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豪语,看似大咧寻常,在林薇听来,却比吴侬软语还软绵,心一暖,眼眶红通,就算所有人都会利用她,或伤害她,至少,眼前这女人是不会的。
“小燕,谢谢你!”林薇带着哭腔朝她看去。
“得了,得了,这些肉麻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许燕仔细打量下林薇,确定已经看不出她的模样,马上把自己脱下的乔装也重新加了上去。
“你不知道张奇在门外派了多少人看守,知道的人,是当以为他是在保护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怕你跑,在监视你呢。”许燕叙说着看到的事实,侧目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华衣女人,音量猛然提高,“我就不明白了,我那么辛苦的支走外面的人,怎么会让这无耻的女人占了便宜?”
想到让她沾了光,许燕就恨得牙根直痒,要不是她突然闯入病房,她也不用那么慌乱的钻到床底。
吃了多少灰尘倒没什么,这么高档的病房,床底只怕比一般人家的床还干净,想吃灰尘只怕还吃不到,一开始说吃灰尘,只是抱怨给林薇听听。
让她憋屈和受不了的是,陆悠然的咄咄逼人,她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床上同样是受害者的女人。
吃她差点要命的一刀,什么天大的债,何况还是其他人欠下的债,都该还清了。
“咳咳……”林薇顺着她的目光朝陆悠然看去,淡淡浅笑,“也许,她只为探个虚实,刚好赶巧了。”
许燕白了陆悠然一眼,嘴没停,时不时的嘣出几个脏字,半拖半拉的把她弄到上床,拿被子蒙好,这才转身搀扶起林薇,缓缓朝门外走去。
从里面轻轻敲了下门,门外立刻传来低沉的声音,“没人,出来吧。”
“他是……”林薇蹙眉反问。
“新男朋友。”许燕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了笑,“要一下子,支走五六个人,我一个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林薇一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许燕本年度的第五任男朋友,又问,“新的,那旧的呢?”
许燕忙借开门的时机,避开她的追问,“快走吧,说不定那些人发现上当,马上就要回来了。”
“可……”
许燕脸一暗,“难道你想被张奇知道,这是你为了脱离他,演的苦肉戏!”
林薇一愣,眼下没有比离开这里更重要的事,忙沉默不语,就这样在许燕半搀半拉,和她新男朋友的放哨下,出了医院,上了车。
回眸看了下医院,心中五味纠缠,用性命博来的自由,只希望有用,只要分居时间一到,她马上会找他离婚。
现在最重要的是调理好身体,找到那个叫“梁锐”,据说,是她亲生母亲的人。
……
看着枕在自己肩膀上,气息越来越薄弱的女人,许燕眼底闪过担忧,朝前面开车的男人大声训斥,“你找死啊,开那么慢,没吃饭啊!”
“小燕……”林薇本就苍白的脸,经过刚才的吐血,现在更是苍白,毫无一丝血色的脸,好比一张白纸,虚喘了几口气,才有了开口的气力,“温柔点。”
“温柔,这一向不是我的菜。”许燕依旧强悍,眼底依稀却有了丝温柔,朝前面开车男人的后背点了点,“你要我温柔吗?”
男人腼腆一笑,“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许燕满意的轻哼一声,“算你小子识相!”
在他(她)们你情我愿的打情骂俏中,林薇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眼一闭,头慢慢倒向另一侧,合上眼帘的最后一刻,只看到许燕惊慌失措的在叫着她,她的衣服上都是刺眼的血红色。
……
“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脑中一直盘旋着这句话,是谁也曾在她耳畔低声喃喃过。
是你吗,那个如玉的男子,那个再也看不透的男子。
聪明如你,会把那么重要的手机放在衣服口袋里,而且刚好披在我身上;缜密如你,会那么巧,会让陆悠然在那个时候发短消息给你;细致如你,会忘了洗掉身上的幽香?
答案只有一个,你是张奇,你冷静深邃,你若不想,这些破绽你都不会留下!
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故意的,只为故意让我以为这些年来,你曾爱上过一个女子,至今对她仍不舍。
让她适时的出现,只为和她假甜蜜,让我真伤心;在杨莹面前,想必,你和她演的又是一出负心绝情之戏。
两者结合,只为逼杨莹对我尽快下手,逼杨震坤出面认我,而你,躲藏最深的那人,也是布局那人,就坐等收利!
还记得,杨莹跟踪我到“愉景湾”,给我一张你约会地点的纸吗?
那时候,只顾着难过,忘记了这也是你刻意安排的,若非你的故意,杨莹能跟踪到我吗,若非你让陆悠然故意把约会地点给杨莹,她岂能知道你的行踪。
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人,都只是被你戏弄于股掌间罢了!
原来,我的伤心,我的黯然,也不过是你利用我除了杨莹,报复杨震坤的利器罢了。
利用——剥开爱的外壳,里面还是逃不脱利用。
所以那夜,我才能再次看到,那只本是你单独联系陆悠然的手机,会突然出现在她那里。
我没追问她原因,因为,我心中早有了答案。
你利用它,已经成功挑起我的伤心和黯淡,利用我的伤心,除了杨莹,它没了价值!
你的心性,大概就是如此,“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无用之物就抛掷。
那我呢,是不是因为我成了杨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你才说那些蜜语甜言给我听!
迷惑百转间,她又想起一件事。
一件事,一直压在她心底,也是让现在被冠上“杨”姓的她,没法再呆在他身边的原因。
那夜,张奇拿出的那张,据说记录A市当年稽毒情况的纸,如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张白纸,做法医那么多年,她很了解警局的制度。
别说张奇只是个商人,即便他是警察局局长,也不一定能看到那么绝秘的资料,何况是外泄到别人手中。
他利用他的另外一重身份,别人可能不知道的另外一重身份,但林薇却知道,这一切都因为迷糊间,看到的那个叫沈博的人。
沈博——A市黑社会,这几年新崛起的头,很奇怪的是,他虽然是黑社会,却从不干违法乱记的事,反而用他的力量,协助警方破了好几宗案子。
他叫张奇老大,那张奇才是真正的黑社会头目,怪不得,他们是黑社会,却从不做黑事。
当年小混混的事情,恐怕都不用动他的小手指,就能查个一清二楚。
有了即定的事实,再联合林倩,给杨震坤下“猛药”。
只是他的证据,都是假的!
那一刻,她很纠结,如果开门出去了,也许,杨震坤,那个名义上是亲生父亲,却从她出生起,就在利用她的人,就不会轻口承认当年犯的罪。
从此他就真的可以逍遥法外!
但,这样于法理不容的事,林薇到底没做,这当中除了,她有颗公正的心外,主要还有个原因,她不敢想象,如果她出面阻止了,一直想找出在真相,为父报仇的张奇会怎么样?!
她害怕从他眼中看到失望和痛苦!
……
有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到体内,好冷,浑身打了个寒颤。
那个人的笑靥迅速淡去,一切和他有关的东西,都被她随着流出体外的鲜血,瞬间给封存了起来。
缓缓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耳边已经传来熟悉的暴怒声,“你死人啊,不知道药水很冷的吗,还不快去弄个热水袋过来啊!”
林薇唇角弯弯,是许燕。
勉强支起手腕,拍了下侧身背对自己的许燕,“小燕,温柔点,这么凶,小心把他吓跑了。”
感觉到背脊上的外力,虽然很轻,几乎如蚊虫飞过,但,却意味着,床上那昏迷了三天四夜的女子终于醒了。
许燕身子一僵,等转过身,已是悲喜交加,眼眶红了一大片,“小薇,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后怕的拍了拍胸脯,眼角边的那丝光亮,很快流了下来,看着床上苍白如雪的女子,虽心中不忍,去放不下堵在胸口的闷气,继续小声埋怨,“还骗我说你能动,早知道你伤得那么重,受不了颠簸,我绝对不会接你出来!”
话音未落,声音已经开始呜咽。
林薇还是第二次看到,许燕在自己面前哭,而且是为她,心里跟着一酸,苍白的唇角轻轻一弯,勉强露出丝轻笑,“好了,不哭了,都怪我不好,咳……”
“好了,好了,快躺好,不要说话了。”许燕擦掉脸边的眼泪,转身接过男人递来的热水袋,小心翼翼的把输液管缠绕在上面,“醒了就好,快点调理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事。”
林薇感觉到流进血管的药水不再冰冷,带着丝丝温暖,更大一部分温暖,其实是来自眼前这唠叨不止的好友。
喉咙泛出酸涩,抓住她正挤毛巾帮自己擦汗的手,清浅一笑,“小燕谢谢你。”眼光朝她身后的男人掠去,“也谢谢你。”
这是林薇这第一次看清许燕的新男朋友,不算英俊,却很憨厚,一看就是个性格极好,脾气极好的人,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容忍许燕的坏脾气,唇角微弯,满意的点点头。
那男人一愣,很快挠挠头,脸一红,回林薇个腼腆的微笑,“不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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