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的一干事物都摆放着整齐,桌椅也擦得几净,就连一些衣物被子也洗得干干净净挂在一边。而阿睢却静坐在一张椅子上,看似安详地睡过去了,她的嘴角似若苦笑,又几分无奈,一行污血流了下来,早已香消玉损。
“姐!”阿言扑倒在阿睢的尸身前,声嘶力喊,却再也呼不回疼他爱他的阿姐。
“阿言,莫要怪阿姐!”这一句终是临别一言,阿言甚至未和他说上一句。他阿父已死,阿姐又横死,自此便是孤苦伶仃之人。云海静静看着阿言声音哭哑了力也哭尽了,他两拳紧握,指缝间都渗出血来,等他方停,朝阿言呵问道:“你姐的仇想不想报,若还有分力气,便随了我同去!”
烈山宇见了这副惨况也不仅戚戚然,等他听得云海说要寻到报仇,心里一紧,他自然是晓事之人,眼前阿睢的死状分明是咬舌自尽,而他也晓得烈山适垂涎阿睢之意,眼前这幕他还不明了。
本来,对于烈山适仗势凌弱之辈,他尚无好感,也乐得看一出好戏,不过临前阿老既然派了前来,又自阿老口中听得眼前这少年竟是水族之徒,修为不下于他,派他过来除了监视之意,更多的是怕云海乱来。说不得他开口说道:“二位好生勿恼,这事情我回去禀于阿老,自然会还你姐姐一个公道!”
阿言年龄虽十五,却是少有主意之人,只哭不答。云海盯着烈山宇冷冷笑道:“这事何须阿老禀公,谁家的仇自有谁家去报,小子受阿睢姐米饭之恩,义不容辞,阿言你若还有半点血性,便随了我去,好叫你姐天上瞑目!”
这话一出,阿言果收了哭泣,将阿睢的尸身在内洞安置好,擦干眼泪,朝云海奋声道:“云海小哥,我都听你的!”
云海拉着阿言便要出洞去,烈山宇苦笑一声,自是要出手抵挡,不想云海一掌推来,他心里没那准备,一掌便将他推开数步,他心中骇然,此子力强竟至此。按说他也是焚魂之境的好手,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不过也可看出云海的实力和在北海上已不可同日而语。
那邻里的烈老二听得他们哭哭啼啼,心下好奇摸了过来,刚到洞口便见二人一脸悲愤之意上了马,而他们身后烈山宇一脸无奈的跟了上来,骑上骏马绝尘而去。他脸上一呆,嘀咕着这唱的是那处戏,等他进了洞内,收了望向那些上传之物的贪婪目光,小心地掀开布帘,一见阿睢的尸身,差点摔倒在地,他颤抖地扶着洞壁而起,嘴里喃喃道:“莫非,这天要下雨了不成?”
云海二人风驰而去,却不往隧道来,摸过那个小洞,进了内城。他也顾不得遮掩什么,背上阿言,踏步而行,一路卷起无数的灰尘,惹得一众路人暗暗揣测,这是谁家的小子,行事如此张狂。好在一路上也未遇到有修为的人,等他赶到城西烈山适家门口时,自比烈山宇快了半个多时辰。
云海一掌拍在那朱漆大门上,这扇大门虽也坚固,也吃不住他这一掌,木屑纷纷散去,门内的小厮顾不上身上的木屑,滚着爬着朝他的主人禀报去了。云海冷冷一笑,拉着阿言踏入院内,他望着院子之景,恨恨道:“只怪那晚心软,未曾毙了那贼,才有今日之祸!”
“哪里来的小贼,敢来此家撒野,不晓得这户老爷的名号么?”他话音刚落,外院走出一个瘦小的男子来,观他一身的打扮,听他的声音,正是那日来阿言家强取的二人之一,也是烈山适口中说得阿二,只见他见了云海一愣,随即满脸恨意地道:“是你!今日也来某处送死?”他说完,身后转出四个精壮的汉子来,那阿大也赫然在列。
“今日你既来送死,以你水贼的身份,杀了你那阿老也不会说什么,说不得还要谢某之意。兄弟们,活动下筋骨,替我收拾了他!”阿二挥手一指,指向云海二人。
这四个汉子虽都不在焚魂之境,但仗着一身的蛮力,有几个也哪呢个勉勉和焚魂初期之人对上手,既然有了阿二的指示,四人也不顾以众欺少,将云海二人围了起来。那阿大上次在云海手里吃了亏,自然不敢小窥于他,四人有默契一般,围而不攻,反等云海先出手似的。
云海将阿言护在身后,眼观四方,耳辨周围,他更是将神识放了出来,布在那四人身上。他这一手纯属灵机一动,浑然不知化冰之境将这招称为意种。那四人不动,他也不动,虽然他恨不得进入内院剐了那厮,不过基于北海数年学得的掠兽经验,此刻不是最佳时宜。
那四人中终有一人能耐不住,趁着云海被对着自己,一拳便朝他身后的阿言打去。这拳风甚是凌厉,阿言不及呼声,云海被上如长了眼似的,左手握拳自腋下朝那人迎了上去,他五成的真气都汇聚到此臂上,这一拳亦快,接着那拳碰撞在一起,空气中似有气流激走,云海不退一步,那人却是飞了出去,水行真气更是顺着他的经脉进入体内,瞬间封住了他的血液,等他落在地上时竟挣扎着再也起来了。
那人这一动,剩余的三人也跟着动了起来,阿言只听得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响之声,眼里尽是拳风掌影。啪啪啪无数声后,也不知道云海接了几招,他只退了一步,那三人却有两人飞了出去,那阿大想是伤未愈,云海最后一掌聚起八分真气悉数落在他的肩上,须臾之间那阿大僵立原地,眉头发间染上云霜,竟已气绝。
“化冰之境!”阿二眼睛一眯,口中忌惮道。
两息不到时间,三伤一死,这四人不乏能挡焚魂初级的好手,阿二怎能不忌惮。这四人合手,他都难以抵挡,而眼下却是,两息落败!再观那阿大死前的状况,分明是水族化冰的特征。
那阿大之死,他虽无兔死狐悲之意,眼前这少年盛势而来,竟让他心生退意。我终究还是小瞧了他,此子却有化冰巅峰的实力。他暗暗分析,一想到若不战而退,他便对的将是贤者的盛怒,他也得硬着头皮上去。
“哈哈!我倒要瞧瞧,丧家之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以一战四,不曾花去他体内一成的真气,顿让云海豪气大生,迎上那阿二的那火掌。一个是气生,一个的胆怯,又是一招,云海带着阿言,踏过石阶进入内院。
烈山适躲在门内,听得门外的打斗之声,早已吓得心惊胆颤,平日里都是他欺负人,何曾被人欺负上门。他早打发了一个小厮去圣山寻他的老父前来,原本抱着一个小妾颤颤发抖,那小妾却也不是那晚的风姬,抱了不到会了,越是心悸,干脆一脚踢到一边,嘴里骂咧咧着,无非是那阿二手下全是饭桶,又或者念叨那小厮怎么还没寻老父来。
外面的响声落下,他心里一松,以为阿二已解决云海他们,却未听得阿二回复的声音。等内院的大门一脚被人踹开,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趴倒在地,不停地磕头的,嘴里不住地喊着,爷爷爷爷!若这话让他老父听了,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那圆筒的身子上下抖动着,额头砰砰砰地敲击地面,也不知落下无数下,额头皮也破了,早已一片猩红。烈山适心里暗暗叫苦,更是大骂谁帮他选的花岗地面,等过了这关定叫人换了,他却不知这关他终究能不能过得。
阿言上前就是一脚,将他踢开一到那小妾旁。那小妾也是跟着颤颤发抖,只恨身在了烈山适家。
“老贼,你辱了我阿姐,却让她含恨而死,今日我不剁了你,怎叫阿姐天上瞑目!”阿言恨恨道。
烈山适听了魂飞魄散,他自然听出这声音是那晚二人中的其中一个。原本他以为是城中那户,也找人寻了那家的麻烦,收拾警告了一番,自以为没事。哪知他压根就搞错了,来寻仇的竟然是那老实巴交烈老三的孤子,一想到中午那场欢愉,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扑在地上,没命地磕头,口中凄喊道:“两位小爷爷,两位小爷爷!这全是祝三多的主意,是那狗奴才花言巧语骗了俺,俺知道错了,俺下次定去收拾了那狗奴才!”
“还有下次!”云海冷冷一笑,自他房中取过一把佩剑,一剑便削下了烈山适的左臂。
烈山适哪里吃过这仗,痛得滚地大叫起来,阿言看得快意,取过云海手中的剑,在他的大腿上连刺数剑,顿时一股殷红溅了出来,殷红下更是闻得一股瘙意,却是烈山适痛得屁滚尿流,屎尿都出来了。
却见他忍了痛意,又扑倒在二人身前,哭喊道:“两位爷爷,莫在折磨俺了,你要什么我都给,金银财宝,我都有;美妾俺也给;要权利,我爹是圣山的贤者,我爷爷是九大长老之一,我都给你。只求两位爷爷放小的一条狗命!”他心中忧急如焚,恨他老父迟迟未出现。
“好叫你知晓,有些事情错了,便无法挽回,有些人的命虽不值钱,却也是什么也无法挽回的!”阿言眼里流过血泪,却是他眼泪尽了,继之以血,一剑落下,却断了烈山适的命根。
“这一剑,为那些受你凌辱的人报的!”
这剑锋利,削铁如泥,如今削人更不在话下,又一剑劈下,削了他右臂。
“这一剑,为三年前被你陷害的姐夫报的!”
下一剑削他一腿,血都溅到阿言的脸上,却浇不灭他心中的仇恨。那烈山适痛得咬住了舌根,也抵不住他心中的惧意。
“这一剑,为含恨而死的老夫!”
又割去他的一腿,烈山适四肢具初,好似一个人棍。
“最后一剑,为遭你凌辱的阿姐!”脸上的血泪滑过脸庞,终究是滴落在地上。
滴答一声,寒光亮起,却是烈山适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好大的一颗头颅飞出,也算是烈山适的解脱。这剑果真是削铁如泥,此子无甚力气也能割开我这具身体,这竟是他死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凌善者死!云海心中突然生出这丝念头来,这念头一起竟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铛的一声,阿言将手中滴血的宝剑弃在地上,也不顾躲在一旁潺潺发抖的小妾,朝云海说道:“云海小哥,我们走吧!”
“不去杀这厮口中说的另一狗贼了?”云海诧异道。
“首恶已死,杀那些人有何用,若说火族欺负我阿姐的人,十人有一,我还能全部杀得么?”心愿已了,阿言有股说不出的倦意,日光照在在少年的脸上,那溅了一身的鲜血有说不出的诡异。
日光下,唯有另一少年,脑海里,念的还是那四字。
凌善者死!
何又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