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镇边紫竹林。所谓的紫竹,并不是纯粹的紫色,碧绿的竹子上斑斑点点,有人说那是娥皇女英思夫的泪水,望穿秋水,只为伊人归来,凄美而又哀艳。风吹过林间,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似在低声诉说着对于夫君的思念。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走在上面,一点声息也无。林子的尽头,有一座小小的房子,亦是用紫竹搭成,与周围融为一体,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
离房子还有段距离,调笑声,喘息声已然传了过来。林冰吟心里一紧,快步向前走去。铃儿听得声音,已知道不好,想拦却无任何理由,叹息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刚走出几步,林冰吟的脚便象生了根似的,再也移动不开。窗户半开,里面的一幕清清楚楚地映入了她的眼帘。一男一女,着身体,在床上交缠着,翻滚着,竹制的大床在二人的身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林冰吟设想过千万种情况,可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亲眼看到这样的一幅情景,心中不禁冰凉一片,身子摇摇欲坠。
铃儿赶紧扶住了她。林冰吟的手,冰冷得让她害怕,她焦急地低声叫着:“夫人,夫人!”林冰吟似乎听到有人叫她,恍惚而又遥远,怎么也听不真切。铃儿见她没有反应,更是担心,连声叫道:“夫人,夫人!”
仿佛有一股热流流下,灵魂回到了躯壳中。耳边只听得铃儿惊呼:“夫人,您流血了!”
屋内,床上的二人早已停止了翻滚。萧云轩顺手拉过一件外衣匆匆披上,箭一般冲到林冰吟面前,抄起她抱到了床上。顾清秋依然在床上躺着,萧云轩低喝了声:“滚!”顾清秋慢慢悠悠地下了床,当着林冰吟的面,开始一件一件地往身上穿着衣服。萧云轩顾不得理她,将两根手指搭在了林冰吟的腕上,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赶紧在林冰吟身上连扎几针,吩咐道:“铃儿,去最近的药店给我找这些药来,人参,当归,麦冬,阿胶,止血草,快去快回。”
铃儿知道不妙,答应一声匆匆离去。萧云轩又赶紧吩咐其余的丫鬟,烧水的烧水,取东西的取东西,忙成了一团。林冰吟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无神,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手脚却冷得如同冰块。萧云轩握住了她的手,连声安慰:“冰儿,别怕,别怕。”
顾清秋穿好了最后一件衣服,理了理鬓角,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自己亲手导演的一幕。忽然,她大笑了起来:“萧云轩,你也会有今天?!”
萧云轩霍然回头,紧盯着她。顾清秋指着她,笑得肆无忌惮:“你害死姐姐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过吧,有一天你的夫人,她的孩子也同样会失去。”
萧云轩一惊,眼里已冒出火来:“你说什么?顾横波是你姐姐?!是你引她来这里的,是不是?”
顾清秋笑弯了腰:“你现在才想到,不是太晚了点了吗?”
萧云轩大怒,冷冷道:“你这是在找死。”说完,便欲起身。耳边却传来林冰吟微弱而清晰的声音:“你还想杀多少人?!”萧云轩回头,正对上林冰吟美丽苍白的脸。“为我们的孩子积点德吧。”她的泪,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萧云轩微微一窒,终于又坐了下来,握着林冰吟的手,再不言语。
顾清秋冷笑道:“现在才想到积德,未免太晚了点了吧。你看,她的血越流越多了呢。”
林冰吟的情况确实很不好。血顺着她的腿不停地往下流着,萧云轩的手也不禁微微发抖。他咬了咬牙,在她的手上,腹上连扎了几针。血流缓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清晰可闻,牵动着屋里所有人的心。
铃儿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公子,药。”萧云轩选了几样,催促道:“快去煎了。”铃儿却并不动身,直直地盯着林冰吟:“夫人……”萧云轩转过头来,脸色变得又青又灰:“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血流又快了起来,林冰吟腹痛如绞。“不!”她大喊了一声,晕了过去,一个成型的男婴掉了出来。萧云轩来不及去管婴儿,连连施针,将几样草药混合嚼碎,敷在了血涌之处,又催动真气,输进林冰吟体内。
顾清秋大笑:“报应,报应啊!老天,你还真是公平,公平得很啊!”
萧云轩的眸子已然变红,狞厉的脸已有些扭曲。铃儿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怕的模样,心中暗道不妙,只见萧云轩举手,猛烈的掌风扫过,顾清秋心头一甜,口喷鲜血,已然倒在了地上。萧云轩咬牙切齿:“我要你们都为我的孩子陪葬!”
是谁的身影那么窈窕?姐姐,是你吗?我为你报仇了,你高兴吗?你在地府不会孤单,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姐姐,我来了。顾清秋微笑着,安然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