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江远县衙有一位付青天付大人,为民请命,为民伸冤,是一个大大的好人。更难得的是,这位大人平日里又异常低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抛头露面。对此,付大人的解释是:朝廷官员身份敏感,大肆张扬会给百姓生活带来不便。
听听,这是一个怎样高风亮节的人啊!
加之“巧救王喜”,“三问知府”,“询树解案”……这些事迹的流传,付大人在江远的人气一路猛升,已经成为了百姓心目中的英雄,而且,这个英雄和书里的不同,画上的也不一样,长得干干净净,还年轻,还……单身。
这也给付春来带来了很多意外的烦恼。
“小李,小李!”付春来将笔一丢,对着书房门口叫道。
门口的衙役立刻推门而入:“大人,有何吩咐?”
“这是什么?”付春来将一封信丢在他面前。
“这……”小李捡起一看,不由皱眉,“大人,小的不识字,这是我娘托我带给大人的。”
原来是“听妈妈的话”,付春来白了他一眼,对随侍身后地保镖道:“留平,你来念——念、给、他、听!”说着指尖一点,直指一脸迷茫的衙役小李。
“噢,是。”燕留平听命接过信纸,看清内容后,却是脸一红。
迟迟不见动静,付春来皱眉:“怎么了,念啊。”
“大人……”燕留平有点笑不出来了,“真要念?”
“念!还要念得声情并茂,就对着他,念!”
燕留平一脸哭笑不得,来到小李面前,深吸一口气,饱含感情地朗读道:“奴,城东王氏,上月十日于街角有幸一睹大人之风采,欣然神往,遂废寝忘食,朝思暮想……,”
“停!不要念了!”
小李纵使再没有学问,这信的意思也听出来了,脸色骤红。
这是求爱信啊!
想不到那个娇滴滴的王氏女这么大胆?
“大人……”小李哭丧着脸,心里埋怨着老娘害惨了他。
“明白了?”
小李委屈:“大人,这事我真的不知道,我这就回去说我娘……”
付春来叹气:“算了算了,我知道你是孝子,但是也不能什么都由着李婶胡来,公是公私是私,明白吗?”
“是!”
“下去吧。”
见小李忙不迭地闪人,燕留平忍俊不禁。
“大人,这是第几封了?”
“你有兴趣?”付春来瞟了身后一眼,一踢桌脚,“都在这儿呢,没意思的话拿去玩吧。”
“大人,那些姑娘要是知道你拿她们的心意垫桌脚,可要心碎了。”
“不只是姑娘。”
“啊?”难道还有大婶?徐娘半老也来凑热闹?
付春来痛苦地把头扭向一边,抹了一把脸:“倒数第三封,你自己看吧。”
燕留平于是打开来,读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嘿,这还是个念过书的。”
“摘抄谁不会,往后看。”
原来付大人不喜欢这种,燕留平点点头,继续念道:“朝思暮想终成疾,再不表白来不及,生死相许无尽处,此情绵绵无绝期……额,这文采还真是……非同凡响。”
“看落款。”
“城北,董生,”燕留平愣了一下,“董秀才?董秀才不是男的吗?”
“看起来是。”内在,谁知道呢。
“那不就是……断袖了。”燕留平眨眼。
“断袖,分桃,,BL。”这个时代的民风比她以为得其实要彪悍得多,换个角度想,百姓们有时间谈情说爱了,也是日子开始变好的表现吧,不然哪有闲工夫构建这——么丰富多彩的精神生活啊?
“‘毕哎噢’是什么?”
“就是Boy’sLove,虽然有些的确很萌,但你不会感兴趣的。想听的话,等小生回来,我叫他给你普及一下BL和GL的概念好了。”那个死宅的洗脑功力是很强的。
那有是什么?留平满头雾水。
“不过大人啊,您在江远人气真高,和我家六爷在京城的身价好有一拼了。”
“哈,我当你在讽刺我。”
女人爱她有什么用,她又不是男人;好不容易有个男人爱她了,理由居然是‘以为她不是女人’——她的爱情根本就是一张茶几,上面摆满了各种杯具。
“不过说起来,”付春来想了想,“留平,你家主子在当御史之前,到底是什么官儿啊?”听起来总是很威风的样子。
燕留平惊讶:“哎哎?付大人你居然不知道?”
“……我不知道很奇怪吗?又没人告诉我。”
“这——那留平还是不说了吧。”
付春来皱眉。
灵光一闪,她放下文书,起身笑道:“留平呀。”
燕留平笑颜相对。
“来,坐下。”付春来殷勤地倒茶,“跟着我忙了一天,累了吧?来,哥给你揉揉肩。”
燕留平顿时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别别,春哥,有什么话您吩咐就是,这一手留平可吃不消。”
付春来胳膊往他肩上一搭:“那你告诉我,你家六爷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
“这么想知道,直接来问我不就行了。”
说曹操,曹操道,曹操推门而入,面带奸笑——好吧,其实没笑,但是付春来就是觉得言梦觉在用眼神剐她。
她又怎么惹他了?男人真是喜怒无常啊。
言梦觉看看还挺亲密地肩并肩靠着的付春来和燕留平,干咳了一声。
燕留平忙起身,付春来则顺势将手里的茶转送给言梦觉,谄媚道:“御史大人喝茶。”
“喝不起,那可不是给我准备的。”
言梦觉,你心眼还能再小点儿吗?付春来在心里嘀咕。
也不知他到底在门外听了多久。
“行,春来一会儿亲手去给‘您’沏一壶,再写上‘江远知县付春来敬赠御史大人言梦觉,他人擅动者死’,怎么样?”
燕留平掩口而笑,见言梦觉面色不善,识相地道:“付大人,六爷,留平先告退了。”
“哎,留平别走,保镖应该寸步不离事主啊——”话音未落,保镖已经跑路。
“寸步不离?”言梦觉瞄了他一眼,“晚上留平也跟着你?”
付春来露出一副感动的表情,胳膊一搭言梦觉:“老梦,我不得不说,你这个侍卫办事真是太讲究了!专业素质太过硬了!”
“再叫那两个字您信不信我立刻让留平回去。”
老梦老梦,这小子叫上瘾了是吧?
“啧,名字只是个符号,何必那么在意呢?”付春来笑呵呵地转移话题,“昨天晚上留平给我弄了些安神香,我一夜好眠,好久没睡过这么安心的觉了。”
睡得好,精神就好,胃口也好,吃嘛嘛香。
言梦觉皱眉:“他睡你屋了?”
“嗯啊,不然怎么保护我?”
“……同床?”
“那倒没有,”付春来有点内疚地摇摇头,“床太小了,夏天挤在一起很热的。不过我从空屋子里搬了被子,给他打了很厚的地铺,我试了,比我的床还软呢,不会委屈留平的。”
其实她待留平就像弟弟,倒也不觉得一起睡有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言梦觉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对了,皇上的圣旨来了没有?”
“才五天,就算把驿站的马都跑死,消息也传不过来的。”
这样啊……付春来点头,古代的通讯还真是不方便,要是有电脑就好了,可以直接开视频会议。
“其实用不着这么闷着自己,闲暇出去逛逛还是可以的,只要带上留平就是。”那个人这些天都没有动静,应该是有别的计划,。
“没有这件事的时候,你见过我出去压马路么?”一不小心说顺了嘴,付春来忙补充,“就是逛大街。”
“没注意。”
付春来无语,还真是诚实到令人发指的回答,就只有想耍人的时候才会注意她吧?
“我本来就宅,宅就是不爱出门。”
“因为懒吧。”
“……什么都说出来很讨厌你知道吗?”
“这是什么?”言梦觉注意到桌脚厚厚的一摞。
“情书。”
“给谁的?”言梦觉不自觉地挑眉。多深厚的情谊啊要写这么多?倒是没见付春来跟哪家姑娘走得近,难道是……
“给我的!”不知怎么,在言梦觉面前,忍不住就想抱起那一摞子让她头疼的情书炫耀一番,付春来笑道,“都是写给本官表心意的!怎么样,御史大人,羡慕嫉妒恨了没有?”
哈、哈,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亲民路线的她比较吃香?
言梦觉冷哼:“收再多有什么用,也没见你多看两眼。”
情书情书,不被领“情”的话也不过是一堆废纸。
言梦觉随意抽出一封——
付郎亲启,付郎,奴家为你相思断肠,立誓非你不嫁……
啧啧,言梦觉肉麻地丢掉,不行,太奔放了。他又换了一封——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于君绝!
“这倒是个烈女。”言梦觉表示意外。嗯,烈女连画像都一起送来了,还挺周到的。
付春来打了冷颤:“这是来找我认亲的吧?”接头暗号——皇上,你还记得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言梦觉又换了一封——
付大人,自从见到你,我就吃不香睡不好,家人都说我瘦了一圈……
付春来沉下脸:“那还是别见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减肥茶呢。
言梦觉微微抿起嘴角,却没能逃过付春来法眼。
“笑什么?”
“没啊,”言梦觉正色,“我只是想起,这个落款人李翠花,好像是豆腐坊的风流寡妇。”
“……”
付春来欲哭无泪。
姑奶奶们,饶了我吧,你们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