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哥,那人就这么退走了?”珊珊有点不相信道。
“嘘!”云海上前用手封住了她的嘴,这才轻声在她耳边道,“那人也狡猾的很,莫让他躲在黑暗中听了!”
“云哥哥,你的意思是那人还没退去,还躲在暗处?”
“退可能退去了,我却是怕他守在山下,来个以逸待劳。若我们下山,他躲在暗处再来突袭不迟;若我们不下山,他就将我们困在山上活活饿死!”这下山的路只此一条,要说云海的推测很有道理。
“那我们怎么办,下去和那坏人拼了么?”珊珊一脸担忧地道。
“不,我们回到山顶上去!”云海的目光坚定地落在山顶那隼巢所在的地方。
那山虽高也险,仗得云海胆大,一路也上得了去。不过一路吃得风雪,纵是珊珊紧紧都靠在他的身后,也将小脸冻出伤来,也亏得她死咬两唇不吭一声,不然云海瞧了,也不知会不会心痛。
向上走了不到二十丈,这山路越来越陡峭起来,虽每步都踩进深深的雪堆中,但珊珊还是一个不小心,脚踩偏了去,整个身子朝外侧滑去,若不是云海手快,便要跌落进这万丈深渊中。
迎着风雪,她眼泪珠子在眼眶中隐隐作动,眼看就要落了下来。云海两只被冻得通红的手臂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自是安慰道:“珊珊莫怕,珊珊莫怕,云哥哥答应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伤害了!”
这一刻,她的泪珠子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好在这条陡峭的山路也不长,最后几丈几乎是珊珊趴在他的背上,云海将手伸进积雪中抓住山石,一步一步爬上去的,也不知这一路他的手指手掌又要平添多少的伤口。
数丈之后,那风雪却是小了下去,前面有多了条山路出来。再走了十来丈,那风雪说没就没了,地上也无积雪,抬眼却见,月光之下,那巨大的隼巢便坐落在一处山石侧出的峭壁上。
峰顶已至!
九阳城中,风声鹤唳。
那祝邬君虽未回来,但巡城的守卫明显多了几倍,脚步声纷至踏起,人员往来不断。只见火光之中,隐隐还亮过干戈之光。城中那些魂师以下的修为之人,纷纷将家中不懂事的子嗣叫家人看牢住了,就连自己也不敢出来造次。而那些魂师也是,这番刀光火影,哪里不晓得多年平静的九阳城,此番必有大事发生。
而镇守在九阳城中的那些守卫,除了一人侥幸活了下来外,其他的早已被人屠尽。不过眼下却是换上八名,见其中四人一身打扮,观他们额头上不时闪现的各色火莲,竟是魂师高手。
这九阳城竟派了四名魂师来镇守此地。
“烛兄,巫侍大人派了我们四人来此镇守,在下觉得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试问,这隧道被那巨石封住,若无城中机件转动,便是长老级别的高手亲来,怕也是打不开。而城中,只需我们四人中一人镇守,纵有一些鱼目混入其中,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开口这人正是这四人中的一人,只见他额上一朵三瓣的蓝色莲花,分明是魂师初期之境。
而他口中称呼为烛兄之人,正是当日阿睢所见的烛强卓,有魂师中期之境。他话未答上,四人中的另一人冷冷笑道:“炎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难道你家巫侍大人未和你说过,混入城中的水贼不仅劫去了那少年,其中一人修为更是高深,废去了我族某位贤者的一臂。此等人物不知炎兄镇守在此,挡不挡得住?”
而剩下的最后一人却不言语,不过望向那炎姓魂师讥笑不已。那炎姓魂师听了那人的嘲讽,自然怒目而视,正欲开口骂来,只听得烛强卓开口打断道:“好了,两边都少说一句。这等时候你们还有心思内哄,且守好了城门,若再有差池,看我们怎么在众长老面前交代!”
他的话明显很有分量,两边果然都压下声来,不再说了。唯独那个原先在讥笑的魂师,听了他的话后,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到常色,不过他这细节还是被其他三人看得一清二楚。特别是烛强卓,心中暗道,此番不消了你祝氏的颜面还等何时?
真是四人各自肚肠,想得却是花花名堂。而他们身后站着的四人,好似泥人一样,根本插不上半句话。也不知当日,阿睢的丈夫烈山峰,凭什么和他烛强卓结交的。
他们这边话刚落,隧洞中闪过数道红光,却是有人触动了那巨石上的禁制。他们身后的四人自然无须眼色,略一躬身,朝那巨石处飞快的跑去。
要说那禁制,其实也是一道小五行九宫阵。这小五行九宫阵,也分行金、行木、行火、行水和行土。那日宫雪在北海中见到的行土九宫阵,以区区数粒小石子布阵,只为显示入寒池的洞口,巧小中却见各种高深的手段,而那阵法不过是行土九宫阵中的一道而已,呼为迷石阵。
那这道禁制出自行火九宫阵,其名为洞火阵。何为洞火?要说整座九阳城那几面以山壁做墙,这山石正是此地独有的火石,此石遇火行真气一激,便会变得滚烫无比,一些族人真气稍强者,还能将它激得冒火烧开,端的是他们守城的利器。
而这隧洞中的巨石,却是当年有位大能独力自数千尺下之地挖出,再在其上打入数道真气,以之为门壁,只要城中人在上面按特定的方式打入数道真气,真气几道,那巨石上便会裂开几个洞,其中火蛇喷出,火贤者之下不好轻易避开,当年水族来袭,不知有多少镜师死在此石上。
“诸位大人,小的刚才去看过了,除了刚才的那道红光外,巨石上再无其他变化,想来定是些野兽,无糟进入其中,撞上所致!”说话那人来自烈山氏,他小心地看了众人一眼,也不知这些大人有何章法。
不过他话刚落,巨石上有闪过数道红光,这次他们离得近,明显看到巨石上奇纹流过,那剩下三人抵在巨石上的手掌纷纷被震开,耳边只听得巨石之后一声洪亮之音,“某烛氏强良,守城之人速速将那巨石给我开了!”
众人面色骤变,他们都听闻过此人闭关冲击贤者云云,而听他音不假,却自城外人,莫非?此子冲击贤者之境成了?
唯独烛强卓哈哈大笑,答曰:“的确是强良不假,吾氏烛子回来了!”
半个时辰后,烛强良独自一人来到他那叔父居处。他这次从北海回来,也没想到低调行事,他说贤者初成,见了城中风声鹤唳,倒也暗暗奇怪,他路上来时早已见到西北边那道冲天的银光,猜测城中这般变化多半和那异象有关。
等他们叔侄见面,那老者见他已是贤者之境,面上露出宽慰之色,细问他一些北海上的事情,他自将一些重要之事拿来述说。等那老者听他说得那岛上的巨变,还有水族之人都参合进来,神情顿时凝重,只说了一句:“看来这水族之人深入我们内部深矣,不然天下没有这等巧合的事情。”
而这事述完,烛强良自然要问这城中的变化,还有他在城外看到的异变,那异变老者也不知,不过却将城中这几日变化的罪魁祸首说出时,那强良却是哈哈大笑:“那小子自是北海来,也不和北宫家那小子一个路子,和水族更无关了。那日见了他,就看出他水灵之体,不想今日听叔叔说来,这小子已是水灵真体,还学会了惹祸的本事,某也小看了!”
“对了,数月不见,怎么没看见珊珊那黏人的丫头了?”
说过这些,他自然要问自己女儿的事情。不过一提到此,那老者却面露愧疚之色,苦笑地将那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倒是老夫无能,让那丫头遭受无妄之罪,叔父对不起你们父女二人!”
烛强良笑声顿遏,两拳紧握,指尖噼里啪啦地下。许久,这才将紧握的拳头松开,朝他叔父问道:“她和那小子一同被抓去,也是朝西北方向么?”他说完,冲那老者稍稍躬身,片刻不想耽搁,恨不得立刻能寻了他的闺女回来。
“强良,你等等!既然你已入贤者之境,有些东西说不得也要受圣山的限制!”
“恨恨,我有离火鉴在手!山上那些老怪未必怕得!”他冷冷一笑,掌心多出一物,观其样子,正是那枚火族至宝。
那老者先前未曾听他说起此物,此番一见,大失神色。烛强良却不知,此物一出,在不久的将来又在火族引起多大的动乱来。
“云哥哥,我们真的要爬到那鸟巢上面去么?爬到上面然后呢?”珊珊伏在云海的背上,口吐香兰道。
“那只大鸟如今未在穴中,我们去取那仅剩的鸟蛋来,以此要挟,让那毛怪载着我们飞下山去。我料那畜生也是通灵之物,彼之薄弱,正是我们所需!傻丫头,这下明白了么?”他说话这功夫,背着珊珊已爬进了隼巢中。
第一次来到这隼巢中,两人被那隼王当作是储存的食物。而第二次再上到此处,云海竟然艺高人胆大地想出“彼之薄弱,吾之所需”,这话要是放在当日北海时,他怎么也不会说出,可见不经风浪,难磨心性。
日上山时,一缕阳光照在那鸟蛋上,还是昔日的金黄。耳边听得一声鹰啼,自云雾之下传来,那只幸存的隼王分明位于云海二人之下。而那下面,正是当日二隼一蛇战过的地方。
等那黑影自云雾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他们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羊隼之王。眼前这隼王毛羽无什色泽,左翅上那洞伤不仅没恢复,伤口化脓隐隐传来恶臭之味,哪里有昔日群领众隼的英姿。
云海听它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就连他听了心中好像有块地方被不经意触动,而他一旁的珊珊早已眼花涟涟,拉着云海的手说:“定是想另一只死去的大鸟了!”
而真正令云海恻动的是,隔着数十丈,他分明自那隼目中看到它的死意,一滴泪也挥洒在初日中。
莫非是自己错了?这一刻他不仅扪心自问。
果然,那隼王见云海将两枚鸟蛋架在悬崖边缘,原先的死意顷刻间化为疯狂之意。贯过长空,迎着初日如道长虹朝二人袭来,果然不是先前云海所设想的,却是同归于尽的心思。
那隼王两翅刮开,两枚鸟蛋一个不稳,先是掉落到云雾缭绕的深渊中,然后扫起的巨风将整个隼巢刮得支离破折,他二人如站针尖,一个不稳就要掉了下去。云海隐隐抱住珊珊,在她耳边说道:“却是你云哥哥害苦了你!”
“能和云哥哥在一起,哪里珊珊都欢喜!”苦涩中有丝甜蜜。
云海将所有的水行真气都聚齐起来,右掌前真气凝结成冰,其中似乎有一枚小冰块隐隐要飞出,正是冰极化镜的征兆,此时快要突破也不是时候。
也只是接了一掌,他身下的隼巢终于崩溃,耳边风声得紧,他二人如坠进云雾,云雾之下,这一次却不知能有路活了?
而那白头隼王,却是此生最后一次鹰啼,身体撞在山壁上,化作一堆肉泥。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