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风灌耳,无人听

目录:快意恩仇录| 作者:后街金庸| 类别:武侠修真

    班浩仔细一听,脚步声杂,来的人甚多,左右张望,托起卢敢当道:“咱们先躲起来。”跃入林中。林木荫茂,枝叶横生,班浩将卢敢当放在草丛里,与鲁楚楚躲在树后。

    不一时听见一人道:“就是这里了。咦,怎么不见卢师弟?”

    班浩从树后望去,看清说话的正是赵薄志,旁边十余人簇拥一人。那人年在四旬,头光无发,日头下闪闪发亮,一脸怒容,对赵薄志道:“糊涂,怎么把敢当一人丢下?那丫头狐媚嘴刁,敢当还不吃了亏去?”

    眼光一转,见地上星点血迹,走过去俯身细看。

    赵薄志吃了一惊,也走过去:“饶师叔,定是卢师弟忍无可忍,一剑将鲁楚楚杀了!”

    饶义铮猛地一掌,扇在他脸上,怒道:“还胡说八道。”纵到旁边一颗树上,四下张望。班浩赶紧与鲁楚楚伏低。

    一时饶义铮跃下树来,道:“今天成立盟会,五湖四海的人甚多甚杂。薄钢和薄驹带人在山上悄悄盘查,不可惊动旁人,发现那丫头的踪迹,立时发出信号。”

    有两人齐声答应,班浩认得是章薄钢与单薄驹。赵薄志捂着半边脸,大气也不敢出。

    一时众人沿山道搜寻而去,所幸无人往林中来。

    班浩微松一口气,听鲁楚楚道:“呸呸,饶秃头,早点死了,被阎王爷捉去剥皮抽筋,割舌受苦。”

    班浩心知那光头必是饶义铮了,他骂鲁楚楚‘狐媚嘴刁’,自然惹她生气,由她骂得几句,道:“楚楚,别跟他计较,这种人信口雌黄,也别管他。”

    鲁楚楚展眉一笑,道:“是,我生什么气!”

    班浩前后了望,山林阴寂,关鸟鸣啾,并无人影,想来衡山弟子去得远了。

    鲁楚楚低头看了卢敢当一眼,呼吸平稳,脸色红润,甜甜一觉,显然大体复元,心想:“倘留他一人在此睡觉,只怕蛇虫骚扰。”但抱他出去,却实在羞怯。

    班浩久等鲁楚楚不出,又即进去,见她站在卢敢当身旁,脸有担忧,忽然明白她心底对卢敢当的情意,便道:“咱们抱他一起走。”抱起卢敢当来。

    鲁楚楚想一想道:“方才一路上山,几处囚人之所我都悄悄察看,并不见爹爹踪影,只怕还要到天柱峰找找才是。”

    班浩不知天柱峰是什么所在,但想鲁楚楚久居衡山,必定知道许多底细,便点头称好。

    鲁楚楚看看方位,当先而行,钻入一片茂密林中,林中树影婆娑,小道交错,道上纵横长满杂草荆棘,显是很久无人行走。

    她拔出剑来,披荆斩棘,一时向南,一时向东,转而向北,复转向西,曲折而行,沿山势上行,越行越陡。

    班浩跟在鲁楚楚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路到尽头,出得林来,日衔远山,霞光万丈,已经身在一处高台。目之所在,高台西北两面均为悬崖,深不可测。云蒸霞蔚,雾气越腾,远山皆在脚底,逶迤不知所终,气象大开。

    东面为一斜坡,蔓延而上,旁边还插着一块石碑,上书四字:“极高明处”。

    鲁楚楚道:“班浩哥哥,你看这里美不美?”举目远望,神情欢然。

    班浩笑道:“实在是美,我都想不出什么词儿来夸赞。”

    鲁楚楚笑望一阵,忽道:“以前我和他常来此练拳舞剑,寻草摘花。只是,那些欢喜,如今却不再能有了。”说着垂首,竟然掉下泪来。

    班浩看她脸腮带泪,目光幽幽,不觉心中微微叹息,把卢敢当放在一处厚厚茅草上,不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

    一时鲁楚楚又道:“我以前从不知做人有这么多烦恼。那时见爹爹终日愁眉不展,还笑话他来,唉。”低低一叹,抱膝坐在草丛中,遥望那霞蒸雾腾,不知想些什么。

    她想得出神,伸手从旁边一丛草中掐下一朵鸡冠形状的花来。那花之花蕊层层卷出,红白黄三色间杂,甚是可爱。

    鲁楚楚将花放在鼻间闻嗅,忽然又道:“班浩哥哥,我才羡慕你呢,不象我有这么多烦恼。我现在,既不知爹爹被关在哪里,和卢敢当又闹成这样,还差点把他刺死,想想真是难受。”她闭嘴不言,将花丢在脚旁,把头埋在膝上。

    班浩看她这等模样,心里阵阵难受,心想:“想个什么主意,逗她开心。”左思右想,却是无计,暗责自己无用。忽然腹间叽里咕噜一响,猛觉饿意。其时夕阳西下,山野金黄,算来已到晚饭时分。

    站起来道:“楚楚,你切呆一阵,我去找点吃食来。”

    鲁楚楚兀自想着心事,点头道:“班浩哥哥,你快点来,呆会子天色黑了,找不着路。”

    又道:“从这斜坡过去,便是天柱峰。我曾听说,那边有处甚隐秘的囚室,衡山派一直用来关押犯了大过的人,又或者是极重要的仇家对头。我爹爹说不定便被关在那里。”

    班浩才知她带自己来此的缘故,连忙点头。

    他飞步入到林中,四下寻找,大约衡山派久处此山,人气旺盛,本想打几只野兔山鸡,却不见动物踪迹。想起方才鲁楚楚羡慕自己没什么烦恼,这倒不假,二十年来,记忆中便无烦恼之时。自记事起,在扬州城东门梅花巷里,与师傅师娘居住一块,鸡鸣即起,日暮而息,由师傅督促勤练武艺。师傅每每严求苛责,但自己对练武却深喜不厌,从不视为畏途。师傅与师娘将自己视若己出,关怀备至。如此想来,确比楚楚要幸福许多。

    寻了一阵,采摘了许多野果,用衣衫兜住,循来路而回,其时日头渐沉渐没,山藏岭隐,莽莽苍苍。

    班浩喊道:“楚楚,咱们今晚只有些野果子吃,无饭无菜的,也只好对付着了。”却不见鲁楚楚答话。

    定睛一望,方才她坐之处,已无人影。游目四顾,卢敢当竟然也不见。

    班浩吃了一惊,双手一松,衣衫上兜着的野果掉落地上。

    在台上四处寻找,遍寻不着。鲁楚楚坐着之处的那片草丛,更已被连根拔起,随风吹得四散,露出下面大块大块的黄土。

    班浩大声喊道:“楚楚!卢敢当!” 晚风灌耳,呼啸不已,久久无人答应。

    班浩定神细想:“只怕卢敢当醒来,和楚楚一起寻她父亲去了。”

    但一转念,又想:“不可能,即便如此,楚楚也定会等我回来。难道卢敢当醒来后,使了什么诡计,逼得楚楚和他一道走了?”

    想来想去,极有可能衡山派弟子追踪至此,将他二人一齐带走。但鲁楚楚坐着的那片草丛被连根拔起,却又为何?百思不解,心想:“方才我在林中,并不见有人来往,此处两面临沟,也只有往天柱峰方向,才有路途。”

    辨明方向,提气迈步,往斜坡上飞快行去。