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死了么?
云海凄笑地想道。此刻他体内真气全空,全身也乏力不堪,而在他的四周,近十丈之内,满地的血肉交杂在一起叠得半尺高,将原先的白沙染得腥红不已,也不知他杀了多少头海兽,简直是一个血腥的屠杀战场。而他本人,也被海蜥兽的血肉染得血人一般。
可是,有一股意志支撑着他,只是看到珊珊受伤的那幕,瞧得那张脸,受伤的犹如自己一般,不知怎地暴怒的情绪便涌上脑门。便是如今这般困地,他一点也不后悔。将又一只海蜥兽的尸身击成碎片,他终于有点支撑不住,半只脚跪在血泥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而在这十丈之外,剩余的海蜥兽将他密密麻麻围困起来,也不攻击,应该就在刚才,那些朝他攻击的海蜥兽全被他撕成碎片了。纵然它们是禽兽,也有惶恐的情绪,哪怕云海此刻再无半点战斗力,它们也不敢轻易上前。
而在层层的海兽包围之外,传来水族众人的暴呵之声,兼带不断泛起的蓝光,听这声音便知,包围圈之外的战斗也异常的激烈。
一滴,两滴,两颊上的汗夹着血滴落在地上,一时他脸上分不出哪是汗哪是血,眼前天翻地转,意识也渐渐跟着模糊起来。
呼,呼!这是海风的声音么?
他不由想起当日也是在海边,听得徐徐海风的情景,尤记得那时,沙滩上一黑衣青年踏着海浪推云置布的情景。
体法一念,心念一体,至静至柔,至寒至容,心随意走,脉气所发,汇入气海,出于太阴!元阴既虚,门庭既闭,即走何如?
云海只觉神识仿佛无限扩展开来,听得这潮起潮落好似大海的呼吸。突地,心口一道寒气慢慢溢出,汇入气海,出太阴反走气海,朝他的隐脉走去,而他身体不由自主地练起当日北宫破凤在北海上行的功法来。
“大人,这些海蜥兽围成一圈,只分了这么点对付我们,难道困在它们包围圈中的圣主真有这般厉害么?”问话的是一位士三阶的水族之人,只见他摸了脸上的一把血水,朝那阿澜问道。
“多问也无益,还是用心去杀了这些海兽。不然时间拖得久了,圣主身困其中或许真有危险了!”阿澜不动声色说道,其实他心里早已焦急的很。云海这轩辕转世的身份,不管真假,于他们五族来说,都至关重要。
他说话间,一记冰刀劈断了一海蜥兽的舌头,那海兽的鲜血沾了他一身也孰若无视,反朝众人道:“兄弟们,圣主一人独挡兽群,吾等也不要落后,须奋力杀敌才是!”他也曾整合了族中十来位士三阶的好手想突破进去,那只那些海蜥兽也不要命,将他们死死挡住,虽说杀了数十头,但也伤亡了五人,无奈退落下来。
众人听完他这话,士气自然又是大振,也不惧那些突地激射而来的舌头,转眼将这外圈的海兽斩落数头。而当人兽战得激烈时,这人也好,兽也罢,突然都停了下来,恍若时间被静止一般。
而水族众人都抬头朝上望去,只见本是平静的海面上,突地卷起一道巨浪,这浪高近十丈,却不是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推来,而是尤若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浪尖上的水都朝一处地方吸去。
而那地方,正是那海蜥兽包围的正中心!
结镜?
阿澜心中一动,脸上紧跟着露出怪异的神色来,不过他手中的攻势不停。
那道水受云海体内那水之本源的吸引,悬浮在云海头顶的上空。那些海蜥兽见了那幕,更是不敢轻易动了,而随着云海无意识地行掌置步,上空悬浮之水,并不像上次北宫破凤那般,自其中飞出一块冰镜来,而是蒸散了也似,剩余之水悉数注入他体中。
他体内失去的水行真气一下子恢复过来,更随着他功法的加剧,那些水行真气自动地运转起来,朝着气海入去。本来按玄冰功上所述,出太阴,可显脉既被封,那些水行真气出了气海,反朝隐脉冲去。
气入隐脉既化元阳,原本他便快要突破至结镜之境,按理说真气既足,会聚气生云化冰结镜,可是如今在隐脉中走的是元阳真气,难怪当日他们一众初境之人晓得他的一些奥妙,今日阿澜才会露出怪异的神色。
那包围着云海的一众海蜥兽突然面露惊恐之色,再也不管里面的少年究竟杀了它们多少同类,纷纷朝外圈散去,可惜它们的动作本来就慢,就这会功法,只见云海全身冒出一道强烈的红光,他身下的那些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去。
同是在外圈的阿澜突然面色大变,他再也不顾那些同样纷退而出的海兽,朝众人急道:“快将水幕都顶,以最快之速度朝后退,后退!”众人哪需他说什么,一股死亡的气息早席卷而来,各个拼命也似,纷纷顶着水幕急退出去。
只见那道红光闪过之后,以云海所在为中心,外圈的海兽猛地被炸飞开来,而圈内的海蜥兽走之不及,直接在那道红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众人虽说顶的水幕,但还是感觉大地在摇晃,那水幕上传来一阵涟漪。一些运气不好之人,被他炸飞出来的海兽打中,虽有水幕挡牢,但也只挡了片刻,水幕一破被狠狠压住,也不知是死是活了。
爆炸之后,那些海蜥兽自然无一幸免,不是消失在那道红光中,便是被发震之力摔死在沙滩上。就连水族众人,虽有水幕阻挡,退的也迅速,但也死了三个,伤及数十人。等阿澜并几位士三阶之人来到爆炸的中心之处,映入众人眼中的是一个宽近丈余的大坑,坑中还有一些白烟冒出,不过众人还是看见坑中横躺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少年。
众人原本以为以这种程度的爆炸,他们的圣主只怕也要命丧其中,可眼前的少年除了两臂和脸上的一些烧伤,其他看上去一点事情也没有。不需要人吩咐,自然有人下去,在他鼻前探了探,好在呼吸还有。可下去之人一触碰那件金丝内甲,手心上顿是被烫得起泡来,而一击小水球打在那件内甲上,哧哧声中化为水雾,无奈只好抓着他的两肩抬了下去。
“你们将圣主抬到第五道防线后去,记得路上小心点!”阿澜朝二人吩咐道。
而他身后匆匆跑上一人,朝他躬身道:“小的刚在长堤前看了一圈,除了靠近爆炸之处缺开一个大口外,其他众多地方巨石和巨石之间都有裂痕。我怕这长堤坚持不过第二波就要塌陷了!”
阿澜只是点了点头,他身后的一众士三阶之人面色均变,其中一个性子较急的直接问道:“如是,圣主又昏迷不醒,再去堆砌那些巨石恐怕也来不及了,接下来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便依圣主之计办!”他看了看被抬下去的少年,转身便见那条长堤上开了个半丈高的口子,他口中喃喃轻道:“虽说此番以这么点人守住这么强的第一波,基本全靠那少年之力,特别是最后那记,可以说,那海蜥兽基本上都是被他一人消灭的。可,我们水族毕竟出了全力,剩下的,便看土族和后面的几族了。
赤空下,那抹黑意越来越浓。而那深坑前,一众穿着黑色服饰之人都忙开,收拾尸体的收拾尸体,填补那些空缺的也在忙乎。唯独那阿澜,自言自语后,目光又落在无尽的海面上。
我这是在哪里?
云海惊坐起,突然扯得两肩生痛。他最后的印象还留在入眼看到的全是海蜥兽地上亦全是血肉模糊一片的场景中。而眼前所见却是白石屋顶,应该是在五族居住的石屋中,哪里还是他熟悉的战场。
“云哥哥,你醒啦!”那丫头蹦跳着跑过来,一手拿着条湿布,另一臂却被一条纱布遮绑着,不过她跑的急了,眉头一皱,明显扯到肩上的伤了,但随即趁云海没注意到,脸上开颜道:“我听那长堤上来的两位叔叔哥哥讲,说云哥哥你被那些海兽包围住,然后身上突然冒出一道红光,爆炸开了。可把珊儿吓坏了,好在你现在没事!”她说着,把那湿布在云海的脸上擦了擦。
红光?爆炸?
云海却没这些印象,他那时意识都陷入混沌中,最后的感觉便是那大海的气息。不过他此时管不了,他见珊珊除了脸上有点苍白,其他看上去无事,也算松了口气,笑道:“还好你这丫头没事,那会儿我都以为你死了呢!还有我昏过去多久了?”
“坏哥哥,你就这么不想看到珊儿啊,这么想珊儿死啊!你都昏过去有两天了!”那丫头小嘴一撅,随即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便跑开,便朝云海道:“云哥哥你等等,你去叫那大叔进来!”
“不要叫了,再叫下去,都把我叫老了!”石屋外抬进一个担架,架上躺着一黄袍的中年,只见他笑呵呵地朝着珊珊道:“丫头,你一句云哥哥长,一句云哥哥短的。叫我便是大叔,有这理么?”他身后二人不用他吩咐,等担架一放下,再朝云海和珊珊一躬身,恭敬地退了下去。
“不理你们了,一个个欺负我!我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大哥哥们!”珊珊嗔怒着跑了出去。
“你便是他们口中传道的圣主吧?或者是轩辕转世?”那中年笑意一收,朝云海问道。
“正是小子,不过我并不是那个轩辕转世!”云海勉强站起身来,朝那人作答道。
“是与不是,我心里清楚。不过怎么说来,幸亏你和那丫头的横空出世,这才化解了我们五族的危机!”那中年接着一本正经地道。
“那是小子恰逢其会,运气使然罢了!”
“你且听我说完,眼前这场危险我也听刚才过来的两位水族兄弟说了,光第一波就胜我参战的那两场久矣,姑且过不过得了那关还难说。不过我听族人所讲,你立石作传,恩释五族,又广聚五族,设谋建五道防线,年龄虽幼,倒也了得。若有他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可你有没想过,若五族能侥幸依你计策过了这关,那你答应他们破开此界重回原先世界这事又该如何?”那黄袍中年一一问道。
“这,小子倒没想那么远。若此次兽潮败,自与五族同亡。如你所说,侥胜,破界之事自然荒诞,只求你们好好照顾那丫头,不要伤了她的性命,小子任凭处置!”眼前这人估计便是那土族的族长了,云海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将他心中所想道来。
“好!果然有些担待!”那黄袍中年大笑道,笑声中简带数声咳嗽之声,只听他接着道:“若按你策,我等苟且性命,你便是我五族真正的圣主!”
石屋之外又传来呜呜声,正是水族之人发出的讯号。这才第二天,第二波便开始了么?话已至此,再说下去也无益,隔着石屋那扇门,两人将目光都落向了那海岛的边缘。
那里,惨烈的厮杀又要开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