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齐的惯例,中秋之夜,明帝在御花园大宴群臣。一盏盏琉璃宫灯高挂在树上,将御花园照得雪亮,夜风送来阵阵桂花的香气。一群舞姬水袖翻飞,歌唱着皇恩浩荡,舞动着盛世太平。明帝心情极好,不觉多饮了几杯,便觉有些头晕,站起身来,正欲扶醉退席,一眼却瞥见上书房值守的刑部尚书杜复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手中挥舞着一封奏折。明帝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杜复急急奔至御座之前跪下,上气不接下气道:“八百里――军情急报,镇南王――钱沣反――反了,宁城失陷,守将自尽殉国!”
席间一阵骚动,大臣们交头接耳:“钱沣反了?”“怎么会呢?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啊!”“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什么?!”明帝一惊,跌坐在了御座之上。该来的终究会来,终于,他还是反了。只是,“钱穆呢?”
杜复还未答话,御花园外又奔进了一人:“报,镇南王世子钱穆逃出采石矶,追之不及,知府李力被杀。”
明帝半晌没有说话,一种无力的感觉席卷了全身。什么国之栋梁,什么病势缠绵,统统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环顾着席间的大臣们,衣冠楚楚的表象下,究竟有谁可以相信?他忽然怒从心起,一把抓起九龙青玉杯,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大臣们停止了说话,在太子的带领下,急忙跪在了地上,睁大了惶恐的眼睛,看着这位至高无上的君主。明帝指着他们:“你们,你们知罪吗?”
大臣们异口同声:“臣等有罪,请皇上责罚。”
“你们?!”听着这整齐划一的声音,明帝忽然气不打一处来。多少次,他们整齐地山呼万岁,多少次,他们整齐地歌颂圣恩。再也想不起,从何时起,朝中再也没有了反对的声音;再也想不起,从何时起,自己在一片歌功颂德中迷失了本性,飘飘然不可一世。而现在,“你们有谁愿意领兵出征,对抗钱沣?”
御花园中,忽然变得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把头低得不能再低,生怕皇上的余光扫到了自己。明帝无奈,点起了名字:“周将军,你为将三十余载,朕派你领兵如何?”
周将军赶紧连磕了几个响头:“皇上,微臣也很想带军出征,可臣已老迈,只怕现在,连枪都拿不动了。”
“兵部尚书,你呢?”
兵部尚书头摇得象拨浪鼓:“皇上,微臣连大的阵仗都没见过,又拿什么去抵抗钱沣?”
“一群废物!”明帝气得怒骂,“平时你们不是都趾高气扬的吗?怎么到要用到你们的时候,就一点本事都没有?!要不是你们平日里总在朕面前夸钱沣如何如何,朕又怎么会对他没有一点防备?”
大臣们知道明帝动了真怒,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太尉梁思成排众而出:“臣举荐一人。”右相逢源亦出列道:“臣亦举荐一人。”
“何人?”明帝急忙问道。
梁思成道:“征虏将军周公慈镇守边关多年,作战经验极为丰富,可堪大用。”
逢源反对道:“周公慈只是一个将才,打打一般的战役还行,但他面对的却是钱沣,如何能行?臣举荐长乐侯,唯有他,才能一举扫平钱沣。”
明帝的脸色更加阴沉:“右相,你大概忘了,朕早就说过闵天澈永远圈禁,遇赦不赦。”
逢源争辩道:“可是现在,只有他才可以……”
“够了!”明帝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右相,朕若不是念你年纪老迈,必将你发往刑部大牢。现将你官降一级,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逢源无奈地咽了咽唾沫,只得道:“臣――遵旨。”
梁思成趁机奏道:“周公慈能力是有的,只是威望不够。臣愚见,可派一名王爷为征西大元帅,以节制各路军马。”
明帝缓缓点头:“这倒是个办法。你看,派谁去比较好?”
梁思成胸有成竹地说道:“裕王与周公慈乃郎舅之亲,二人联手,必能一举荡贼。”
明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平时你不是都举荐太子的吗?怎么这次,反倒推举裕王?”
梁思成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臣该死。臣平日里确有私心,可这次,臣不但事前未曾察知钱沣的阴谋,反而为他说好话,臣心中愧悔难当,又怎敢再有私心?裕王能力出众,又和周公慈有姻亲关系,实是大元帅的最好人选。”
裕王出列奏道:“父皇,儿臣愿往。”
“好!”明帝点头道,“加封周公慈为骠骑将军,裕王为征西大元帅,带领二十万大军,迎战钱沣。十日后,朕亲自在点将台,为你们壮行。”
“谢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