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湖不知深浅几何,云海瞧得那光亮起码也有二十丈深,不过等他一入湖中在,这才发现此湖比他想的深多了。
湖水冰冷刺骨,珊珊被冻得咬牙不住,连灌了好几口水,这冷水入口,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云海一见不妙,将嘴里憋住的气,嘴贴嘴送了过去。身边石块纷纷滑过,都径直朝那光亮处落去。
云海抱着珊珊潜下二十来丈,依然不见到底。头上的湖水猛地产生巨压,他抬头朝上望去,却见那巨大的蛇身跟着落了下来。更者,不是有石块落在蛇身上发出铿锵的声响,一股腥红的血色朝下渗了出来。
云海身如游鱼,又朝下潜了数丈,他头顶的光芒几乎不见,想来要么是深度的原因,要么湖面被巨蛇的尸身和石块给封死了。他再下去数丈,只觉心头也开始发闷,好似有股浮力撑着他往上去。一眼再朝珊珊望去,那丫头不知何时已晕了过去,口中也不知喝了多少口水。
他强忍这股闷意,咬牙又潜了丈余,钻过前方一个洞口,自另一端钻了出来。
扑面而来的清光犹如点点的清露,滴滴如辰星扑洒在他脸上,顿时让云海一个激灵,他一个鱼纵,流滑般地沿着水纹朝着光源处滑上数丈。周身的压力随着上浮越来越小,等他一出水面,原本憋着的一口气顿松,也算是死里逃生。
这又是一处溶洞,或者说湖底别有洞天。溶洞周径不过区区十来丈,却是四通八达,青色石壁上连通着九个深邃可怖的洞穴,溶洞顶上一道清光犹似破开了天窗,恰到好处地射在云海所处的小湖上,湖面波光淋漓,更是将溶洞顶部的唯一一根钟乳石柱上,那滴凝而不滴的露水点缀得如绚烂的钻石花。
云海抱着珊珊出了水面,爬到岸边,却见那丫头小脸苍白双目紧闭,一摸她小臂也是冷的可怕,也不知刚才在湖中吃了多少水。连连呼唤她的小名,也不见她醒来,他略作沉思,两掌在她胸前小心地压了几下,随着她几声咳嗽,连吐出好几口水来。
“云哥哥,吓死珊珊了!”她这一醒来,立即死死地抓住云海的手臂不肯放松,浑身也不住的抖着,也不是冷着,还是没从刚才那惊险的场面中恢复过来。
耳边听得呼呼风声,就连云海也觉得冷,不过这光秃秃的溶洞内何处能找得取暖之物,而他更无火族修为,所以这种环境下他也只能苦笑。再想到眼前的小丫头因他所累跟着吃苦,心里更是不舒服,只想寻了出路带珊珊出去,好让她有个家回。
而他自己呢,无家可归,只希望四年后找到那个叫幽都山的地方,看看宫雪是否在那。再者,有生的时间内学得本领,好去赴三十年后的生死之约。心中既有期盼,人也跟着有了活力,身虽冷,心依热,放眼望去,只见石壁上穷徒一片,整个溶洞除了九个洞穴如九张四面八方张合的血口,连那一汪湖水此刻在此环境的衬托下,折射出的青光也显得如此阴幽。
他上身无着衣服,倒是珊珊的那件短袄早已湿透,正欲上去褪试下来,那丫头难得忸怩,终是忍不住寒意,褪下之后红着脸递给云海。云海将之拧干,瞧得珊珊迎风不断跺脚的样子,转身递于她,道:“穿回上去吧,莫着凉了!”
洞穴中冷风刮得厉害,他和珊珊几乎有一日未曾进食,莫说饥饿,便是热量也散失的厉害。那丫头嘴上虽不说饥饿,眼里流露出的神情倒让云海看得分明。可眼下图穷一片的荒洞中,叫他去哪里找寻食物。
“珊珊,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寻点吃的回来!”望着九个洞穴,云海终究打定主意找一个入手。
“云哥哥,珊珊害怕!”那丫头去拉着云海的手不肯放。也是,前番她的叔公也是这么交待她,可她足足等至快天明也未见她叔公回来。她怕,怕云海这一离开一去不回来。
“好吧,那你就一起来吧!”云海轻笑一声,拉过她的小手,寻了一处洞穴走了进去。
这处洞穴风声相对其他的大,细细听着,亦有嘶嘶之音。他拉着珊珊,贴着石壁而走。洞穴深邃可怖,阴风袭面,吹得人心神晃动;洞中幽暗无光,石壁凹凸不堪,一不小心便扎破衣物。倒是脚下的石路平坦,纵是如此,云海丝毫大意不得。须知,那嘶嘶之声大有可能是蛇声。
而他既选此路,亦是冲着这声音而去的。
果然,战战兢兢地行了数十丈路,前面一个弯头绕过后,眼前看到的一幕顿时让他的心凉了一半,而他身后的珊珊不晓得他突然停了脚步,一下撞在他怀里。
眼前两只大灯笼红光如血,发出奇异的光芒射向他,两只血红灯笼下面,一条半丈长的红信正嘶嘶地吐着,而此距离不过离云海仅仅数尺之间,一股腥味直接朝他迎面扑来。他的心跳反而没想象中的激烈加快。
静!静!一下子时间都静了下来!这般环境之下,偏偏额角一颗冷汗无声无息地滴落下来,在地上发出一声滴答的声响。而身后的珊珊探出小脑袋来,讶异一声,整个人跌倒在石路上。
这两只大灯笼分明是一条巨蛇的双眼
如果说与那双隼相斗的双头巨蛇已属庞然大物,那以此蛇的身形,那蛇便是小巫见了大巫,泥污之物罢了。云海的心中不由想起巨龟岛看到的那条巨蛇,眼前这庞然大物或许还不能和那蛇相较,但同样让人生不了抵抗之心,心智如他也不例外。
而此蛇奇异之处更是,它的头上长出两根鹿茸般的两角,身上如覆鱼鳞,竟有四肢如爪从两侧长出。
珊珊这一声响,更是引得此物的注意。直接此蛇巨口一开,直朝他二人咬来。云海一慌,朝珊珊喝道:“速退,速退!”自己脚步也不慢,连忙朝后退去。
他脚步只往身后退了数步,脚下突觉一松。底下哗哗哗几声数响,脚下整个地面突然凹陷下去,连带着整个身子都被拉了下去。好在珊珊的脚步快,险险躲过一劫。
“云哥哥,云哥哥!”珊珊趴在口上哭喊。那巨蛇好似消失了一般,塌陷的对面再无它的身影。
她这般哭喊,底下终于有了回声,只听云海喊道:“珊珊莫哭了,你且回到原来的地方去等着,我等下就上来!”他话音未完,头顶一物落了下来,好在他反应快,伸出出去一接,落在他怀里的不是何物,却是珊珊。
“你这傻丫头,怎么也跟着跳下来了?”
珊珊只哭不说话,好半天才道:“我只是怕失去你了,这里一个人,珊珊害怕!”
这处洞穴其实也不高,区区丈余深。可是便这高度,对于云海来时攀上不易,不说光滑的石壁,就说以他身上的伤势,加上此刻多了一人,要爬回上去谈何容易。而且,他也聚起真气朝洞壁上击了几拳,一拳下去,总是伴随着整个岩洞的晃动,怕是没等他在洞壁上开凿出路来,自己都葬身在乱石之下了。
好在这洞穴也不是完全封闭,延着一个方向同出一条仅供一人行走的小道来。
云海稍作犹豫,拉上珊珊自朝这小道走去。迷迷糊糊不知走了多远,突然感觉好似踏进了一处世外桃源,清泉潺潺,风声林响,小鹿食苹,其间一黄衣男子朝他渐步走来,微笑一指。却见那清泉之中青光泛起,泉水分开两道,一个青灰色的古鼎自泉中飞出,悬浮在清泉之上,映着整道泉水发出青蓝之光。
那黄衣再是一笑,指间不知有何魔力,一指之下却见原本悬浮在清泉之上的古鼎,其上的青灰色光芒顿时收敛。鼎壁一阵晃动,传来嗡嗡之声,鼎中一赤红之物射出,破空而去。
那黄衣笑容收敛,径直往云海走来,每行一步,脸色肌肤掉落一块,等他来到云海的身前,已化为一具五色骷髅,空洞的两个眼眶里是道不尽的狰狞与沧桑。
云海攸地一惊,只见顶上一道青光照来,再睁眼看时,那具骷髅赫然尽在眼前,而原先那幕竟然是幻觉,以云海化冰巅峰的修为犹且不自觉地坠入其中,可想眼前这地方也古怪的很。
珊珊拉了拉他裤脚,一脸惧意地道:“云哥哥,我们离开此地好不好!”
这地方自然不是她想离去便离去的。云海轻声安慰了她几句,小心地观察这具骷髅,只见眼前这付骷髅架子五彩之色,虽不知风霜雨露岁月的冲洗多久,骨头上的五色颜色如旧。而他身披的这件黄袍早已破败,露出里面一件内甲却是完好无比。
云海忍不住伸手一摸,只觉异常的舒服,再仔细一看,发现这内甲竟是金丝做出的,一观便知这人生前富贵非常。而在腰间别一条白色蛇状的腰带,质地如玉,这条白色栩栩如生,仿佛随时咬了一口一般。
也不知这人生前为何流落至此,刚才产生的那幻觉又在暗示着他什么,还有他和洞前的那条巨蛇又有何关系?云海顿时思绪万千,隐隐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可惜细思之下还是一无所获。
“云哥哥,你看,他手指好像指向什么东西?”却是珊珊壮着胆子,发现了这具骷髅的怪异之处。
也是,按说这具骷髅一身的华丽不说,单单其上的五色之彩,已让人觉得惊异,而他竟历多年不散,更显他的奇妙之处。果然,云海顺着珊珊的目光望去,只见他的右手横指,其姿势居然和自己在幻觉中看到的那黄衣的姿势一模一样,衣物也是一样。
眼前人既是那黄衣,那幻觉中出现的古鼎必定也是真的。果然,云海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不远处的幽暗光亮下,一个周丈大小的灰青色古鼎如风尘的过客正静静地伫立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