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哒哒,越过石阶,踏碎一片落叶。
马蹄声落,激起无数尘土。骏马上落下一个三四十岁的壮年,他自然不是烈山适临死都还在期盼的老父。却见那人看得外院的一地惨状,一人冻僵立在一边,手还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另外四人皆被人用力震晕过去,那人看得不由骇矣,心道,不想此子竟厉害到这般地步,怕我在他手里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观这场面,这下估计要坏事了,烈山适那厮估计有难了。那两小子千万不要冲动起来把那厮宰了,莫说我在阿老面前交代不了,连累阿老也会跟着受罪!”他嘴里嘀咕着,越过外院便朝内院走去。
这人自然是追着云海二人而开的烈山宇,他一路驾马而来,却在城前隧道口丢了云海他们,一问城中守卫是否有两少年进来,城守答曰未曾见得。他心里暗暗琢磨,莫非他们不是找烈山适寻仇去的,哪晓得他们自有密道进入城中。
他又在城外稍微寻了会了,一路上虽有马痕,但他刚才只想着往城口赶,未曾细细留意,这下返回老迹早被新迹遮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先去烈山适家中告知一番为好,不想他这一耽搁,云海和阿言正是折磨烈山适的时候,等他赶到踏入内院时,正见云海和阿言前后出来,而阿言满脸的血污,他的手上更是提着烈山适的人头。
烈山宇猛吸一口气,大声说道:“两位这般冲动,却是要坏我的大事啊!”他说完,匆匆进入房中,一见了那缩在一角的小妾,想也不想,拿起地上的那把宝剑,一剑将其刺死。
门外,云海冷眼观之,待他返回时,不待他开口,云海已道:“这事都是小子一人惹的,不关阿言什么事,有什么问题,便叫你们的族人来找我吧!再者,杀了那厮,也算为人除了一害,希望你们族人能辨是非!”
“哎,小兄弟,你怎么这般不晓事,那烈山适既无能力,却能在城中作威作福,你说他没一个后台怎行。他的老父是圣山的贤者之一,他的祖父更是大巫之下九大长老之一。你这一杀,却是惹得祸事出来,不但害了自己,也算是连累了我和阿老了!”他言尽于此,不再看云海二人,跨上骏马绝尘而去。
“云海小哥,看来是我连累你了!”阿言望着满地的飞尘愣了一愣,徐徐开口道。他手中这头颅原本是要拿去祭祀他阿姐的,眼下听了烈山宇的话,方才觉得这念头有点好笑,莫说怎么出城,便是出了这院落他们二人便是凶多吉少。眼前这头颅面相丑陋,落在阿言眼里却觉得这仇算是报了,心里一宽,反显得它狰狞起来,心里一害怕,也不想扔到院中的尘土中,却让烈山适死后还吃了一嘴的尘土。
“走罢,莫再想那些事了,你先擦了脸上的血迹,我们先出城去!”云海听了烈山宇一席话,也觉得自己行事冲动了点,如果能先料理阿睢的后事,再半夜潜入烈山适府上,这事情或许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问题有这么时间给他么?
“小哥,我们出了城然后怎么办?”阿言心神一放松,又显得慌乱无主意。
“带上你姐的尸身,我们先离开火族居住之地,然后找个地方料理你姐的后事!”
“离开火族,我们能去哪里?”阿言从未去过离居住的地方数十里外的地方。
“这天下之大,哪里我们不能去的,待过个十年五载,学得一身的本事回来,到时上了那所谓的圣山,灭了烈山适父祖二贼!”
云海这一说,立刻让阿言的双目一亮,自阿睢死后,他感觉自己的世界顷刻便塌了。幸好眼前还有云海,他虽小他二岁,也不是他的亲人,但自他出现,每一个动作都令他神往不已,此刻更是成了他生命中的一盏明灯。
二人既然定下日后的路子,自然不会在此地久留,阿言去别院换了一身干净稍微合身的衣物,匆匆地离了院子而去,他们离去的时候自然不敢与来时这般嚣张,特地换了几条路子而走,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谨慎,运气之好恰和那烈山适的老父擦街而过。而他们离去一柱香的时间,院中四人方才徐徐醒来。
却说烈山宇出了此院,没有立即策马朝烈山严家中赶去,反而绕到城南,将骏马寄放在家,换了一身的衣衫,绕着人少的地方回到城西,进了烈山严的家中。那烈山严和烈山适家相隔不远,他这么做无非是避嫌。
不过等他见了烈山严,让他屏退左右,将云海阿言杀烈山适的事情告知烈山严时。那烈山严正坐在书房里饮着茶,他听完之后直接将杯几握碎,一掌拍在桌台上,双目一瞪,言道:“却是小看了此子,不想给老夫闯出这么大的祸害来。那烈山适如果能这么好收拾的,老夫早收拾他了,哪里等到现在!”
烈山宇见了发怒,诚惶诚恐道:“都怪属下办事不利,祸及阿老,属下惶恐!”
“这也不怪你。所谓祸福相依,你只看到了此事对我们不利的地方,可有没有想想此事说不定能给我们带来好处,那长老的位置我看是有必要动一动了!”他淡淡地道,“你去查查他两人去哪里了,这次莫在有误了。此子却也能折腾,也不知是水贼哪家的孩子,倒也可惜了!”
他早已对烈山适父子不满了,想他堂堂一个氏长,氏里谁人不尊,这放在火族称雄的年代,他不是帝王之姿,起码也是位高权重之人。哪知同是贤者之境,烈山适的老父便从来不卖他的面子,就连烈山适那厮也不卖他面子,害的他不仅在氏里颜面大损,原本不多的权利也一天天的缩水。
那烈山适父子敢不卖他帐,无非是他们身后站着一个长老的父辈。不过烈山适身为他们家的独苗,他这一死,等于是断了他们的根,圣山上的那位不发飙才怪。想那些长老均是古波不惊不问尘世之人,若坏了心境,等于是露出了破绽,他再趁乱取势,难说不能捞到好处。
他这种目光自然是烈山宇这等之人看不到的,那烈山宇领了他的命令,出了院门,也不敢纵步疾行,不敢回家骑马,等出了城口的那条隧道,这才放纵速度,他的方向自然是城外阿言的家了。
话说烈山适的院落中,那四个汉子一一醒了过来。最先醒来的是那个阿二,只见他一醒来,看也不看那被冻僵的尸身,入得内院,却见烈山适的房中一片凌乱,鲜血染红了一地,却和门上的朱漆相映成趣。那小妾被刺死在一角,地上流淌的鲜血的地方,一具无头的尸身横躺在地上,四肢散落在四周,裤裆中的那物更被挑的老远,唯独不见了那头颅。
阿二一见这幕,吓得整个人瘫在地上,倒不是这血腥的场景吓住他了,而是想到了此事带给了的恶果。他眼前看到的这具尸身明显是烈山适的,如今他主人惨死,他作为护院的首领,难辞其咎,一想到烈山适老父盛怒之下,说不得将他活剐了,他暗叹,还不如死在那小子手上算了,说不得还博个忠心护主的美名。
那剩下三个先后醒来,忍了身上的伤势上前一看,一看那具尸身也吓住了。其中一人脑子有点灵活,他壮着胆子朝阿二问道:“二哥,你看现在怎么办?那烈山适都死了,连头颅也不知被仍到哪里去了,若让家主见了,说不得将脾气撒在我们身上,我们死便死了,却还累及家人,你看这如何是好?”
这阿二虽说是他们的首脑,这种情况下照样无计可施,他正了正心神,强装欢笑道:“那小子不是我们能敌的,非战之罪,等我们像老主人道明一切,想来老主人明察秋毫,会体谅我们的苦衷的!”
那另外二人听了他这一说,点头称是,倒不再为这事计较,唯独那刚才问话这人,听了阿二这言,心里一突,暗道要坏事了,只待他家老主人来后,表现的规规矩矩一点,兴许命大留得一条小命。
他们这边一商议定,门外滚滚灰尘卷来,耳边听得踏踏踏踏不断的马蹄声,听这阵势,不用想也知道是烈山适的老父回来了。他四人脸色一整,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整齐地跪倒在内院门口,扑倒在地。
门外马蹄声落,莎莎莎传来人走动的声音,地面上扑倒的四人自不敢抬眼。门外走进一人,一身锦绣的赤袍,袍上绣一火蟒,只见他五十开外,满头赤发,须眉尽染,正是他四人口中提到的老主人。他身后跟着三个身着赤袍的男子,袍上无绣一物,却见他们额头开着朵朵蓝色三瓣莲花,不用猜定是魂师了。
那烈山适的老父本名烈山广,虽年轻得子,自有烈山适后再无所出,自然他也视烈山适为掌心之宝,虽不过派了几个堪比焚魂期的好手护在独子身边,也聊得火族之内不敢有人拿他儿子怎么样。昨日他独子将烈山严收留水贼之事向他禀报,他一时抽不得空去处理此事,不想酿成今日此祸。
“你说你家主人呢?”他一脚将那通风报信的小厮踢出,怒骂道:“你为何不早点来禀报我?”
你小厮我我我我说不出话来,烈山广怒急一笑,一掌拍在那小厮肩头,那小厮一句话也没留,瞬间化为灰烬。
“要你这奴才有何用!”
他来到房中,一眼扫过房中一切,眼光落在那具无头的尸身上,心中一悲,脸上装出若无其事地道:“你们家主人呢?”问的全是刚才一样的话。
那四人见识了他刚才那手段,如何敢应声,不过不应声也不是,其中一人自作聪明,强先说道:“回禀老主人的话,少主人已被贼子害了,我等。。。”他话音未落,一道火球射来,却是落得刚才那人同样的下场。
“很好,那逆子既然已死,为何不见他的人头,尔等就是这样守护你们的主子的,我留尔等何用!”他两指紧握,这才将丧子之痛忍了下去,不过痛转为恨,迁怒在眼前三人身上,只见他掌心聚起一颗白色火球,吓得那三人魂飞魄散。
“老主人,老主人!小的知道主人的头颅在哪,主人的头颅在那!”却是一人眼尖,瞧得院中满是灰尘的大脑袋,手指着道。
他手一指,自然有一魂师上去捡了过来,拍干净上面的尘土递到烈山广面前,那烈山广丧子之痛,哪忍心看他独子死后的惨状。指出头颅那人心中一松,以为烈山广会放过他一命,哪知抬头便见那道火球朝他迎面扑来。
三个魂师中走出一人在烈山广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数句,说得烈山广回头望了身下扑倒二人数眼,吓得那二人以为死期已至却又一动也不敢动。那烈山广听了那魂师话之后,面色稍缓,朝身下二人道:“且留你们两狗奴才一命,你们既识得杀我逆子之贼的身份,一会一人一个随两位魂师城外去搜寻一番,阿墨,你且留下陪我在城中找寻一番,势必将那贼子给我挖出来,老夫要活的!”
众人应诺,那个叫阿墨的魂师自然是先前在他耳边细语的那位。其他活命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阿二和先前问他话那个,两人各跟着一名魂师,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云海带着阿言回到城外的屋中,他去内洞将阿睢的尸身绑在身上,方出内洞却见阿言忙不停手地收拾着,他赶忙阻止道:“这是去避难,又不是去郊游,无须带任何东西,你跟上我走就去!”阿言毕竟对这家有感情了,这这般忙里忙外无非是对一点对家的回忆,当下忍住了辛酸的鼻涕,跟着云海出了洞中。
门外又撞见来瞧热闹的烈老二,他见云海身上背着阿睢的尸身,不由一呆,忙问道:“你们这是带着阿睢哪里去?”
云海自然无空去理会这般人物,阿言也默默跟上云海,上了骏马,一路竟朝北而去。烈老二碰了一鼻子的灰,却也不恼,他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感慨道:“这又是要变天了!”
他这感慨声刚落,视野里又出现两骑骏马,骏马上落下一个三四十岁的瘦汉来,他朝烈老二问道:“你可曾见了烈老三家的小子?”
那烈老二也甚是有见识,见马上另一人额上的标示,晓得他是魂师的身份,这般高不可攀的人物他自然见了双腿打抖,心中却是嘀咕道,我便知道阿睢带回来的小子,贼眉鼠眼,果真不是什么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