事办事甚是老练,他嘴里问方便不方便,这话说得不方便也成方便了。云海一听这句,自然晓得他们这会便要进来了,转身回到床前,故做打坐状。
“云海小哥,云海小哥!”阿言上前呼了呼。
“他这是在打坐,你不要去打扰了他,等他一等吧!”那执事出言阻止。
云海不好意思装下去,故意做出刚被惊醒的样子,抬头便看见众人,见进来的不止二人,阿睢和烈老二也跟着进来了。而他看见的一人,着一身的赤衣,胸前别着一朵三瓣花叶的莲花,身材相貌均是中人之态,观其年龄三四十之间,想来便是外洞听得的那位执事了。
不过先开口的并不是这位执事,那烈老二迫不及待地道:“果真少年了得,昨日老朽眼浊,未曾看清,实在惭愧!”他这种恭维的嘴脸,云海自然知晓,也不去理会,他在意的是这摸不清底细执事的态度。
果然,那人开口言道:“阿睢,这房里怎么这么湿的,连这被子也是湿的。小兄弟,在下阿老下面的执事烈山宇,奉阿老之命请你过去答个话,你看?”
他这手先兵后礼,明面上是在说阿睢姐弟,实际上对云海不乏警告之意。那阿睢听不出这重含义,想起昨晚内洞的变化,只道他看出名堂来了,脸色一白,唯唯诺诺地道:“我,我,昨日里奴叫阿言将小哥的房间打扫一遍,谁想那小子却将房子搞得这般糊涂,都怪奴怠慢了!”
他本随口一问,却瞧见阿睢脸色不对,话语中也漏洞百出,暗暗寻思道,莫非这房中的变化另有古怪不成,莫非这少年?已他生莲初期的境界自然看不出眼前的少年练得的是水族心法,再说此刻也不是平生事端的时候,压下狐疑,稍微点了点头,朝云海抛去一物。
云海接手,发现是块红色小令牌,不同于那离火鉴,令牌上只是简单地刻着“令行”二字,他没问,那烈山宇开口解释道:“数日前,阿老将你从羊隼下救了回来,本该早早接你进城的,奈何办理此牌需要数日,这下耽搁了,小兄弟莫怪!”
“原来是你们救了我,小子云海在这里感激了!”他虽从姐弟两口中得知一切,但救命恩公放下身段来示好,滴水之恩尚且涌报,云海按上书上的礼仪,躬身朝他拜了拜。
“小兄弟,这是做什么!”烈山宇虚虚扶了一下,自然地受了这一拜。二人礼毕,云海自然要跟着他走,阿言眼中有点不舍,而阿睢心里甚是纠结,云海身上除了那颗水灵珠别无他物,此珠自然不会馈赠与他们。他转身朝姐弟二人拜了拜,真诚地说道:“多谢你们连日来的照顾,小子也无甚馈赠,只待完成心愿后回来再做牛马!”
心愿都不知能否达成,这句话更是诀别之意。阿言终是忍不住,哽咽着道:“小哥,我随你去趟城中好不?”
这出行城内靠的是那枚令牌,阿言无令牌自然进不得,他话中所指无非是通过那条密道进入,云海会意,点了点头,含糊道:“老地方等我!”
他随烈山宇出了内洞,见外洞摆满了一应的粮衣事物,心中对那他们口中所说的阿老更生向往,作别那姐弟俩,骑上烈山宇背好的骏马,随了他朝城里驰去。
“这少年果真了得啊,阿老竟如此对他,老朽看他身份不凡!”烈老二站在洞口不由感慨道。
阿睢一听,心里头更是打定主意将云海的身份告发了,当下去找阿言守好家里,左右找寻不到,也不晓得那小子溜到哪里去了。她自那堆礼物中取了一样赠于烈老二,轻易打发了他,闭了洞门匆匆地朝城里赶去。
这九阳城兴建于一百多年前,当年火族四氏按轩辕之意建于此,城外并无城墙,九阳以深山做盾,在山上浇以火石,这山如铁壁倒也牢固,山下凿一洞口,往来进出之用,若遇战事,洞门口落下万斤巨石,可挡城外敌兵。
一百多年来,此城经历了四场战火,每场无比惨况异常,但均未被沦陷。上一场战火已过三十余年,城外的藤苔愈发生机,云海随他们下马交了令牌,进入城中,一眼看到的是满目的喧嚣繁华之景。
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商铺,出售的是各式道具或者生活用品,买卖双方讨价还价之音响彻一壤,路上走的行人比肩而行,或步伐匆匆,或漫步行走。这些商人也好,过客也罢,无一穿的不是赤色衣袍,只是颜色深浅不一,倒是云海一身的兽服,令众人无不侧目。
云海昨日摸得城来,来时匆匆,兼之又是深夜,哪见过这种场景,倒也一脸的好奇。那烈山宇一见,开口说道:“倒让小兄弟见笑了,僻壤之民哪里见得什么世面,难免粗俗了点。”
云海点头不语,牵着马行走,一路观察众人神色,穿过数道街道,来到城南的一大片居住之地。这九阳城按山而立,方圆数十里,按东南西北各开辟一地,适才他们入城见得的熙攘场面属于城东的市集,城西和城北为魂师以下的居住之所,唯独城南高屋建瓴为魂师以上的居住之所。
而烈山适的房子也坐落于此,每个院落外观大同小异,内在构造却各不同。像烈山氏的氏长烈山严,按他贤者的身份加之尊贵的身份,在圣山上自有一套居住,可他更喜居住在这里。
等云海跟着烈山宇进入院中,看到院中摆设简朴高雅,整个大院就数间房子,其他地方开辟了一个花园,种上需得他说不上名的花草,另有一处小池塘,池水淋漓,边上一老者手里拿些零碎的食物喂食池中的鱼儿。
想必那老者就是阿老,云海猜测道。果然,烈山宇躬身朝那老者道:“阿老,云兄弟某已请到!”他从阿睢嘴里问得云海的名儿,只见那阿老拍了拍手,将手中的零食悉数仍进池中,转身对云海道:“你随我去书房吧!”
他这话说得不淡不重,烈山宇倒也知趣,躬身作别退了出去。云海随了那阿老进入房中,路上想到的却是,这老者恩威并重,手段了得,不由又看重一分。等到那书房中时,倒头便一大拜下去,为的便是那救命之恩。
这书房摆设很简单,几张桌椅,几张书画,墙边一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的书,除此再无他物。云海这一拜,身体还未落下,只感觉被一股真气托了起来,他一怔,自然知道眼前这老者绝对是个高手,不动神色地坐了回去,口中说道:“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小子在这里谢过,结草之情,但凡有需,小子定往!”
他这话说的文绉绉的,哪知烈山严根本没心思听这些,他这一托,自然试出此子体内的水行真气,他心中一动,暗道,不想救得竟是一个水贼,早知如此不如不救。他也后悔那日行事匆匆,竟忘了探测云海体内的真气,不过那日人多口杂,他也不便,以致惹得不大的麻烦。
他心思一转,立马换了原来的想法,双手一拍,自有随从进来,他在那人口中低语一番,那随从诺诺出了门去。这行事全然当着云海的面进行的,立刻让他对烈山严的印象落了几丈。山严诸事完毕,这才不冷不热地对云海道:“举手之劳,老夫也无须你报答了,但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
当的一声,木桌上传了清脆的声音,眼前一枚紫色的小铃铛,正是那日烛强良送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