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啊!
如果是平日里,付春来一定会这么不给面子的喊给某个流氓听。
不过由于这里的剧情太过跳跃,付春来一时失了神,也就被抢了先机,等她回过神想喊的时候,已经被流氓彻底制服了。
别出声。
言梦觉以眼神示意。
那就把你的爪子拿开!你在摸哪里啊混蛋!
付春来凶悍地瞪回去。
言梦觉低头一看,僵硬了一下,松手。
……呃,失礼了,纯属意外。
就势一翻,谁知道那么巧碰到不敢碰的,那么不显眼的位置他哪里能躲得开——当这个含义被委婉传达出去的时候言梦觉感觉自己的身上被付春来生生瞪出了两个洞。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感觉到言梦觉身体紧绷起来,付春来也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
有账,天亮再算。
大概是算准了客栈里已经没有清醒的人,外面之人的脚步也略显放松。
“老大,那屋没人。”
“财物呢?”
“也没有,会不会不住在这里。”
“不会,去别的房间看看,尤其是那个女人的房间。”
我靠,打家劫舍!付春来心中叫糟。
原来是劫财的,这下可倒霉了……
心有灵犀似的,她分明感觉头上之人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白天的时候,她为了阻止言梦觉继续花钱如流水,彪悍地没收了他的全部财产,自动自发地负责起了二人的理财工作。所以言梦觉身上现在只有些随身带的铜板,供他吃个饭喝个茶,他们两个又根本没行李,那屋子里自然半分钱都没有。
而此刻,付春来深深地懊悔了。
不该把钱攥得这么紧的,人都说破财消灾,现在“财”破不出去,“灾”自然就没法消。
听闻“吱呀”的开门声,付春来紧张得闭眼。
行六的流氓又将她抱得紧了些,让她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
——别慌。
——……我试试。
黑夜里,一个简单的动作,便是一句无声的交流。
付春来逼着自己一点一滴地,随着那声声有力的心跳,寻找流失的冷静。
没错,不能慌。
这种时候如果不能帮忙的话,至少不要添麻烦。
对方的目的在于劫财,应当是白日里言梦觉过于招摇种下的祸根。既然如此,他们理应拿了钱就走,只要他们一直不出声,假装被迷香迷晕,就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果然,那伙人进入房间之后,并不理会床铺,转而四下搜索。
快走吧,快走吧……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付春来在心中祈祷,却忽然想到一点,叫了声糟。
完蛋!她把钱放在枕头下边了……
言梦觉几乎立刻明白了她的僵硬所从何来,然后付春来从言梦觉骤然绵长的呼吸中体会到一种心态——无力,十足的无力。
付春来揪紧领导的胸襟,恨不得把自己缩小成虾米。
——此时此刻,她痛恨死了她这种爱藏钱的破毛病!
果然,屋内的贼子一阵气急败坏:“老大,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那个男人出手阔绰,怎么可能是个穷鬼,再找!”
再找也没有,钱都在我身上呢……付春来欲哭无泪。
她真想立刻起来坦白:大哥,别找了,我付春来藏小金库的技巧,二十多年还没被人破解过。咱打个商量,你要多少,我直接拿给你好不好。
“大哥,迷香的药性快过了!”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付春来默默祈祷。
“格老子的,今天算我看走了眼,再查查那女人身上、头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不行就撤!”
搜你妹!付春来瞪眼,正要起身,却被言梦觉一把按住。
“大哥!”
“什么事一惊一乍的!”
“这屋的窗子开着……”
完蛋,付春来快要死不瞑目了——这茬又是她干的。
那人似乎也吃了一惊。
窗子开着,迷香岂非无效?
“妈的,耍我们!”
那大汉猛地一掀床帐,没等看清人,就见一床被子迎面丢来,随即虎口一震,兵器落地。
言梦觉纵身而起,甩给身后一句:“按住他。”
收到!
付春来对着晕头转向的人凌空一跃,趁那人不备,死死压在那人身上,顺手抄起花瓶猛地一砸。
贼老大惨叫一声扑地,再想挣扎,却只觉颈部一凉。
“不许动!举起手来!放在脑后!”
付春来已拾起刀架在他脖子上。
与此同时,言梦觉也三两下制住另一个小贼,正要回头保护付春来,却发现后方早已结束战斗。付春来正一脸紧张,却又格外认真地道:“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言梦觉失笑。
看来,她的求生爆发力真的不能小窥。
突然,敞开的窗外忽然有人影破空而入,付春来几乎眼花的以为是飞虎队,还未来得及紧张,就见熟悉的笑脸映入眼帘。
“王爷!付大人!”
“留平?”付春来一阵惊喜,他们居然赶来了!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楼上的歹徒听好!楼上的歹徒听好!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释放人质,立刻释放人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我再说一遍,楼上的歹徒,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付春来听着熟悉的台词,顿时一脸黑线。
能说出这种话的,再没别人了。
付秋生?
这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歹徒只有两人,是从江州灾区流亡的灾民,走投无路时见了言梦觉这块二缺的肥肉,立即起了歹念。想不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擒住送了官。
说来也赶巧,燕留平和顾长泰等人正是这晚赶到了县城,一进客栈就觉得味道不对,立即将这里团团围了起来。
长泰堵正门,灵巧的留平就自后方破窗而入。
而没啥用的付秋生,就负责声东击西,引蛇出洞。
看到付春来的女装扮相,付秋生怔了一下。付春来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宅弟的各种毒舌,后者却只是一扭头,一声不吭的走人。
哈?
好大的脾气。
付春来不知所谓,望向跟自己最熟悉的燕留平。
除了长泰见到付春来的装扮时略微一愣,留平倒是态度自若,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眼神在她和他家王爷间饶有深意地流连。
这会儿付春来问了,他便将经历如实道来。
原来那日言梦觉冲入船舱之后船体上层便发生倾塌,长泰没能入内便被火舌逼退出来,众人不得已之下只好弃船。
天亮之后众人沿河寻找,却遇到了一路跟随而来的付秋生,被告知付春来会水。这一消息大大增加了二人生还的可能性,众人便向对岸找去,终于在一个山洞中发现起火的痕迹。
然后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了言梦觉沿路留下的记号,又收到了信鸽,这才终于取得了联络,而付秋生自然也就一路跟来。
付春来不禁叹气,按这个速度,也就是说,她没走多久,付秋生就跟上了。
她到底是没瞒过他。
折腾了大半夜,确定了这里足够安全,众人便重又歇下。
付春来想了想,终究去敲了付秋生房门。
意料之内的,无人应声。
付春来于是捏着嗓子开始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不开不开我不开,你是付春来,不让你进来!
付秋生赌气不做声,门外却忽然陷入静默。
“……”
付春来僵硬地看着刚刚补餐一顿归来的,路过门外,顺路笑眯眯看戏的燕留平。
“那个……我逗逗他……”付春来指指屋内,“小孩子,发脾气……哈……”
完了,她忘了留平比付秋生还小一岁。
燕留平一脸了然,笑呵呵地点头:“明白明白,付大人和秋生兄好好沟通一下吧,哈……不过,这个方式还真好玩……”
说完,哼着“小兔子乖乖”的旋律走了。
付春来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算了算了,谁叫这次是她不对呢。
确认四下无人,付春来清清嗓子,又唱道:“芝麻开门,芝麻开门,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
“付大人,你想吃芝麻么?”
“嘶”,付春来吓得抽了一口冷气,猛拍住备受折腾的小心肝儿。
原来是走路无声的长泰,一张脸一如既往的憨厚老实,端着吃的正在看她。
付春来一脸黑线。
敢情言梦觉的手下都跟他一样是铜墙铁胃的吃货对吧?这一个个的都大晚上补夜宵对吧?
付春来强笑道:“没,没事。”
“付大人早些歇息吧啊,有长泰守夜,大人请放心。”
“辛苦,辛苦。”
总算应付走了老实巴交的长泰。
付春来决定不再犯傻,一脚踹开门进屋,却见付秋生正以标准的课桌姿势双手捧脸,一脸天真烂漫地的傻样。
见人进来了,他一阵意外:“怎么唱了两首你就进来了,说好犯错的人要唱三首的。”
老规矩可不能破。
“还嫌我不、够、丢、人、吗!”付春来咬牙,每说一个字就逼近一步,目露杀气。
“那……这首算说唱好了。”
三首歌曲表达内心成功,恭喜付小姐闯关成功。
“有什么话,说吧。”付秋生沉下脸,扭头。
“这件事是我不对。”
“噢。”
“我不该招呼也不打一声把你留在江远。”
“嗯。”
“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
付秋生回头。
“所以,”付春来正色道,“我希望你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