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韵在宫门口看到我的时候,连忙跑到我身边,她说:“小姐,你去哪里了?”她的眼中溢满心疼。在看到我发上冰渣的时候,这种心疼,愈发浓烈。-
我抿紧了唇,朝我的房间走去。我从里面锁上了门,看到满屋的古玩字画,件件价值千金。这些辉煌的物件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手臂一挥,它们便全部掉到地上。-
“小姐,小姐……”青韵在屋外焦急的喊道,已经带了哭腔。-
我疲惫的说:“别吵,我没事,睡一下。一下下就好。”-
我躺在柔软舒适的雕花大床上,两天一夜没合眼的我,却怎样也睡不着。我一闭上眼睛,锦暮悲伤的脸便会出现在我眼前。-
清晨,我打开房门的时候,青韵缩在门口的一角睡着了。她的头上添了几根白发,她明明才三十几岁啊。-
我叹了口气,把披风披在她身上。-
我伸手抚摸着镜中的女子,一头凌乱的发,眉眼充满了憔悴。-
青韵从背后走来,她从镜中看到我的容颜,她说:“小姐,奴婢为您上妆。”-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有几次把妆上到我的眼睛里。我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她却突然跪下来,她说:“小姐,请不要这样。夫人也不希望这样。”-
“娘亲,她会看到么?”-
“会的,夫人一定会看到的。”-
我摇了摇头:“错了,你错了。她活着的时候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她已不在。”-
“小姐。”青韵哭着说:“不是这样的,夫人她永远活着,活在这里,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了指我的心脏。-
下了两天的雪,今天终于放晴,暖暖的太阳晒在身上很是舒服。我躺在院内的贵妃塌上,身上盖着薄毯,眯着眼睛睡觉。青韵坐在我旁边绣着丝帕。
睡足了觉,我细细的画了逐烟眉,贴了粉色的蝴蝶钿,发间插纯青色的碧玉簪子,长长的紫色流苏州垂于墨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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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粉色的百褶裙上用金丝线绣着朵朵盛开的木槿花,其中一朵半开半闭,似乎“砰”的一声瞬间就绽放开来。“娘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芳疏。”温华跪在殿中,头重重的嗑在暗色的地板上。-
温华、泽月、书杳、蓝桥是我宫中的大丫鬟。-
我看了她一眼。-
她又重重的嗑了下去。-
“我不可能为了她而开罪夏妃。”-
“娘娘,求求你……”-
“你们是一同进宫的?”-
“是。”-
“现在你们感情是很好,然世上最不能把握的就是人心,希望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不后悔。”-
我焚了香,然后坐在风瘦轩弹琴。-
催花未歇花奴鼓,酒醒已见残红舞。-
不忍覆余觞,临风泪数行。-
粉香看又别,空剩当时月。-
月也异当时,凄清照鬓丝。
“你的琴很好听。”-
我笑得眉眼弯弯:“多谢公子夸奖。千斤易得,知音难求。公子能欣赏蒹葭的琴音,是蒹葭的荣幸。”-
他的眼睛清澈见底,明亮得近乎耀眼。-
“敝姓夏,姑娘叫我醒洛就可。”-
我调皮的朝他眨眨眼:“恭敬不如从命。”他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是可爱。-
“跟我来。”我搂着他的腰,躲过层层护卫,带他飞向最高的城楼。-
“是不是很漂亮?”-
“难道不会太清冷太孤独么?”-
我抬头望着他。-
“站太高会冷的。我情愿做一个平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起来会有一个纯真的笑脸,每天回去会有一碗做好的热饭。”-
我笑了笑:“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张:我每天可以挣三十万两银子。-
李:乖乖,不少啊,你是干什么的。-
张:做梦的。”-
夏醒洛笑得前俯后仰:“哈哈……真可笑。”-
“你的眼泪流下来了。”-
“呵呵,有么。真是太可笑了。”-
我转过身,忽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梦太过于美好,因此它只能是梦。-
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刚刚晴朗的天空现在却阴云密布。-
“风大,该回去了。”-
沁冬园的梅花开得如火如荼,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不进去坐坐么?”-
我看着夏醒洛的眼睛,希望从里面找出些珠丝马迹。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眼睛干净明亮,清澈见底。-
他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他已明白我结交他必有所图。要么他就是如同琉璃般干净的没有一点暇疵,什么都不在意,要么他就是如同古潭般深不可测,-伪装的彻底。
“也好,是该向夏姐姐请安。”夏醒洛,夏凉兮一母同胞的弟弟。从小夏凉兮就很疼他这个弟弟。-
“小洛来了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可见,夏凉兮有多疼夏醒洛。-
只是,她在看到我时唇角的笑容僵硬了那么一下。-
“什么风把妹妹也吹来了?”她热络的拉起我的手。-
“妹妹刚进宫,不懂什么规矩,现在才来看望姐姐,姐姐莫要怪罪才好。”-
“呵呵,瞧妹妹小嘴甜得,怪不得圣上如此疼爱妹妹。”-
我抿着唇笑:“论疼爱,哪里比得过姐姐呀,北朝进贡的那方砚山都赏给了姐姐。”-
北朝进贡的名砚,周身莹白剔透,黑墨倒进去,有五彩流光在其中闪烁,砚台四周雕刻有三十六座峰峦,都有手指般大,故称砚山。-
淑妃见到后很是喜欢,曾向林之木讨要,林之木以夏妃温良娴淑红袖添香为由特赐给了夏凉兮。-
夏凉兮脸上溢满了的幸福。-
我和夏醒洛对视了一眼,他朝我摇了摇头。
请尽情的享受他的温柔吧,因为这样的温柔不多了。
我拿起桌上的绣帕:“这枝梅花姐姐绣的真漂亮。”-
夏醒洛笑得很可爱:“姐姐哪里会绣什么花,她的手艺呀……”-
“哦?这不是姐姐绣的?姐姐宫中有如此绣功之人可千万不要私藏啊。”-
夏凉兮轻轻抿了口茶,淡淡的说:“妹妹谬赞了,是我宫里的芳疏绣的,只是她犯了错,已经被我关起来了。”-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恋恋不舍的看着那方锦帕。-
“姐姐能放便放了她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善良啊。”夏凉兮呵呵笑着:“既然小洛都开口了,姐姐焉有不应的道理。”-
走出玉溪宫,我轻轻的对夏醒洛道:“谢谢。”
他说:“有什么事你直接开口便是。”
我嗤笑了下:“你又凭什么帮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会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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