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这玩意儿真是好东西,能定心能壮胆能解气能提神能打点气氛。这一小半碗下去颇有拨云见日的感觉,不过并不长久,一会儿就给乌云压回来了,咱只能透透气。
“难不成老陈的尸体埋了又被挖?”我们还是绕不开这坎儿。
“那些畜生不如的东西就是这样,我们白天埋回去,第二天起来一看,老陈又回来了,要么是坐在哪家门口,要么就是吊在村头那棵叔上,总是变着花样来!”
“那尸体没有一点腐烂的?”大杰问出了我们都想知道的事情。
“怪就怪在这里,不管怎么折腾,日晒也好雨淋也好,那尸体总是一个样,干干巴巴的完好无损。”村长回答。
“舌头呢?总不能舌头也不腐烂吧?”
“舌头在第二次回来的时候就没了。我们当时又是害怕又是气愤,明着肯定是斗不过,只好选几个胆子大点儿的晚上在村里守住,也好把情况弄个明白。但总是看不到,无论怎么都好,所有人到某个时段都会睡着!没人能清醒!这样几次之后再也没人敢守了。可是尸体还是回来。实在没有办法了,当时的村长就想了办法,说把尸体烧掉!”
“嗯,这是个办法!”我赞同道。
“办法倒是个办法,大家都赞成!可邪乎的是,尸体跟本就烧不掉!一大垛子柴眼见都烧成灰了,尸体依旧干干巴巴的色都不变!狗日的咧!你说老陈这生前造的是什么孽啊?死了还要受这等罪!”村长依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帮人有这么大本事的?”大杰的声音有点干涩,我们都听得出来这其中所散发出来的恐惧。如果他们真有这么邪门的本事,那大杰这趟就真的危险了。
“倒是不用那么害怕,后来在全村的人都陷入慌乱的时候,八婆一瘸一拐的将那尸体弄回了房里,那时候她的腿勉强还能行走。没人敢去阻拦她,谁都害怕。也不知她夜里她对那尸体做了些什么,那晚很安静,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以为那些畜生不会放过八婆,可什么也没有发生!到得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几乎是全村人都堵在八婆的门口,想看个究竟。”
村长停了下来示意阿莲倒酒。肖姨这时把最后一锅子茶端了出来,桌上干果点心之类的也吃了大半,周围愈发的黑暗起来,天将明了。而罗成这小家伙趴在我怀里睡得那叫一个安逸!我们的紧张害怕完全影响不到他的世界,或许他在梦里正吃我的巧克力呢,很有这个可能!
这回谁都没有拒绝倒酒。阿莲给村长罗叔他们倒酒倒习惯了,所以倒了满满的一碗,这约莫得有半斤左右!我看着碗里依然打着转的酒水,觉得难过起来。这里的老人们已经承受了命运的唾弃,但伤病并没有打倒他们,歧视与遗弃也没能将他们的坚强埋葬,我应该敬仰尊重如此顽强不屈的生命,但我更难过,因为心痛。我并不想深究下去,将难过表现出来,从踏入劳动营起,我的前辈们就告诫过我,将难过埋起来,带给村民你所有的希望与欢乐!
我可能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难过,我必须展现阳光的东西!要知道,我可是这个地区高校联盟的“四大龌龊搞笑怪才”之一,这远近闻名。别误会,“龌龊”这东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在劳动营里,这只是一种制造欢乐的态度,我们将其解释为“健康的变态”。老人们需要这个,每一个志愿者也都需要!能在一期营被评为“最佳龌龊男”那可是至高的荣誉!
“喝酒!”我深呼吸。
“小心着点儿,别把酒洒出去了!”村长嚷嚷。
大凡爱喝酒的人最是见不得浪费。可这酒倒得实在是太满了,简直就要溢出来!他们几个倒还好,可以俯身喝掉一些再端起,而我就麻烦了。罗成这小子趴我怀里,要在不弄醒他的情况下俯身下去喝酒,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这急啊!那些个小子们在一边幸灾乐祸,唉,交友的时候定要先面试问清楚RP!
到底,到底还是一旁的阿莲小姐比较善良,她双手小心地捧起碗移到我嘴边,我这一口酒喝得那叫一个惬意!
“村长,那后来老陈到底怎么样了?”这回大杰拿着烟递将起来。
“被八婆烧了!”韦八路同志这时候平静了下来,或许是酒的作用,或者是解脱。
“额?”我们几个很是愕然。尽管事先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但是没想到村长回答得这么简单明了。我甚至想到八婆与那些东西来个大斗法之类的,却不曾想如此简单。
“就这么烧了?”
“就那么烧了。”
“没别的事?”
“不知道!”
“韦八路同志,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叫我如何说?”村长摊开膀子表示实在是无从知晓。
“那那天早上你们围住八婆就一点什么都没看到?”我继续问。
“就看到八婆把尸体烧了啊!”村长回答。
“怎么个烧法?”
“那就更简单了。那天早上我们好不容易等到八婆开门,只见他把尸体从里间拖了出来,放在门槛下边儿的擦鞋大石上,问我们要了个火直接就点燃了。一晃眼的功夫就给烧没了。比烧张纸还快!”
“就那干尸?不会淋了火油汽油之类的吧?”大明说。
“就那干尸。那时候汽油很难找到的,火油到是有,但是我们早就淋火油烧过了,油沫子烧完火就灭了,根本就烧不了!”
“也是,要就是淋油的办法,就算能烧了那也显示不出八婆的本事。”温少点头道。
“那就是八婆对那尸体做了手脚?是了,老陈的尸体应该被做过手脚的,八婆只是解除那些巫术之类的手脚,尸体恢复正常了就能烧了。”大明分析像是有点道理。
“嗯,大明说的不错,我们当时也是这认为的。但是即使是正常的尸体,就算是干的也没可能烧那么快啊!太快了,一转眼的功夫就啥都没了!”村长说。
“既然八婆能解法,肯定也能施法啦,给尸体来了一组“加速焚烧”,嗖的一下就没了!”我跟着瞎掰。
“嗯,小子不错,颇得我的真传了嘛!你可以出师了。”大明很欠揍的样子。
“也许真的就是这样呢?村长你们就没问问八婆?”
“哪里没问!几乎全村人都问过她了,但是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告诉大家以后会没事的了。不过自从那件事之后,到现在二十年间真的就再也没出过什么怪事。”村长一边扔掉烟头,这架势又得准备喝酒了。这老小子抽烟喝酒都相当快,往往你的烟只抽到一半的时候,他就要扔烟头了,跟着就要喝酒。这对他的身体自然有很大的伤害,我们劝说他的时候,他的回答只有一个,总是这么一个:不抽不喝?死得更快!他也知道我们关心他,所以大部分时间里还是比较自觉的在控制,只是大部分正常时间里,一旦喝爽了,他能连他自个儿姓什么都忘掉。这是酒徒的天性,怎奈何。
“村长你慢点儿!”我抱怨起来。
“行行行,委员长发话了,小的遵命就是!”村长还是很可爱的。
“你真没出息,一堂堂正正的八路跑来听老蒋的话!莫非你是伪八路真特务?”你要知道温少从来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正经的。
“擦!温少你刚才不也是,一边口口声声为服务,一边却还要活捉老蒋的!”大明很是不屑。
“还有这事?那温少就是伪特务真八路啊!”大杰也参和了进来。
“对嘛,还是大杰懂事!知道我是用心良苦,老子卧底容易嘛?”
“娘希匹的,全给老子闭嘴!喝酒!谁不喝的拉出去毙了!”我故作严肃吼了起来。
这“娘希匹的”可他娘的真是管用,一帮老少特务伪军全收声去摸酒碗子,老蒋这粗口真是流芳千古!
天边终于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