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往返返几日,虽是每日在我那里“过夜”,但却没有肌肤相亲,顶多是玩玩亲亲相拥而眠。我这么说倒也不是因为自己欲求不满,只是觉得爱于性本质上是同等重要的,像柏拉图那样精神恋爱,人类早就绝种了。心想,怕是他谨慎,避免误事,所以我也没好意思说自己身体倍儿棒什么的……不过都是聊聊天调,道一些往时或近期的故事,这之后,我对他的过去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他之前与我离别几个月,才不是去处理林家南方的账务,而是去了百花谷,而后以莲太子的身份回到了临月。临月皇室自临月皇死后十几年没有继位者,争斗中死去了几位皇子,如今,只剩下排行老六的林三、二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其中势力最大的便是那夜见到的五皇子,但军权又被这几人分掌,并不集中,是以临月这么多年几股势力并存,相互对峙互不不相让。他原本是临月皇最爱的皇子,自出生便荣宠加身,一些忠于先皇帝的老臣都极力拥护他这个正牌太子,只是他离朝多年,根基难免不稳。
君易华和林三之间存在约定,因越王造反一事策划多年,又牵扯到临月国正邪难分的五皇子,那日晚宴,林三带了五千精兵守在城外,阻止了五皇子的军队,拦下逃出城外的叛党。又令人与五皇子陈述利弊,使五皇子当下改了决定,不过林三也说了,他这位五哥性子怪异,不一定就是听了他的话才改变主意。其实他说五皇子怪异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这一家子都很怪异,只不过没有说出口。
约定还是公平的,林三助君易华瓦解越王的阴谋,而君易华则善待林三,给足他面子,承认他的太子地位,并暗暗出兵破了五皇子驻守的一个城池,几乎消灭了五皇子三分之一的兵力,作为约定中的一部分,这个城池仍然是属于临月国的,收缴的兵力自然归了临月太子,当然,这只是面上的一个说法,朝中多股势力混杂,势必要以军权在握为胜,而这其中的兄弟争夺之战,难免会是一场血腥厮杀,皇室中司空见惯的一幕。
林三说这只是他和君易华之间的一笔交易,他猜想君易华有攻占临月统一整个大陆的野心,但是越王不除就存在内乱,所以君易华才会与他暂时携手共谋,虽除去越王,却让临月太子荣光归朝,而临月国内乱一直没有止息,如今又助天圣解除危机,壮大了敌国,所以这笔交易里不管是天圣还是临月,都没有得到真正的好处。
太深奥的东西我不想知道,反正这些事有男人来解决,像穆桂英花木兰那样的,平均下来也就是几百年才出一个,我还不想太出名了,至少不要因为比男人强大而出名。呃,这么说有点惭愧。我只知道,若林三需要我,我便一切都是他的,就是有一天上了战场,不得不与君易华为敌,我还是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林三身边,这与政事无关,只因我是他的妻。
经那一日御花园事件之后,但凡我想出华莺宫,碧桐和绿荷总会以各种理由来阻止,我心知是君易华的命令,也不曾难为过她们二人。今日,碧桐为我准备的是一件水红色的衣裳,重色中我偏好蓝紫色,多为冷色,除了出嫁时的嫁衣,成年后这样暖的颜色还是头一回穿。闲来无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一夜见到的小红衣,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好是神秘啊,我竟对他有几分再相见的期待。
爹爹捎信儿给我,说是喜欢住就多住些时日,我头疼,也就爹爹这样没什么心眼,能把皇宫当旅店那么安心住着。君易华定是和爹爹说了些什么吧。不是说,是哄骗!
林三说下月十五他便要离开天圣回临月,他问我要不要同他一起走,我的顾虑他是知道的,他不勉强我,私底下已经派人去找我哥回来,我知道他的苦心,只要我哥回来,我便不用一个人为了苏家苦苦撑着。
苏莺,如果你说你要跟我走,那么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但如果你选择留下,自己来处理,我给你这个自由,不过,你一定要向我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时时刻刻——林三他这么与我说。他是知道我的,所以用一颗宽大的心来给我属于自己的空间和自由。
这华莺宫像是隔离出来的一片天地,但不管是如何,也不过是一道宫墙之隔,总跳不出皇宫。琴棋书画,各种用度一应俱全,君易华偶尔会来,但又让人猜不到心思,有时匆忙地来了,只问我有没有吃饭,便又急着走了,有时闲了,坐下来喝一杯茶,要我弹个曲子给他听,但听了又说弹得不如君易遥好。
伏案作画,兴致极淡,只好放下了笔作罢,绕来绕去也出不去宫墙之外,就是能翻墙出去,这一道墙好说,难道我要这么一道一道翻出皇宫?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实在令人心寒却步。随意在花园里散散步罢了,这里不像苏府的月莺院那样热闹,虽然格局很相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像是被关入了冷宫,全身都不舒爽,偌大的一个院子放着供我独自玩耍,却好像被缚住了手脚寸步难行。
这里的一切都能让我感受到君易华的特意而为之的用心,他把自己的随侍放在这个院子里,并没有安排大批的宫女太监,也没有让暗卫潜伏在四周,一心想要为我营造一个没有压力像家一样安心的处所,可是,对我来说,拥有的再多都只是一个华美的金丝牢笼,他这么做又是何必呢?他不明白,有吃有喝依然会死在牢笼里的鸟儿总是有的。可是,该怪鸟儿太过贪心么?
“碧桐,离下月十五还有多少天?”我一向不习惯记着日子,都是随口问身边的人。
“回小姐,再过二十一天就是下月十五了。”碧桐低头答道。我心里默默记下,预备回去画正字数着。
嗖——
不明飞行物击中了我面前的一棵小树,本就纤细的树枝一时间花枝乱颤起来,我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闪得够快,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小孩子玩的球,与街市上的相比奢华许多,竟然是金银线织的花锦球面。
“你,给本殿下把球拣过来。”奶声奶气的声音,霸气十足,听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但他自称“本殿下”,身份问题倒也是很明显了。我抬头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矮墙上攀着个小小的胖胖的身体,从小树杈的遮挡后探出半个脑袋来,微微凌乱的头发,黑溜溜的眼睛,呃,怎么感觉很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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