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凛调整好姿势,要注意自己肩膀,肘,臂,腕,眼的位置,杆头对准母球,眼睛瞄着要撞击的彩球,脑脑海里计算着球运动的线路,和击打的力量。摆臂,挥杆——只听见“啪!”——母球撞击彩球,“嗵”——彩球清脆落袋,动作完成的潇洒完美,在那球杆与台球撞击的瞬间,一种很爽的感觉充溢着他的心里,这就是台球的乐趣之一,也是他多年以来喜爱的运动之一。
穆天柱、王大牛、杨豫之和温恭都在目不暇接地紧紧盯着长孙凛的每个动作,心中洋溢着一股莫名的激情。按理来说,相对于蹴鞠而言,他们对于这种不用跑也不用跳的游戏应该不会产生多大的兴趣,然而刚刚试了几次杆以后,那球与球,杆与球之间撞击的声音,却像是魔音一般,撩动他们心底深处的一种渴望。尤其是每次击打之后,球若是不落网,更激起他们下一杆进球的决心。
在长孙凛看来,穿着长褂子打这一项运动似乎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对于这些玩腻了京城所有娱乐的纨绔子弟而言,长孙凛每个娴熟的击球动作都让他们兴奋不已,也许将来某一天他们也能做出这般潇洒的动作。
不过一个人打球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长孙凛在教会了这四个人所有规则之后,便让他们一对一地各自练习,而自己则是捧着一个酒樽,一边喝酒一边眯着眼睛看他们菜鸟般的球技,心中正在想一个人在看戏的怜卿。
不远处的欢笑声此起彼落,高阳是最婉转悦耳的一个,而房遗爱则笑得夸张而不修饰。长孙凛的眉头微皱,并不是因为高阳把他当做陌生人的态度。纯粹个人观点,他对房遗爱向来没什么好感。这个凭借父亲地势力的世家公子,正是一般纨挎子弟的最佳写照,没想到高阳的眼光这么差,比以后的辨机还不如,至少那家伙还能以其高才博识、译业丰富,又帮助玄奘撰成《大唐西域记》一书而名噪一时。这小女孩的青春期还可真是一个关键,长孙凛这个做父亲的又开始总结其育儿经来。
高阳虽然时不时故意对房遗爱那无聊的笑话发出银铃般地笑声,然而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却是一直将余光留意着长孙凛颀长的身影。以至于她望向房遗爱方向的眼神都是空空洞洞的。
王大牛正瞄着一个球,“嗵”的一声一杆进网。成功倒是成功了,不过那姿势和动作倒是惹得长孙凛强压住自己的笑意。王大牛正是得意之时,见长孙凛似笑非笑地模样,他不由也咧开嘴笑着说道:“将军!怎么样,你也上来指教一番?”
长孙凛将手上的酒杯微微摆了摆,笑着说:“我累了。不影响你们的兴致。”尽管长孙凛的官职一升再升,然而他和最开始认识的薛仁贵这一批人,除了称呼改变,感情倒是没怎么变化。在军务上公事公办,而私底下大家还是依然开玩笑。
“哎呀,怎么搞的,昨日晚上做了什么事伤坏身体啊?哈哈!”一旁的温恭起哄开玩笑,长孙凛也回视而笑。这个玩笑对于长孙凛来说没有什么影响,然而一旁的高阳听到此言,她那张粉粉嫩嫩的脸蛋儿顿时从晴天无云转变成寒风凛冽。之前笑得像朵花儿的小嘴儿此时是撅着小嘴。眼神有些恼恼地斜眼瞄了一直在关注地身影一眼。房遗爱依然说着没盐没油的八卦故事,还时不时地兀自笑开来,神经大条的他似乎还没觉察到眼前这位公主有多么的心不在焉。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厮则是来到了台球室,他猫着腰儿恭恭敬敬地走到长孙凛身边,说道:“这位爷可是长孙公子?前楼西厢房的客人想邀您过去喝杯酒……”
除却一些比较信得过的人,萃英楼大部分人员都不知道长孙凛才是自己的老板。所以这小厮的态度也是把他当做客人看待。长孙凛听到传话后,则是微微一笑。心想这群人还是终于忍不住。他点了点头让小厮去回话,说一会儿就过去。
高阳望着长孙凛离开地背影,然后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自我表演的房遗爱,然而猛地站了起来。跑到杨豫之和温恭所占据的台球,临走时还不忘重重地踩了一脚房遗爱。
赵节和贺兰楚石正在焦躁地猜度着,他们最担心的就是长孙凛不肯上钩。而李承乾也是心中焦躁,这称心怎么过了那么久还没回来。正当他打算让侍卫前去查看,然而只听见外面守卫进来禀报:“殿下,长孙凛和他地管家长孙炎已到。”
赵节和贺兰楚石对望一眼,则是贼笑几声。而李元昌和杜荷则是笑容满面地出去迎接长孙凛二人进入厢房。长孙凛见到李承乾。先是一脸惊讶地说道:“殿下?!我说是谁邀请我来喝酒。怎么会是殿下呢?”
李承乾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讽刺的意味,便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三郎与孤王乃是自小长大。之前有些过节那也是孩童时候不懂事造成的。三郎为我大唐出征西域,为我大唐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以前的恩恩怨怨,咱们今日喝了这次酒后,这些恩怨就一笔勾销!”尽管他表面上是一副笑容,然而心底里可是想着到时候要你好看!
“哪里的话,哪来什么恩怨啊,我怎么不知道……”长孙凛摆摆手笑着说道,见那桌上山珍海味摆的琳琅满目,什么熊掌、鹿脯、鸡鸭鱼肉应有尽有,便道:“嗬,这么丰盛,看一眼都要流口水。不愧是太子地宴席啊。”
“三郎见笑了,说真地,相信赵国公府上这些小菜也能置办出来,这天上飞的,地上走地,水里游的,那样没吃过?这区区薄宴,能算得了什么。”李元昌也是摆出一脸假笑。
众人入席,依次而坐。自然是李承乾为东,其他人作陪,长孙凛为客,而长孙炎则是伫立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李元昌亲自把盏,为每人前面斟上一杯,这酒一看便是十分昂贵的陈年佳酿。虽然略呈琥珀样的淡黄色,且稍有点粘稠,却仍是澄明甘冽,清澈见底。一倒进杯里,立时醇香四溢,扑鼻而来。
长孙凛一边同李承乾等人说笑着,偶尔扫一眼正在斟酒的李元昌。他端着一把小巧玲珑,金光闪闪的紫铜酒壶。这样的壶自己府中也有,在官掖之中司空见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他是有备而来的,自然要多加小心。长孙凛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把经过改造了的“双芯壶”。壶把上有机关,轻轻一按,倒出来的酒就换了样。给自己斟的,是一个壶芯中的,而其他三人则换了另一个壶芯中的。这套把戏,已经用了上千年,只可蒙过那些毫无防备的人。
这时候,李承乾发话了:“三郎,菜都凉了,这酒宴也该开席了。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唠扯家常也不迟。”
长孙凛却是笑着说道:“我素来不擅长饮酒,这你们都是知道的,我看咱们别忙着喝酒,先吃一气再说,说实话,我这肚子还真饿了,一杯酒下去,眼看着这么多好东西不能吃,岂不可惜?”他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长孙三郎能喝是出了名的。
“好,那咱们就趁热先吃一气。”李承乾为了不让对方怀疑,也只得顺着他的意思说道。
长孙凛真像是饿了,立时埋头大吃,专挑选大鱼大肉的佳肴,狼吞虎咽。一边嚼着,一边说道:“恩,这萃英楼庖厨的手艺还真不错,怎么同样的东西,也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来呢?”
大家边说边吃,又过了一会儿,李承乾说道:“今日这酒,本来是以和为贵。加上这儿大家基本都是兄弟表亲,这第一杯酒,无论如何都得喝了。”
长孙凛先是掏出帕巾,试了试油光光的嘴巴,端起酒杯道:“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虽不胜酒力,但今日高兴,就来个一醉方休。”
长孙炎也深怕酒中有藏液,也顾不得失礼,连忙走上前想阻止,手中已经摆出了姿势,嘴里还说道:“我家公子既不擅饮酒,也勿需勉强,在酒上可勿逞能,不然夫人怪罪下来,小的可是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